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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大維先生身后事:骨灰緣何分灑海峽兩岸
遺囑
1977年1月20日,八十高齡的前國民政府高官俞大維在臺灣發表《遺囑》:
余追隨故總統蔣公四十七年,曾任兵工署長、交通部長、國防部長。賴 蔣公專純信任得達成艱巨任務。知遇之感,永生難忘。
兵工署、交通部及國防部之僚屬,不避艱苦,努力工作,余甚贊佩。余任國防部長時,因經常巡視前線與三軍官兵同生死、共患難,情誼與日劇深,今將永別,自感無限悲痛。
余僅有之物質財產,只是書籍。惟大部分已毀于兵燹。今將現存之關于軍事學科者,贈與三軍大學,關于哲學、歷史、數學、物理、天文等學科者,贈與臺灣大學研究圖書館。余無他長物可以遺子孫,惟忘身報國之家訓而已。
余去世后,遺體火化。不得舉行任何吊祭或紀念儀式,亦不得收受親友賻贈。骨灰由長子揚和駕機飛灑于金門海面,先飛過故總統蔣公之靈寢及故副總統陳公之墓園,以致最后之敬禮。
立囑人:俞大維
見證人:高魁元
宋長志
彼時,東西方尚處冷戰時期,臺海兩岸未脫離戰爭狀態,大陸還沒走出“文革”陰影及階級斗爭思維模式,對臺方針明確誓言“一定要解放臺灣”;臺灣國民黨政權念念不忘“反攻大陸”,“三民主義統一中國”。這份被公證和公開的遺囑,也凝聚著時代陰云。
1993年7月8日,俞大維因胰臟癌病在臺灣辭世,享壽95歲。其長子俞揚和年紀已大,不能親駕飛機,但仍遵照遺囑于7月11日將父親、母親骨灰撒在臺灣海峽。此事曾見諸臺海媒體,金門軍方專門制作出版了光盤。
俞大維(1897~1993),紹興人。曾國藩外曾孫,俞明頤的長子。1918年圣約翰大學畢業。1922年獲美國哈佛大學哲學博士學位。后進德國柏林大學深造。他與同在歐洲留學的表哥陳寅恪,曾被傅斯年稱為“中國最有希望的兩位讀書種子”。俞大維后為彈道學專家,歷任國民政府軍政部少將參事、參謀本部主任秘書、駐德大使館商務專員。1933年任軍政部兵工署署長。1944年任軍政部次長。1946年任交通部部長、美援運用委員會委員。1946年前后在蔣介石與馬歇爾之間翻譯聯絡,是三人小組成員之一,參加與中國共產黨的談判。到臺灣后,1951年任“美援運用委員會”副主任委員兼“駐美大使館”顧問。1954年任“國防部”部長。1965年專任“行政院”政務委員。1966年被聘為“總統府”資政。

俞大維主張一個中國,反對臺灣獨立。他與蔣經國是兒女親家。一生嗜書,藏書甚豐。喜歡京劇。1993年2月皈依佛門,法名“凈維”。晚年的俞大維對兩岸關系十分關注。他曾對人表示,希望兩岸和平,不要再起干戈。還說,凡是打過仗的人都不愿意看到戰火重燃,因為戰爭只能帶來災難,對誰都沒有好處。
在中國大陸,俞大維的名字在消失了近二十年后,才又被重提。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50周年的一項重要活動是表彰為“兩彈一星”做出巨大貢獻的23位杰出科學家。在頒獎大會上,受獎的首席科學家錢學森在講話中說:“……今天我們能交出這樣一張成績單,要特別感恩和懷念三位先賢前輩,第一位就是俞大維先生。例如在場的受獎人任新民、屠守鍔、姚相斌、孫家棟、黃緯祿、徐蘭如、沈正功及謝光選均系在俞大維的兵工廠及研究機構工作或資送出國留學培養出來的人才……”在座的黨和國家領導人均報之以熱烈的掌聲。(《傳記文學》76卷第6期)
2015年9月3日,中國人民抗日戰爭勝利七十周年之際,新華社發布一條消息《俞大維雕像在成都建川博物館落成》,消息報道:
曾為中國兵工事業做出重要貢獻的俞大維先生抗戰時期戎裝雕像2日在成都建川博物館落成,部分骨灰在雕像下方入土安放,生前閱讀過的書籍等遺物在館內陳列展覽。
……
抗日戰爭勝利70周年之際,俞大維親屬選擇以紀念抗戰為主題的建川博物館安放骨灰并樹立雕像,以此緬懷為國家和民族做出貢獻的仁人志士。
俞大維的侄女、國學大師陳寅恪的女兒陳流求在雕像落成儀式上代表親屬發言說表示,經過反復思考,姑父雖在臺灣辭世,但他非常思念故土和親人,能讓這少部分骨灰安葬大陸應符合他的心愿。(《俞大維雕像在成都建川博物館落成》,新華網成都9月2日電,記者童方。)
細心讀者或許會問,前文不是寫到俞大維骨灰已灑臺灣海峽了嗎,這少部分骨灰從何而來,其中有哪些故事,經歷了何等周折,最后何以會埋在大邑建川博物館?

