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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把日常生活變成一種革命的藝術?

近日,南京大學出版社“當代學術棱鏡譯叢”在上海二十一世紀民生美術館舉辦了“情境主義實驗藝術一席談”新書沙龍。情境主義國際,是20世紀中后期歐洲非常重要的一種社會文化思潮,是直接影響到歐洲現(xiàn)當代先鋒藝術和激進哲學話語的一個極其重要的思想母體。情境主義思想上承列斐伏爾,下啟鮑德里亞、大衛(wèi)·哈維等,對涂鴉、建筑、朋克音樂等歐美先鋒派藝術都有深遠影響。
該流派乃法國“五月風暴”中的核心團體之一。其代表人物是法國國寶級哲學家居伊·德波,著有代表作《景觀社會》,并執(zhí)導《景觀社會》、《居伊德波的藝術與時代》等數(shù)部電影。
此次沙龍由南京大學哲學系藍江主持,邀請了華東師范大學政治學系吳冠軍、華東師范大學哲學系姜宇輝、在同濟大學藝術與傳媒學院任教的紀錄片導演黎小鋒。四位學者齊聚一堂,分別從電影、藝術、政治等角度切入,將“情境主義”這個尚未進入廣大國人視野卻與我們現(xiàn)代生活息息相關的概念,以生動鮮活的方式分享給大家。
以下是澎湃新聞對現(xiàn)場討論的精選,由主辦方授權(quán)編輯整理,已經(jīng)主持人審定。

黎小鋒:在我的視野里,德波的電影其實屬于一種散文電影。他那種反電影的觀念對我很有啟發(fā)。他反的是經(jīng)典意義上的電影,也可以說他在引領一個時代。德波的電影其實是反劇情的,是一種漸離的,是嘲諷的,是打擊。而且在對影像素材的處理上,他通過收集、拼貼的方式,可以說是無所顧忌、非常任性。這當然是非常有勇氣的。德波顯然是一個特立獨行的人,說實話我非常敬佩他。
像這樣拍攝反商業(yè)化、反工業(yè)化的一種作為和姿態(tài),其實是很值得包括我在內(nèi)的一些朋友去吸取經(jīng)驗的。大家可能都知道,德波對電影行業(yè)來講是一個外行,他是一個跨界的人。我發(fā)現(xiàn)非常有意思的是,他好像還挺在意那些觀眾對他的評價的,我甚至覺得暗自好笑。其實他完全沒必要去考慮電影領域的專業(yè)人士的看法,因為大家都知道起碼在電影這個行當里,很重要的一些類型流派都是由外行創(chuàng)造的,因為外行能天經(jīng)地義破壞你這個行業(yè)的規(guī)范,然后重新創(chuàng)立一種規(guī)范的優(yōu)越性。所以在這一點上,我覺得德波對電影界也是一個帶來福音的人。
我大致看了下德波的電影,發(fā)現(xiàn)他也是有一個形式和風格的變化過程的。一開始,他是一個電影語言的徹底的顛覆者;后來他也在學習運用一些電影的技法,有一種回歸,但是沒有走得更遠,這讓我覺得有點遺憾。最早的是1952年的《為薩德疾呼》,當時他是一種極端的集錦的影像實驗,黑屏、白屏、黑屏、白屏。黑屏是無聲的,白屏是一些人的一些議論、對話或者就是德波自己本人的一些闡釋。而且那個黑屏的無聲是沒有規(guī)律的,有可能停留個一分鐘,也有可能停留七、八分鐘。你可以把黑屏視為德波留了一些時間讓觀眾去思考,當然也可以理解為他把這個時間留給你們?nèi)ネ藞觥_@完全是對觀眾的一種不合作姿態(tài),或者也可以說是合作的姿態(tài),就看你怎么去理解他了。這樣的一種影像實驗,確實是對我們經(jīng)典電影、傳統(tǒng)電影的一種徹底顛覆。
