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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平凹穿著漢服祭祀西王母,西王母到底是誰?

農歷七月十八日(今年是8月31日)是民間傳說中的西王母誕辰紀念日。8月30日,在西王母祖廟所在地——新疆天山天池景區,舉辦了第二屆西王母文化廟會,慶祝天池西王母神話傳說入選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中國民俗學會副會長趙宗福,中國作協副主席李敬澤、陜西省作協主席賈平凹等9位知名文化人士都身穿漢服作為主祭嘉賓參加了典禮。
本次典禮的儀仗隊有199人,以祭祀古代帝王三叩九拜之禮的最高禮節為原型,以周禮儀式進行祭拜。

祭祀大典上依次進行擊鼓鳴鐘、敬獻五谷壽桃、凈手上香等祭禮。中國作協副主席李敬澤恭讀了西王母誕辰祭祀祈福文,祭祀方隊朗聲誦讀。

另據阜康政府網稱,賈平凹認為,“西王母是昆侖神話中最原始和最具影響力的女神,被尊稱為‘華夏母親’。全球華人華僑有很多信仰西王母,西王母文化是中華文化源頭之一,它讓中華民族更加團結。”
中國神話體系繁復蕪雜,關于“西王母”的原相也眾說紛紜。有人說她是自伊朗和高加索地區傳入的,有人說她原是上古時代秋嘗儀式上祭拜的祖妣之神,有人說她是豹尾、虎齒而人形的玉山山神……但在種種傳說中,西王母有兩個屬性是頗為恒定的,一為“西方”、二為“女性”。她是西部女神,同東部帝王之間存在微妙的對應,圍繞著她的眾多傳說,滲透著華夏民族陰陽互補、東西相依的價值觀念。
西王母崇拜,關系到華夏民族對于“西方”的想象:“東方”是被中華文明內化的主體所在,而“西方”則是飄渺而美麗的遠方客體。
這樣一種想象至少從中古時代就開始了。
《穆天子傳》中的周穆王就展開了一場浪漫的探險,從“東土”經歷至少上萬里的行程抵達西王母的國度,被“虎豹為群,於鵲與處”的景象深深感染。故事中最浪漫的場景,是天子與西王母在瑤臺上宴飲對歌,西王母為周天子謠曰:
“白云在天,山陵自出。道里悠遠,山川間之。將子無死,尚能復來?!保?span style="color: rgb(51, 51, 153);">大概意思是,山高白云遠,路途悠長千山萬水,祝你長生不老,還能再來相見)
而周天子答之曰:“予歸東土,和治諸夏。萬民平均,吾顧見汝。比及三年,將復而野。”(意思是現在我要回東邊去治理國家,讓百姓過上和美的日子,我會想著你的,過些年我肯定會回來的)。
西周王朝第五代天子由此成為后羿之后唯一到達昆侖仙境、見到玉女神的凡人。他的西征事跡也受到后世歷代文人墨客的傾慕,比如陶淵明的詩句“泛覽《周王傳》,流觀《山海圖》”,就揭示了《穆天子傳》在漢人心目中的特殊地位。
學界普遍認為,《穆天子傳》所講述的故事,既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巡狩與封禪,也不是尋常的旅游與探險,而是西周帝王對華夏版圖以西地區的一種朝圣之旅。
比如,在人類學家王銘銘看來,周穆王來自于一個政治體系和禮儀制度已臻成熟的東方國度,向往的卻是與他的國度形成某種互補性對反關系的西王母國度。在這個二元互補對立格局中,東為文,西為野;東為陽,西為陰;東為政治,西為神話;東為天子,西為帝女。此后華夏歷史的書寫者保留了那樣一種“周行天下”的心境,即假設一個遙遠的他者世界中存在著“本地”所沒有的意象與物品,而這種想象對于“本地”內部等級秩序的營造,起到了至為關鍵的作用。
西王母崇拜還與華夏民族的玉石崇拜密不可分。神話學家葉舒憲就曾指出,穆天子的朝圣之旅實則是一場取玉之旅。今通行本《穆天子傳》共6卷,其中第1卷以玉璧獻祭河神的禮儀,引出穆天子對西方昆侖美玉的探索欲望;而講述西征過程的第2卷,四個情節單元都圍繞穆天子獲得美玉的中心事件展開敘事——先是在珠澤得到白玉,接著在人間仙境的懸圃得到“玉策枝斯之英”,隨后在赤烏的良山得到美人加寶玉,最后在群玉之山獲得巨大數量的美玉。中原王朝對于西域美玉的艷羨贊嘆之情隨著敘事的進展不斷上升,最終隨著穆天子手執白色玉圭和黑色玉璧、晉見西王母而達到高潮。
因此,“西方”不止是西王母的國度,還是以昆侖、懸圃為代表的,充滿美玉的西部神山。
需要注意的是,昆岡之玉,既是滋養周代社會內部各階級之符號生命的營養,又與西王母合一,作為稀罕之物,而凌駕于包括天子在內的所有等級之上。從周代開始,來自于西方的美玉,始終是華夏統治者構造社會等級的重要物事。
從這個角度來說,今天的西王母祭拜大典上,有關人士手執笏板,算得上是對西王母/美玉那份淵源的致敬;然而這還不夠。真想以“周禮”祭拜西王母,就應索性像傳說中的周天子一樣,一群人浩浩蕩蕩從山西騎馬到天山。賈平凹老師何必那么嚴肅,找個新疆當地美女扮作“西王母”,兩個人喝著酒把《穆天子傳》里記載的歌謠往來酬唱一番,是多么復古,多么傳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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