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2005年，重慶縉云山紹龍觀住持李一在鳳凰衛(wèi)視、湖南衛(wèi)視及國內數(shù)家知名媒體頻頻出鏡，號稱能夠“通電診病”、“龜息/辟谷養(yǎng)生”，并獲得了“養(yǎng)生大師”、“國學大師”、“神仙”等各種稱號。

暴得大名后，“大師”開始名利兼收，先后當選重慶市道教協(xié)會副會長、中國道教協(xié)會的副會長；他開辦的短期養(yǎng)生班，每天的學費甚至高到1000元的天價。

2010年，著名打假者方舟子在網(wǎng)上公開對李一打假，稱其“養(yǎng)生文化”是偽科學，且還有“逃避債務”、“借養(yǎng)生之名斂財”等諸多行為。

此后，重慶北碚區(qū)民宗局證實，李一的“水下生存兩小時”屬于虛假宣傳，辦學收費行為沒有履行報批手續(xù)。其“人體通電”疏通經(jīng)絡預測疾病，也不屬于道教傳統(tǒng)功法，真實性有待驗證。相關衛(wèi)生部門也稱，長期以“人體通電”疏通經(jīng)絡預測疾病的李一沒有獲得過衛(wèi)生部門的醫(yī)療許可。

“大師”李一遽然墜落，自行宣布“閉關”，并辭去兩級道教協(xié)會的職務，從此消失在公眾視野之外。

這個消失五年的“大師”如今何在？澎湃新聞近日探訪發(fā)現(xiàn)，重慶當?shù)毓俜侥壳罢谕顿Y修繕紹龍觀，李一雖然不再實際管理紹龍觀，但仍被認為是 “精神領袖”，且不時趁夜悄悄回山。

道長李一去哪了？

這個號稱能“通電診病”、“辟谷養(yǎng)生”的重慶縉云山紹龍觀、白云觀住持，曾利用深厚的政商人脈積淀，在數(shù)年內接連當選為重慶市道教協(xié)會副會長和中國道教協(xié)會副會長，主管兩級道家養(yǎng)生領域。

但他同時飽受質疑。他曾號稱擁有3萬弟子，在其管理的兩所道觀中，他開設的短期養(yǎng)生班每日學費高達1000元。在公開報道中，不少演藝界人士也被傳與他來往密切。

5年前的那場聲勢浩大的輿論風波后，李一跌入谷底。隨后閉關，下山，出行美國，云游。澎湃新聞（www.kxwhcb.com）日前探訪得知，李一偶爾還是會回縉云山。

目前，紹龍觀也在低調修繕中。“為了不讓養(yǎng)生文化在山上斷根，官方投資了數(shù)千萬元。”一位當?shù)刂槿耸拷榻B，李一雖不參與實際管理，但還是道觀的精神領袖。

趁夜回山

2015年8月，澎湃新聞再次走上縉云山時，光景已大不同。

蜿蜒蛇行的主路從山腳直達山頂。此時正是重慶酷暑時節(jié)，又恰逢周末，重慶市區(qū)的不少市民自駕來山上避暑。但他們的目的地并非是兩座道觀，而是接近山頂?shù)哪且黄r(nóng)家樂。

紹龍觀坐落在主路的中端，距離山門還有5分鐘車程。此時，斜立在山坡上的道觀，被藍色圍擋圍得嚴嚴實實。

門口的“紹龍觀保護修繕工程施工公告”顯示，“建于明朝成化年間的紹龍觀”于2015年3月開始保護修繕，預計工期將于同年12月結束。施工公告還指引游客前往白云支觀進行宗教活動。

“為了不讓養(yǎng)生文化在山上斷根，官方投資了數(shù)千萬元。”一位當?shù)刈诮倘耸扛嬖V澎湃新聞。

一位當?shù)孛褡遄诮探缛耸糠Q，目前重慶市內共有18座重點寺觀教堂在進行修繕，包括紹龍觀和縉云寺，“除了官方投資外，也有部分寺觀的自籌經(jīng)費。”

據(jù)門衛(wèi)介紹，目前負責道觀修繕的，是一名姓張的道長，“但很少出現(xiàn)。”