中間1970年代那一批片子,比如《景觀社會》,我特意做了一個拉片,大概是有120多個場景。有意思的是,那些場景很多都是沒有關系的,關于戰(zhàn)爭的、性的、中國革命的,各種各樣的東西被他雜亂拼貼在一起。但他在每一個段落或片段里,那些鏡頭還是有規(guī)律的,他其實已經(jīng)開始運用一些影視的技法、技巧來組接鏡頭,形成段落了。這樣的話就挺有意思,就是說,他也有這么一個適應或者妥協(xié)的過程。然后其中開始有一些音樂的拼貼,也開始有一些人物的聲畫同步,比如說一個人接受采訪,而聲音就是這個人的聲音。在德波之前那部電影里,是完全沒有被攝主體的聲音的,只有德波自己的聲音,或者他貼的一些別人不相干的話。并且,他還用了大量劇情片里面的鏡頭,幾乎是直接把人家的電影給扒過來了,也沒怎么剪,這個太清晰了。也就是說,他既有非虛構(gòu)的也有虛構(gòu)的東西,他把這些結(jié)合在了一起。
到了他最后一部影片,里面基本上就是用了大量的同期聲,聲音和畫面是統(tǒng)一的。在某種程度上,他已經(jīng)把他說話的機會讓給那些被攝主體了,德波的聲音已經(jīng)很少了,他只是偶爾地插入、評論。所以從形式上看,其實已經(jīng)很類似于一個常規(guī)紀錄片。

這么看下來以后,我覺得也許德波在電影語言風格的探索上,應該走得更遠的,因為他走常規(guī)的那種路數(shù)肯定是沒有什么希望的。要是特立獨行走得很遠的話,就有人會一直仰慕他、追隨他、擁護他。
我也有一些自己的設想,主要有兩個。一個設想就是,我覺得他在剪輯上已經(jīng)是做了一些妥協(xié),或者說他也適應了一些影視的規(guī)則。這方面其實是可以去嘗試的,怎么樣去形成他自己的規(guī)則。另外一個,他其實可以在影視的拍攝上做一些嘗試,他要非常熟練地真正掌握視聽語言。比如,德波通過一種變形的透視關系、夸張的虛實關系,通過一些偽色彩,通過一種非正常的機位等等,來有意識地故意去消解一些他所批判的影像的景觀。他通過技術手段去做這個事情,其實是非常有意思的。這也給我們大家留下了一個自己去創(chuàng)造的空間,這是對我的啟發(fā)。第二個啟發(fā)就是,我覺得目前進入了網(wǎng)絡的時代,咱們其實也可以嘗試用互動影像的方式去做這種類似的創(chuàng)作。比如我們通過游戲、參與、對話,選擇一種合適的導航的方式去做互動影像、互動紀錄片,然后以此來進行,有人可以去做情境主義的創(chuàng)造,有人也可以去做別的形式的創(chuàng)造,這是德波給我的一些觸發(fā)。
藍江:據(jù)說德波幾次談到他自己的影像,都是不滿意的。只有一張影像是他自己最滿意的,這張影像恰恰是高度模糊、看不清,我們基本上看不清他是長什么樣子的。現(xiàn)在我們的照相技術是照不出這樣的影片了,我們現(xiàn)在的照片技術已經(jīng)非常真實,真實到我們每個毛孔都可以看得見。這個時候恰恰是我們不能滿意的。但是這里我們會涉及一個問題:今天我們再去模仿德波這種拼貼、亂七八糟的拼位,實際上已經(jīng)不是德波了。這個怎么來看待?請姜宇輝老師給出解析。

姜宇輝:我們不能用景觀化的方式去闡釋德波的“景觀”這一概念。德波是非常反對把他自己這個人、他的思想、他的“景觀”概念景觀化的。但是我們現(xiàn)在做的很多事情其實恰恰是把它景觀化了,說難聽一點,包括現(xiàn)在坐在這里討論“景觀”這一概念也是。
但我覺得還是要說一些我自己對德波見解。像剛才黎老師講的德波的電影語言,對我自己也很有啟發(fā)。我記得德波好像在他電影放映的時候,里面有一句話,說電影已經(jīng)終結(jié)了。就是說從他這個電影開始,所有的電影都結(jié)束了,如果你有意見的話讓我們來開始辯論。我覺得他的這個立場——我自己很喜歡德波——正是從他的立場或行動里,而不是從他那些書或其它發(fā)表的東西里,我得到了更多的力量。