遺憾
此事坊間頗多傳言,或有不實。2015年11月6日,筆者曾在電話里詢之陳流求老師,后記下其講述概要,又傳給她審看。這豈是電話上能講清楚的事?于是11月13日,應流求老師之邀,筆者登門拜訪,趕巧她的三妹美延老師也在場。我們沒有寒暄,直奔主題。流求老師說起此事的由來:
姑父俞大維1993年7月8日去世。姑父有三個兒子,長子揚和,二子方濟,小兒子小濟。當時,只有揚和從美國趕回臺灣參加葬禮,小濟在美國,他與二哥方濟都有病。揚和老了,不能開飛機。他乘坐軍艦,把姑父、姑母的骨灰灑在金門外海。這件事臺灣見報,錄了像,金門制作有光盤。
我表妹彭鴻遠,是俞明頤的外孫女、北大教授俞大縝(我稱六表姑)的女兒,中央美院退休教授。那年,她應慈濟功德會之邀訪臺赴花蓮工作,她先去臺北探望舅舅俞大維。工作期間接到電話,得知舅舅不行了。她趕回臺北時俞大維已經辭世,葬禮由軍方主持,她沒能到場。但她見證了一件事:大表哥揚和為病在美國的弟弟小濟留下一點父親骨灰和舍利子以作紀念——這也是人之親情吧。彭鴻遠說,“在離開臺灣之前去圓山飯店看揚和哥哥,他拿出一個小盒子里面放著四舅少量骨灰和部分舍利子,他說要把骨灰和舍利子帶回美國交給小濟。”就這樣,姑父的一點骨灰,用帶有“三民主義統一中國”字樣信封包著的小盒又漂洋過海到了美國,交表弟俞小濟手里。
又是二十年過去。三妹美延的兒子在美國,2013年她去美國探親,也探望了表弟小濟。小濟把姑父的骨灰托她帶回國交給我。小濟現年83歲,個人獨居,因糖尿病合并癥,視力、腎功能嚴重損害,健康每況愈下,打電話撥號都需要旁人代勞。
就這樣,俞大維先生的骨灰又轉到陳流求老師手里。這也許是命中注定。她與姑父俞大維姑母陳新午一家,緣分最深——
抗戰勝利后,我父母回到北平清華大學,我和二妹小彭就讀南京金陵女大附中高中,平時住校,周末即回俞大維家。姑父母有三個兒子沒有女兒。侄女像姑,姑父母把我們姊妹視同自家女兒。這時薩家灣交通部宿舍住房條件大有改善,姑父的書籍得以擺開,不僅書房四壁是書,過道上緊緊排列的書架上亦填滿。姑父回家后的最大興趣是讀書,他閱讀的范圍甚廣。此外,他熱愛京劇,也喜愛各國戲劇及音樂,常讓我和他一同聽“蝴蝶夫人”和“卡門”等名典。他還經常關心詢問我的學習情況,我沒有忘記寒假期間姑父仍穿著那件舊棉袍,教我念蕭伯納的劇本,其中不乏幽默詞句,他老人家挺欣賞,也不時笑起來。我問過他喜歡喜劇或悲劇?他告訴我愿看喜劇,因為人生悲劇已經太多了。有時逢晴好的夜空,姑父會在住宅三樓的小曬臺上安放一架望遠鏡,很有興趣地觀察天體,還喊我們也來觀看,并且主動講解星座,可惜我那時不感興趣,總想溜掉。姑父時常與我促膝談心,鼓勵我獻身救死扶傷的紅十字行列,使我堅定了學醫的決心。我很懷念這段歲月,也想念他們。

當初,俞大維逝世,骨灰撒播大海,而火化出的部分舍利子被供奉在金門紀念館。流求老師曾前往金門拜謁。她向筆者講述:
2012年10月18日,我和美延三妹率晚輩共7人曾由廈門到金門,專程拜謁榕園的俞大維紀念館,那既是我們多年的心愿,也受表弟俞小濟之托。他人在美國,年老病重今生今世是不容易去了。紀念館陳列姑父俞大維的遺物很多,東西也實在。但主要展出的是1949年他去了臺灣后的事跡。我們認為,他一生最大的功績是中年時期,也就是抗日戰爭期間,積極發展軍事工業,抵御日本侵略者的貢獻。我是孤陋寡聞,歷史上國際上,包括歐美國家,評價一個將軍的歷史地位,主要是基于他對國家民族作出的貢獻。當時,我就提了這個意見,以后沒能重訪金門榕園,有無下文就不得而知。