白云觀則坐落在相對偏僻的小路上，觀內有五六名道姑負責日常事務。

澎湃新聞注意到，在早上8點至9點之間，雖不斷有游客往來于道觀前面的小路，但進入觀內的不到10人。

白云觀的正門內，也豎起了善捐紹龍觀的公告牌，公告準備募集包括殿堂彩繪、裝飾、神像雕塑、神龕、供桌、香爐和燭臺等購買、制作費用。

其中，一片瓦的捐贈費用為100元；香爐、燭臺的費用為8000至9萬元；而神龕和供桌的費用，則高達1.5萬元至20萬元。

但幾乎沒有游客在公告前駐足。道觀的公共空間里，澎湃新聞也未發(fā)現(xiàn)道長李一的照片等資料。

“師父已經(jīng)云游去了，沒有再回來。”一名道姑邊低頭掃地邊說，“留在這里的，都是最早跟隨師父的弟子。”

但附近村民則聲稱，他們數(shù)月前曾不止一次地見過李一道長前往兩處道觀。

“來的時候基本都是黃昏，離開的時候是深夜，很低調。”一位村民告訴澎湃新聞。

澎湃新聞了解到，目前紹龍觀的實際管理由李一的一名弟子在負責。“事實上，李一雖不參與實際管理，但還是道觀的精神領袖。”知情人士告訴澎湃新聞。

輿論風波雖已過去了5年，但李一仍是當?shù)刈诮探绲拿舾性~。

“李一，紹龍觀，事情過去這么久了，是非已經(jīng)不重要了。”重慶市道教協(xié)會副會長鄧信德對此閉口不談。

但據(jù)北碚區(qū)一名宗教界人士稱，當?shù)毓俜綄钜灰灿蟹e極的評價：“一名區(qū)里的領導在談論李一時說，他至少是給北碚區(qū)的旅游做出貢獻的。”

曾經(jīng)的“朋友們”

和“氣功大師”王林類似，道長李一也一度擁有自己的名流朋友圈。

曾有媒體報道，王菲和李亞鵬夫婦也曾親赴縉云山修煉。

紹龍觀的道士們一度對信徒們宣稱，王李二人正是在山上清修后才懷上了孩子。

一位曾在此期間接觸王菲夫婦的重慶演藝界人士告訴澎湃新聞，道長李一曾給王菲算命，斬釘截鐵地稱王菲一定生男孩。

“后來的結果大家都知道了，性別錯了，而且孩子有點問題。所以，王李兩人之后便沒有與李一再來往。”

不少和李一曾有交集的人，此后則似要與他保持距離。

曾被稱為“李一弟子”的鳳凰衛(wèi)視主持人楊錦麟在李一經(jīng)歷輿論風波后，向媒體承認去縉云山休息過幾天，但對“弟子”的稱呼很不滿，“如果我去咖啡廳喝茶，剛好里面販毒，那我就是毒販嗎？”

商界大亨馬云自稱是被朋友樊馨蔓“強力勸說”上山“閉關”的。盡管他曾把李一定位為“難得的青年道家研究者”，但他現(xiàn)在對于養(yǎng)生治病等種種技巧“一概不感冒”，他覺得僅僅關注這些表象就是“走歪了”。

鳳凰衛(wèi)視執(zhí)行臺長劉春則直接否認了“弟子”的名號，“慧根有限，不敢高攀。”

如今，以石新路為主干的重慶市石橋鋪區(qū)域，大半已被新造的大廈填充。少部分老宅藏在這些大廈的背后。入道前，李一曾生活在石橋鋪。

只有一位在路邊擺煙攤的老嫗，還記得這個曾名“李二娃”的人。“有些印象，很多年了。聽說后來發(fā)財了，也不知道在哪里發(fā)財。”

多名當?shù)厝耸柯暦Q，2010年，李一在出事后，“便閉門不出”。

一名曾長期跟隨他的弟子告訴澎湃新聞，2010年8月左右，“紹龍觀幾乎被各種人包圍著，有曾經(jīng)跟隨、后來離開的弟子，有記者，也有公安。”

但最終，李一并沒有攤上什么事。關于他的一切，在集中曝光后，再無下文。

在曾與李一交往長達十幾年的重慶相聲演員仇小豹看來，媒體便是李一的“蕭何”。“從那以后，李一便躲著媒體。當然，他也不能永遠閉關。”

仇小豹稱，2013年前后，李一受到國外一家機構的邀請，前往美國講學。 他也是后來從李一弟子口中得知的。“李一走的時候，沒有和我們告別。”

李一在美國的時間并不長。仇小豹說，他后來又回到重慶，短暫停留后，開始云游四方，除了長期跟隨他的弟子，無人知道他的行蹤。

“他仍然在江湖中，還是有人在關注他。即便是出了事，外面請他去講課的人還是多。李一偶爾也會上縉云山，但都是悄悄的。”

李一的一名弟子也告訴澎湃新聞，仍有國內外的商人慕名上山，“當然，和以前的數(shù)量沒法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