從他已經(jīng)出版的那些文字或者影像作品中,我覺得其實并沒有太多可以說的東西,甚至我覺得他對景觀社會后來一系列的質(zhì)疑也沒有達到受他影響的人——比如說波德里亞——這種高度。波德里亞寫的一系列對虛擬的、影像的批判已經(jīng)遠遠超過德波的水平了。而德波一輩子好像就寫過一本《景觀社會》這樣完整的著作。他是用他這種寫作的方式、行動的方式,來挑戰(zhàn)我們這個學術體制。就像如果用業(yè)余的方式來挑戰(zhàn)電影工業(yè)一樣,他是用這種非學院化的方式來挑戰(zhàn)和批判既有的學術體制:包括他把“絕不工作(Ne Travaillez Jamais)”那個標語寫在墻上;從來不進入任何大學體制;還有他說過一句非常有名的話,我自己也很有感觸,他說“我喜歡消失”,說動不動我就消失了,可能在這個運動高潮的時候我自己就消失了,你找不到我。

首先我來談一下他的“景觀”概念。德波所說的景觀,并不僅僅是我們看的這個對象。相反,它像是我們生存的一種環(huán)境,就像是一個動物所生存的整個環(huán)境,就像是空氣、光線,它對我們的作用是滲透到每個毛孔里去的。你可能覺得看電視的時候,那種景觀給你的作用僅僅是間接的,你不喜歡這個景觀對你的影響你把電視關掉。但是巴塔耶說這個東西已經(jīng)深入到你的無意識里去了,它就像蠕蟲一樣,就像病毒一樣,它是深入到你最深層次精神的一個欲望、所有這些行動的根源里面去,你是無從擺脫的。
德波自己說過這樣一句話,我深受感觸,他說我的電影的最理想觀眾,就是在看我電影之前沒有看過任何電影。我覺得我可以加上后面半句:我看過德波電影之后不想看任何其他電影了。我認為德波的藝術——包括他的文字和影像——他想要建立的是一種終極的斷裂,一種整體的改造。因為當我們這個社會已經(jīng)完全被景觀所異化、所統(tǒng)治的時候,那些零敲碎打、局部的革命和改良都是沒有希望的。我們需要一種終極的、整體的改變。
所以我特別要提的就是,在德波的藝術思想里仍然有一種烏托邦的理想在。甚至經(jīng)過研究我想作出這樣一個結(jié)論:德波是整個20世紀藝術烏托邦運動的最后一個階段。可以說在德波或者情境主義之后,藝術的烏托邦就可以正式終結(jié)了。我看過一本書叫做《烏托邦的終結(jié)》,我覺得能夠代表烏托邦沖動(或者說烏托邦影響)最后一個藝術形態(tài)就是德波的情境主義國際,因為只有在他那里才能看到烏托邦最絕望、最終極的一種體現(xiàn)方式。
我們看到他們很多的藝術作品,實際上并不是很好的,都是一些涂鴉和亂七八糟的實驗作品。像他們在建筑領域進行的嘗試,比如那個新巴比倫城,他畫出整座城的嘗試,實際上不是很成功。所以德波后來也學聰明了,他說我不需要通過藝術的方式了,我們需要更極端的一些行動的方式去改變這個社會,去改變整個秩序。我覺得德波跟之前的烏托邦是非常不一樣的,他是給我們一個終極的世界末日的、絕望的背景,在這個背景下迫使你去進行一種極端行動的可能、極端整體性顛覆的可能。
德波說理想城市是怎樣的?燈柱上每個開關都應該自由地讓所有人來控制,你想怎么開都可以的:你想把這個開關關掉的時候,整個這個街區(qū)就漆黑一片;你想把它打開的時候,也可以完全變成一片光明。他說我們的城市應該把控制權(quán)交給每一個人,應該有一種控制的閥門和開關,你可以自由地、隨心所欲地改變整個城市的秩序。然而我覺得這是不可能實現(xiàn)的,因為如果每個人都能去開這個開關的時候,不出兩天大街上可能就橫尸遍地了。但我覺得這就是非常情境主義國際的一種革命的設想,他們的藝術設想,就是把日常生活變成一種革命的藝術。在我們舉手投足之間,哪怕是過一個馬路、打開一個開關,我們都要心系一種終極的超越的可能。