彌補
俞大維自我評價“半生戎馬,半生書生”。戎馬生涯,“十二年的射擊場,十年的戰場;前半身打鐵,后半身打仗。”前半身十二年所指是抗日戰爭;后半生十年指的是國共戰爭。關涉后者,兩岸各有表述,前者已彼此認同。
1994年,在金門榕園落成的俞大維先生紀念館的《志銘》寫道:“兵工署長任內,研發兵器,統一輕兵器口徑。抗戰軍興,籌謀工廠西遷,八年奮戰,數百萬國軍槍彈不虞匱乏,先生之力也。又設置研究機構,培訓人才,蔚為國用。”
2015年9月3日新華社的文章報道:“俞大維按照中國人體型,主導設計和改制了性能優良的‘中正式’步槍等槍械,建立軍工開發與管理體系,培養了一批軍工科技人才,對中國軍工科技的奠基和發展具有深遠影響。”(《俞大維雕像在成都建川博物館落成》,新華網成都9月2日電,記者童方。)
俞大維本人回憶:
兵器是鐵做的。抗戰初起,我接掌兵工署,督導全國兵工廠,生產槍炮彈藥,任期約十二年。對日抗戰,大小戰役之不利,無日、無時、無地無之。可堪告慰者,戰況再如何的不利,尚無人抱怨“彈藥沒有了”!尤其日軍攻陷南京以前,所有兵工廠被迫撤遷到西南大后方。打仗,前進非易,退亦極難,而我督導兵工廠西遷,是“有條不紊的退,全師而退”。
作為俞大維先生在大陸的侄女,陳流求從此心存戚戚,一直在思考如何才能彌補這個遺憾。她說:
我心里一直有個疙瘩,以為金門俞大維紀念館不足以概括他的一生。他出生紹興,工作時間最久,抗戰貢獻最大卻是在重慶,但我不知道該地有無可堪紀念之所。于是自然而然想到了我所在成都大邑安仁鎮的建川博物館。
建川博物館主要展現近代歷史,尤其是以二戰前后的歷史;布展和展品也較為客觀,國共兩邊都有反映。所以,我就想,放在我這里的東西可以交由建川博物館存藏。今年紀念抗戰勝利七十周年應該是最適合的契機。我把小濟交付的部分骨灰和舍利子所用包裝紙及信封都給了樊建川先生。他說會作為陳列品,以說明其真實性。6月底我與樊建川先生簽好協議。雖說是與樊建川先生簽的,但得到了四川海外聯誼會支持,也就是說得到官方應允。樊建川先生做事效率很高。存放骨灰的墓穴做得扎實,防水處理也做的很好。墓穴上放有堅固的水泥板。上面的雕像是美術學院專家在表妹彭鴻遠指導下完成的,塑造了姑父中年時期戎裝像,手持書卷,是他“半生戎馬,半生書生”的寫照。8月15日上午11時姑父骨灰安放,參加人員僅限在成都的親屬后輩及樊建川先生。9月2日上午10點,舉行姑父雕像揭幕儀式,部分在國內的俞家親屬、我們姊妹率后輩和樊建川先生及有關人士參加了。
據當天媒體報道:9月2日,俞大維先生雕像落成暨親屬祭奠儀式在建川博物館舉行。四川海外聯誼會副會長聶文強、凌文,成都海外聯誼會副會長陳曉霖,大邑縣政府副縣長丁昭靜等官方半官方的有關人士出席儀式。

心愿
去了臺灣的那一代人,無不眷戀著大陸。就連“兩蔣”的靈柩也只是暫厝在慈湖。于右任著有一首《望故鄉》的詩:“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故鄉;故鄉不可見兮,永不能忘。……”對此,陳流求感受頗深。她講:
處理姑父的骨灰,還有一段姑母(我們叫她九姑)陳新午瘞發廬山的故事。
