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鼓浪嶼鋼琴家殷承宗:音樂聲在減少,這里不應只是純粹的景點

旅美鋼琴家殷承宗的“藝術人生展覽室”位于鼓浪嶼日光巖琴園的最高處。站在展覽室的小廣場舉目遠眺,蔥郁綠樹掩映著紅瓦白墻,顯得錯落而有序。
10月3日上午,殷承宗坐在展覽室一角安靜地等待,幾十分鐘后,他將在這里舉辦一場個人音樂CD簽售見面會。
作為從鼓浪嶼走出去的鋼琴家,同時作為新中國一個時代的偶像,殷承宗的名字是這座“音樂之島”的重要組成部分。
“鼓浪嶼給了我的一個好的開始,它是我音樂的搖籃。”殷承宗對澎湃新聞(www.kxwhcb.com)記者如此形容鼓浪嶼對于他的意義。
十九世紀,作為中國對外五大通商口岸之一的鼓浪嶼有著13個外國領事館,留下教堂、西式建筑、學校、家庭音樂會……讓這座小小的海島成為西方文化的匯聚地。殷承宗認為,鼓浪嶼的文化景象來源于特殊的歷史經歷。
“我在小時候,不知道中國的音樂、中國的文化,后來我到了上海和北京才開始學習中國的音樂和文化。”1941年,殷承宗出生于綠影搖曳中的鼓浪嶼雞山路十六號殷家住宅,這是一幢始建于上世紀二十年代、外形優雅的歐式小樓。
小樓里的殷家是一個具有濃郁藝術氛圍的家族,殷承宗同父異母的姐姐殷彩戀曾赴美學習聲樂,錄制過數張唱片,她是家族第一個受過西洋音樂系統訓練的人,并影響了殷氏家族。長房的殷祖澤、殷祖瀾兄弟,先后在美國費城大學留學——殷祖澤學建筑,殷家洋樓由他親自設計,此外,他還是一位出色的男低音歌手;殷祖瀾學工科,學成回國后在清華大學任教,也是一位造詣不凡的業余男高音歌手。
7歲時,殷承宗正式學習鋼琴演奏,幼時就成為了教堂唱詩班的一員,到如今,300 首贊美詩他大多還能記誦。殷承宗說:“就像小孩學習語言一樣,不用學文法”,這是一種根植于基因的學習體驗。
9歲那年,他在鼓浪嶼的毓德女中禮堂舉行了一場鋼琴演奏會,在海島引起轟動,300 張門票搶購一空。12歲時他以第一名的成績考入上海音樂學院附中,離開鼓浪嶼。由于基礎扎實,殷承宗很多課程都免修,入學兩個月后即被蘇聯專家謝洛夫選入專家班,由此翻開了音樂人生中的輝煌篇章。
而在那個特殊年代,即便是音樂家身份,殷承宗也無一例外地卷入了政治漩渦。文革期間,他因成功改編、演奏鋼琴伴唱《紅燈記》和鋼琴協奏曲《黃河》而迅速走紅,1973年,他加入中國共產黨,被提升為中央樂團黨委副書記,又被任命為第四屆全國人大常委。殷承宗還曾被列入“四人幫”組閣名單,擬任全國人大副委員長。雙重身份讓他成為一個特殊時代的標志性人物。
文革結束后,殷承宗1983年移居美國。他的身影在美國、加拿大、英國的多個城市穿梭,獲殊榮無數。
上世紀九十年代后,殷承宗開始時常回國演出。直到最近幾年,他才重新回到鼓浪嶼創作,殷家的歐式小樓成為音樂工作室,他說在這里創作“很容易有靈感”。
或許在相當長的時間內,鼓浪嶼成為了他的鄉愁。
但此時的鼓浪嶼已與殷承宗的童年記憶相差甚遠,“兩所音樂學校搬走了,最早的愛樂也沒有了,它變成了一個純粹的旅游景點。”殷承宗說。
這里已經成為了全國知名的旅游目的地、全國旅游投資者的尋夢之地,流失的不止是音樂,還有老鼓浪嶼人。他開玩笑說,現在除了殷氏宅院內在他回來后、學生到訪時,還有一些鋼琴聲音,“其它地方很少聽到鋼琴聲音了”。
“現在鼓浪嶼大部分都是安徽人,有人說鼓浪嶼應該交給安徽人來管理。”殷承宗開玩笑道。
在CD簽售見面會上,一位老人在一旁安靜等待,活動結束后,老人對記者自我介紹稱是殷承宗的幼兒園同學,并拿出一幅自己的美術作品——它以“番仔球埔”(今鼓浪嶼人民體育場)為背景,重現了當年同學們足球比賽的盛況。
殷承宗和所有老鼓浪嶼人一樣,只能更多通過回憶與懷念來感受往昔。
“如果今天的鼓浪嶼要改變的話,它應該成為一個名符其實的音樂島,當然也不一定是那個時代的音樂島,應該是一個中西文化結合的地方。當年即便是在戰亂時期,這些東西都沒有斷,這種音樂精神應該傳承下來,斷掉了蠻可惜的。”殷承宗對澎湃新聞記者說,他還認為“鼓浪嶼不應該只是一個純粹的景區,而應當是一個特區,一個文化上的特區”,文化不是拿錢就能買得到的。
實際上,鼓浪嶼正朝著殷承宗希望的方向發展。被譽為“廈門之心”的鼓浪嶼于2013年開展整治提升工作,先后制定出《鼓浪嶼整治提升總體方案》及配套的《工作方案》,“文化社區+文化景區”的發展定位下,鼓浪嶼加強了對鼓浪嶼生態環境、風貌建筑、文化傳承的保護和發展,并力圖讓島上回歸“靜”與“凈”。





- 報料熱線: 021-962866
- 報料郵箱: news@thepaper.cn
互聯網新聞信息服務許可證:31120170006
增值電信業務經營許可證:滬B2-2017116
? 2014-2025 上海東方報業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