藍江:謝謝宇輝,你為我們提了一個很重要的觀點:德波不僅是電影終結(jié),而且是烏托邦的終結(jié)。我們不能就情境而談情境、就景觀而談景觀、就德波而談德波。那么在一種特殊的政治條件下,如何去思考德波?我們就交給冠軍了。

吳冠軍:我們今天分開來講,黎老師講電影、宇輝講藝術、我講政治。這符合德波作為電影人、藝術家、哲人、批判的思想家、政治人,他有各個身份,甚至各個身份都相當成功。
德波說我們本真的生活——我們真實的情感、真實的體驗、真實的欲望——現(xiàn)在全部被商品化了,這就是資本主義造的孽。在這個意義上,他繼承的是馬克思主義的精神線索。資本主義發(fā)展到20世紀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完完全全的商品的世界。商品赤裸裸地通過大眾媒體在我們生活中無所不在,我們生活的方方面面已經(jīng)被商品所組織,而不是說商品只是我們生活的一部分。很可憐地,我們已經(jīng)無法想象不再是這樣一種生活方式會是怎么樣的。他認為我們?nèi)酥疄槿四切┱鎸嵉挠⒄鎸嵉捏w驗都沒了。
所以他反復講這個詞,我翻譯成“盛大的景象”。這個詞不管是法文還是英文,其實指的不只是一種景觀,而是一種盛大的、眼花繚亂的景象。他針對的是大眾傳媒,在他的時代還沒有網(wǎng)絡,今天的網(wǎng)絡更嚇人。德波今天在研究電視的學者圈里很紅,因為電視就是一個盛景,任何電視都依賴廣告商,不像電影還要靠票房,電視就是靠打廣告才能繼續(xù)拍電視,所以整個展示就是電視的商品展示。還有我自己買東西也用淘寶,淘寶整個就是把你的欲望都調(diào)動起來,通過商品的圖像——盛景就是圖像——來傳播,導致了這樣的局面,有人說要在“雙十一”之前把太太的信用卡剪掉,不剪掉你就慘了,可以說已經(jīng)進入到狂熱狀態(tài)了。我們今天可以看到,任何東西都變成了這種景象,像女人的身體、學術作品現(xiàn)在都變成了商品化的景象。在這個意義上說,我們的生活是非常悲慘的。
這樣一種,我們稱之為晚期資本主義或者高級資本主義的局面,是非常嚇人的。但是如果我們把資本主義拿走,難道我們就會生活在一個伊甸園了嗎?我們可以看到,激進思想并不是那么簡單的。并不是我們找到一個好人,或者有一種非常美好的真實的欲望,我們就可以回歸了。我覺得我們今天其實是無處可以回歸的。我們可以作不斷地反思,不斷地往后退,不斷地去想,比如對今天各種侵蝕我們生活的商品去做一個反思。其實德波晚年是蠻失望的,他對自己也蠻失望,因為他以為自己通過這樣的方式可以抽離、可以不被盛景化,不被這個秩序拉進去,但他是不成功的。
今天如果我們要做一種政治意義上的批判,我們不要輕易設定一個終點。馬克思主義一直有這個問題,馬克思主義從一開始就設定了有個最美好的共產(chǎn)主義社會,認為只要我們把資本主義好的、積極的部分留下來,把壞的去掉,最后我們就能到達一個最美好的世界,在這個世界我們就OK了,我們就玩吧。德波也是,認為我們把那些東西拿掉了以后剩下的就是本真的東西了,我們每個人本真的欲望自然流淌,而不是被假裝的、被商品互換出來的流淌。
我認為這本身也是一個虛構(gòu)。在這個意義上的政治,往往會導致我們今天回過頭看到的那些20世紀的災難。我們曾經(jīng)很輕易的地認為,我們抵達到了一個美好的新世界了,就可以放下一切安安靜靜去享受生活了。哪有那么輕松呀?所謂的政治,它永遠沒有一勞永逸的方案。這也是我為什么認為,今天我們要做的遠遠不是通過閱讀德波、把他的解決方案就作為一個盛景來處理。我們要去發(fā)現(xiàn)他有哪些尖銳的地方,他對盛景的批判,還有他對“情境”這個概念的使用方式。