1981年10月9日,九姑在臺北三軍總醫院病逝。彌留期間,表弟俞小濟剪下母親的一綹頭發,帶回美國,以作紀念。2003年我到美國去參加金女大北美校友會,還有一個目的是去探望小濟,那時他的眼睛不好,還能看到一點,現在完全失明了。他要我把九姑的頭發帶回國,葬在杭州我祖父母與大伯的墳墓旁。[岱峻注:1925年,陳三立選中了杭州西湖九溪牌坊山作為夫人和長子陳師曾的墓地。1937年抗日戰爭爆發,85歲的散原老人不愿出任偽職,絕食而逝。抗戰勝利后,陳氏族人扶靈柩自北京至九溪牌坊山,與其夫人合葬。現在其墓地為杭州市級保護文物。]后因種種原因難以如愿。于是,我征求小濟意見,將九姑的頭發灰化后埋在九江廬山植物園,在我父母骨灰墓地的旁邊。
九姑與我母親姑嫂情深。1951年母親唐筼在廣州曾賦詩一首,題為:“寄九妹 庚寅大寒后二日陰雨”,詩云:“煙雨迷蒙隔野塘,殘梅欲蓋柳爭長。何當共話西窗夜,人壽河清兩渺茫”。抗戰中逃難香港,母親曾受九姑之托,照顧她家三個孩子。抗戰勝利復員初期,我和二妹小彭在南京上中學,九姑是我們的監護人。每當家有困難,母親也會求助于九姑。如:父親治眼手術未成功,出院返家初期,一度心情沮喪,失眠,進食尤少,母親便叫我寫信向重慶的九姑求援,九姑親赴成都坐在父親床旁開導。再說,我們祖籍江西,廬山植物園創始人之一陳封懷堂兄,是大伯父陳師曾的兒子。廬山植物園屬科學院系統,也屬江西九江地方共管。2004年,三妹美延和她的孫女將九姑的頭發瘞在父母墓旁,讓九姑一縷魂魄與我父母相聚九泉,當是如其心愿的。
1986年后,海峽恢復了小三通,姑父在給我的書信里對故土故人非常思念,常打聽當年在重慶時兵工署的一些老人。所以,把表弟托我處置的骨灰選擇安埋在成都大邑建川博物館,我認為并沒違背姑父的心愿。

余言
關于協商安置俞大維剩余骨灰事,大陸這邊只做不說,或淡寫輕描,低調處理。臺灣媒體則有較為詳細的報道。其原委,流求老師說:
這件事,臺灣方面我僅于2015年6月8日告知了林光美(原臺灣大學圖書館館長)。她是姑父晚年的忘年交,金門俞大維紀念館,是在她指導下建成。建成之初由臺灣“國軍”部隊管理,現已歸屬金門公園管理處。我寫信告訴她請幫忙征集一些遺物,用于在建川博物館陳列。她兄長林博文是供職于《中國時報》的記者,得知道消息后,在美國發表的一篇報道。
那篇題為《俞大維抗戰文物將登陸》的報道,如此寫道:
史學大師陳寅恪的大女兒陳流求最近透露,中國大陸最大的民營博物館、四川成都附近的建川博物館,將在抗戰系列“正面戰場館”內,設專柜展示抗戰時期兵工署長俞大維使用過的物品,介紹俞氏生平,并陳列俞氏的全身塑像。現居成都的陳流求亦透露,她將把她姑父俞大維的少許骨灰和舍利子捐給建川博物館。
革新中國兵工事業
蔣介石在臺灣風雨飄搖的年代任命俞大維出任“國防部長”的原因,除了陳誠大力推薦之外,就因俞氏曾當過12年的兵工署長,表現非凡,致力兵工廠西遷內陸,使軍火供應不虞匱乏。并以他在留學德國期間所吸收的軍事與工業知識,革新中國兵工事業。抗戰勝利時,中國已有18所兵工廠,遍布于西南各省。俞大維晚年嘗言其一生:“前半生打鐵,后半生打仗”,即指抗戰時代負責兵工生產,海峽兩岸對抗時代主持臺澎金馬防務。在蔣介石的口中,俞大維是個“怪人”,不坐辦公室、不看公文,整天往金門跑,自己多次坐軍機低空觀察金門對岸共軍的部署狀態,直至老蔣叫他“不可再這樣”!
