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幾年前，上海社科院歷史所研究員馬軍在該所現代史研究室偶然發現了一份完成于1960年的《上海工人運動史稿》。這一文稿系由六十多年前的復旦大學歷史系師生依據上海社科院歷史所所藏的一批工運史料編寫而成，歷史所原副所長、已故工運史專家沈以行主持，復旦大學歷史系教師余子道、黃美真、趙清等與1956級學生吳維國、李華興、宋國棟等人參與，文稿編撰后曾遞交在北京舉辦的工運史座談會審訂， 并根據反饋意見修改。如今，這份史稿本身也已成為史料，從一個側面反映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后中國近現代史的基本敘事如何確立。

2021年，復旦大學歷史學系和上海社科院歷史研究所再度合作，將這份塵封多年的史稿中較為完備的“上編”部分整理出版，定名為《1927年前的上海工人運動史》（復旦大學歷史學系、上海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著，沈以行主編，陳雁、馬軍整理，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2021年7月）。該書涉及的時段從1840年到1927年，梳理近九十年間的上海工人運動發展軌跡，也留下了觀察成書背景與時代的寶貴資料。當年的編寫組在“前言”中寫道：“編寫上海工人運動史是一項重大的工作，歷來受到中共上海市委的重視。1952年7月，上海市委指示在上海總工會內設置上海工人運動史料委員會，到1957年為止，對上海工人運動史料進行了搜集與整理。大躍進以來，在各級黨委的領導下，上海有20多個工廠興起了大搞工廠史的運動，不少院校師生投入了這項工作。1960年1月，在校黨委的支持下，復旦大學歷史系開設了上海工人運動史課程。這些都為編寫上海工人運動史作了準備。”

7月23日，《1927年前的上海工人運動史》新書首發式在上海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舉行，馬軍研究員代表上海社科院歷史所現代史研究室向復旦大學歷史學系捐贈了《1927年前的上海工人運動史》的原始謄抄本，并表示，這份封面標注有“復旦大學歷史系1960年”字樣的資料終于“物歸原主”。

本文系上海社科院歷史所現代史研究室主任馬軍、復旦大學歷史學系副系主任陳雁為《1927年前的上海工人運動史》所寫的介紹文字，澎湃新聞經授權刊發。

《1927年前的上海工人運動史》，復旦大學歷史學系、上海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著，沈以行主編，陳雁、馬軍整理，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2021年7月

1952年至1958年上海市總工會曾在其內設立了一個名曰“上海工人運動史料委員會”的機構，旨在搜集、整理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中共領導下的上海工人運動的歷史資料并加以研究。1958年年底因機構精簡，該委員會被撤銷，副總干事沈以行與成員姜沛南、鄭慶聲、李伯毅、徐同甫、徐承祖、余衛平、倪慧英、王天筠，遂攜帶6年中收集到的所有資料調動至新成立的上海革命歷史紀念館籌備處，但因國家經濟形勢日漸困難，籌備處在不久后亦告撤銷。1961年初，沈以行又帶領姜沛南、鄭慶聲、徐同甫、倪慧英，以及除照片、文物等之外的大部分資料（約1500萬字）再調至上海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組成了該所工運史組（后來發展為工運史研究室）。本書即成稿于這一時期。

根據鄭慶聲先生晚年的回憶，就在沈以行一干人等尚在上海革命歷史紀念館籌備處忙于中共一大會址的陳列工作時，“記得那是1960年夏”，“復旦大學歷史系黨總支書記余子道同志來訪，與沈以行同志談妥，組織高年級同學來實習，編寫上海工運史。于是，該系教師趙清、黃美真帶領十幾位同學到紀念館參加編寫工運史。記得學生中黨支部負責人有吳維國、李華興、宋國棟。在沈以行同志的指導下，編寫了上海工人運動史初稿，其中1927年以前部分比較成熟，后來鉛印成冊，送到第一次全國工運史工作座談會上，征求意見”。

這份鉛印本是在1960年10月制成的，隨即送交11月中旬在北京舉辦的工運史座談會審訂，“會上意見認為，內容突出敘述了上海工人反帝斗爭的革命傳統，是其優點；但對一些重要的理論問題，如工人階級從自在到自為的轉變等缺乏科學分析，對全國革命形勢的結合也有所忽視，總的說來，科學論據不足，是其主要缺點”。在之后的修改過程中，“補充了早期工人階級狀況的資料，并對自在、自為的轉變問題做了專門研究”，后者主要體現在兩篇正式發表的論文里，即《論中國工人階級由自在階級到自為階級的轉變》（李星[李華興筆名]、趙親[趙清筆名]、黃杜[黃美真筆名]，《學術月刊》1961年2月號，1961年2月10日）、《再論中國工人階級由自在階級到自為階級的轉變》（李星、黃杜，《學術月刊》1962年7月號，1962年7月10日）。

《1927年前的上海工人運動史》的原始謄抄本

按照最初的計劃，該《上海工人運動史稿》將分為上編（1840—1927年）、中編（1927—1949年）、下編（1949—1960年），準備在1961年7月之前，“一齊拿出成品，向偉大的中國共產黨四十周年誕辰獻禮”。但實際上，中編部分在1961年1月曾寫出了一個草稿，而下編部分則擬在該年上半年定出一個提綱，留待稍后再行撰稿。所以，原先的獻禮意圖并未實現，整個項目后來也因故中輟。

目前，在上海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現代史研究室（1998年由原工運史室和原現代史室合并而成）只發現了上編（鉛印本）和中編的部分藍印謄抄本。由于前者相對成熟，我們現將其單獨正式出版，定名為《1927年前的上海工人運動史》，一來旨在紀念1960年上海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沈以行等人）和復旦大學歷史系（中國近現代史教研組青年教師、1956級同學）的深度合作；二來也是為了向2021年中國共產黨建黨100周年獻禮，以遂一個甲子前當事者們的未竟之愿。

必須指出的是，20世紀80年代以后，沈以行、姜沛南、鄭慶聲先生又曾領導上海社科院歷史所工運史研究室集體撰寫了扛鼎之作——《上海工人運動史》（上、下兩卷，遼寧人民出版社1991年、1996年版）。這兩部相距二三十年的工人運動史雖然沒有直接關聯，但學術史上的相互呼應卻是有目共睹的。

這里還要特別提到李華興先生，20世紀60年代初他是參寫的復旦大學歷史系的學生，不久留校任教，20多年后則出任上海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常務副所長。他本人的學術歷程，就是歷史學系與歷史研究所雙方長期協作的縮影。據說李先生生前曾多次有意出版本書，但均未果。

借此，請允許我們向所有為本書做出過貢獻的師長、系友們致敬！

馬軍 陳雁

2021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