德波的情境主義是指什么呢?他不是說既有的、我們身處其中的、每時每刻都不同的情境。他指的情境是不存在的,至少是未存在的。他所謂的情境是要去建構(gòu)的,所以他的情境是一個任務。所以我們要區(qū)分既有的情境和建構(gòu)出來的情境。我甚至認為這個詞翻成“情境”不是很好,我覺得我的好朋友和合作者藍江教授翻譯成“情勢”就非常好。
情勢是什么呢?是指德波認為我們要建構(gòu)這樣一個情勢,在其中真正的革命得以可能。比如現(xiàn)在有很多朋友,包括我的學生也跟我說,他們沒有辦法找到真愛了,要么就相親,要么就去世紀佳緣。那么如果用德波的話,就會說你不用灰心喪氣,盡管支配你生活的已經(jīng)只有這種東西了,似乎沒有別的方式,但你可以通過創(chuàng)造你自己的情境來改變。這個怎么理解?比如我們說機會,有人認為機會就是我們等待機會的來臨;還有另一種說法是你去創(chuàng)造一個機會,在這里面好事會發(fā)生。所以機會就有兩種意義,一種是被動的,我等待。政治也是這樣。在德波看來,我們不能等待一個情勢的自然到來,他說你這樣去等永遠等不到任何好事情發(fā)生,你等不到真愛,你等不到什么拐角遇到個愛情,遇不到的,你只有去創(chuàng)造一個情境。
最后,德波對情勢的一種政治的表述,也值得我們當代激進政治人去思考,也是為阿甘本所繼承的。是什么呢?他有一個詞,我翻譯成“變道”,也有人稱之為“異軌”。什么叫變道?我們今天生活在一個晚期資本主義的商品世界里,好像是沒有辦法擺脫了,好像我們用各種各樣的政治方式想辦法去打破它,結(jié)果商品的邏輯太強大了,我們最后往往仍被盛景所包圍。但是德波有一個方式就是變道,就是去變化已有的東西,改變它的軌道。
什么意思呢?就是說面對各種各樣的口號也好、圖像也好,我們這些藝術家、電影人、思想家,不要害怕,你也使用這種東西。我們今天很多學者很怕使用一些新潮的語言,很怕使用90后的語言,覺得那些和我們沒關系,我們就是要用比較“正宗”的語言來闡述學術概念。這就不是德波,德波說你這樣只會沒有人再睬你了。我們這幾位都是70后的,還有一些60后,其實有些人自己也知道他們的書沒有人看的,年輕一點的人根本不要看你的東西。德波說什么呢?他說你如果使用一種語言,而這個語言已經(jīng)完全不被人重視,其實你是根本沒有影響的。他說要“變道”,意思就是說不要怕,你也去使用這些語言和圖像,但是你要做一個小技術,即變道,使這個概念本身顛覆過來,被反轉(zhuǎn)過來,改變原來的軌道。我們要繼續(xù)使用盛景式的圖像和語言,反過來去打斷這個景觀的流轉(zhuǎn)。所以說有人把德波的政治策略稱之為顛覆式的政治惡作劇。他是一個政治惡作劇。
今天阿甘本、德波的這樣一套政治的技術,我稱之為“惡作劇的技術”、“污濁化的技術”,學者們往往還沒有予以重視,但它的潛力是很厲害的。西方有齊澤克,我要追問的是我們中國會不會有這樣的思想家繼承德波、阿甘本、齊澤克。我就說到這里。
藍江:剛才冠軍兄最后講的變道,也正是我們今天針對犬儒主義的一種策略。這種策略在我看來不是說明天一定會發(fā)生什么,沒有先知,但它會給我們帶來一點點可能性,這個可能性不一定是希望,它只是一種可能,把不可能變?yōu)榭赡艿囊环N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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