上海圣約翰大學畢業的俞大維,負笈美國,是哈佛校史上三個獲得數理邏輯博士學位的中國留學生,另外兩個是趙元任和王浩。在哈佛讀書時,俞氏有獎學金,常請亦在哈佛深造的表哥陳寅恪上館子。俞氏和陳寅恪感情極好,俞小陳7歲。陳寅恪的妹妹陳新午年紀漸大未嫁,陳寅恪代妹向俞大維“求婚”多次,俞氏終于答應。婚后育有俞方濟(已故)、俞小濟(現居華府,雙目已盲)。俞氏獲哈佛資助赴柏林大學深造,留學期間曾和他的德國鋼琴老師(有夫之婦)生了一個兒子,取名俞揚和。
俞揚和幼時皆由陳新午照顧帶大,抗戰時期俞揚和當空軍,有30多次與日機對打經驗,亦曾負傷。俞揚和結婚多次,最后一個妻子是蔣經國的女兒蔣孝章,生了一個兒子俞祖聲,和俞大維的侄孫俞正聲同輩。俞揚和已于2010年5月在加州去世。……
為了和平收藏戰爭
1949年后,俞陳二家各分東西從此未再見面。俞妻陳新午1981年病故,俞氏于1993年辭世,享壽95歲。俞氏在遺囑上曾要長子俞揚和親自開飛機把他的骨灰撒在臺灣海峽,揚和年紀已大,無法駕機,但仍照其遺囑撒骨灰于臺海,不過保留一些骨灰和舍利子,交其幺弟俞小濟保管。小濟于2013年托人把骨灰及舍利子帶給陳流求,希望她妥善處理。
……
陳流求、陳小彭、陳美延三姊妹于2013年3月終于實現多年愿望,訪問寶島,俞大維的義女、蔣經國紀念館籌備主任林光美帶她們一行7人憑吊俞大維夫婦當年住過的溫州街公館(其實是前臺大校長傅斯年宿舍,傅夫人俞大綵是俞大維的妹妹)和新生南路住宅(屬海軍招待所)。
現86歲高齡的陳流求身邊并無俞大維的文物,乃求助于林光美。但林光美說,她已把她所保存的俞氏文物送給金門俞大維紀念館了。也許林光美還得和金門俞大維紀念館溝通,看看是否能轉讓或轉借幾件文物給建川博物館,好讓熱愛歷史的樊建川實現其“為了和平,收藏戰爭;為了未來,收藏歷史”的青云之志。(林博文《俞大維抗戰文物將登陸》,臺灣《中國時報》2015年06月17日)
這是一篇較為詳盡的報道,但仍有遺珠之憾。流求老師談道:
這篇文章總的來說是客觀的,但有兩點仍不準確,一是“俞氏獲哈佛資助赴柏林大學深造,留學期間曾和他的德國鋼琴老師(有夫之婦)生了一個兒子,取名俞揚和”。事實是俞大維和一位年輕的德國姑娘,生育了一個兒子,并非有夫之婦。但姑娘父母不同意女兒遠嫁中國。那時,我父親也在柏林大學留學,他與表弟俞大維交往最親密,他們相差七歲多。我父親不管家務更不會照顧孩子,但還是帶著一個兩三歲的揚和回到中國,不是坐飛機而是坐輪船,在海上走了幾十天,其中的艱難可想而知。二是“俞揚和多次結婚”也不準確。俞揚和首次結婚在南京,女方是華僑,在家里請了客;第二位夫人是空姐,最后是蔣孝章。這些是題外話了。
(文中所引口述史料,均系2015年11月13日岱峻專訪,陳流求老師講述于寓所,并經其審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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