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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訪抗日英模部隊|劉老莊連:82名參戰戰士全部英勇殉國

澎湃新聞見習記者 章文立 實習生 范佳來
2015-08-15 09:44
來源:澎湃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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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中國人民抗日戰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70周年。作為當年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的東方主戰場,中國將舉行系列紀念活動,其中9月3日的閱兵尤為外界所關注。

根據既定安排,此次閱兵的徒步方隊是抗日戰爭中我黨領導的英模部隊群體所在的現役部隊代表。9月3日這一天,來自八路軍、新四軍、東北抗聯、華南游擊隊等英模部隊的現役部隊代表將編組受閱。

其中,劉老莊連書寫了新四軍抗戰的壯烈一篇——

“抗日救亡動刀槍,戰斗在淮陰的劉老莊,八十二位英雄漢,抗擊千余敵人小東洋。為人民戰斗,為祖國解放,光榮的劉老莊連,萬古千秋美名傳。”

這是陳志翔入伍之后學的第一首歌。

陳志翔是90后。2009年,剛滿18歲的他生平第一次被敲鑼打鼓地歡送出家鄉——他要去劉老莊連參軍了。劉老莊連,就是中國人民解放軍濟南軍區某紅軍師“葉挺獨立團”二營四連,駐地在河南某縣。父母本不想讓他去那兒,他們聽說那地方苦。

陳志翔一定要去。他是劉老莊鄉人,初中上的是劉老莊中學,學校旁邊就是劉老莊烈士陵園,學校每年3月18日都組織祭掃,小時候,太奶奶還給他講過劉老莊戰斗的故事。有別的部隊可以選又怎么樣呢?除了劉老莊連,他哪兒也不想去。

劉老莊烈士陵園大門。澎湃新聞見習記者 章文立 圖

父母拗不過他。只在他臨走前說了一句:“你既然選了,就不能給我們丟臉。”

到了連隊,新兵首先就要學連史、唱連歌;老兵們每天晚上點名的時候,也都唱這首歌。這讓陳志翔覺得親切。

沒多久,新兵們相互熟悉了,大家都知道他是劉老莊來的,就在訓練間歇休息的時候,讓他仔細講講劉老莊戰斗的故事。

兩個年輕人的緣分

故事要從70年前說起。

1938年9月,神州大地烽煙四起,抗日戰爭如火如荼。中共六屆六中全會在延安召開,確立了放手組織人民抗日武裝斗爭的方針。為了配合“鞏固華北,發展華中”的戰略,中央命令八路軍115師343旅685團開赴蘇魯豫皖地區,抗擊日寇,創建抗日根據地。

這個后來成為“蘇魯豫支隊”的685團,由原紅二師演變而成,其三個營都曾為紅軍主力團,抗戰后改為營的建制。其中第一營的原脈,更可回溯至聲名赫赫的“葉挺獨立團”:北伐戰爭,土地革命戰爭,二萬五千里長征中血戰湘江、強渡烏江、飛奪瀘定橋、過雪山草地,抗戰初期在平型關設伏殲日軍第五師團第二十一旅團一部……后來出現在小學語文和中學歷史課本里的故事,大多都有它的身影。血與火的洗禮讓一批批戰士倒下,卻從未磨滅這支隊伍骨子里的“鐵軍”本色。

時年20歲的白思才隨著685團軍一路南下。他16歲加入紅軍,經歷過長征,還參加過平型關戰斗。九死一生的考驗,讓這個年輕人在戰場上日漸成熟。

與此同時,江蘇豐縣華山鎮,一支由地下黨領導,廣大青年、學生參加的抗日武裝游擊隊也已經建立起來。

游擊隊里有個叫李云鵬的小伙子,幼時活潑開朗,愛游泳、刻字、放風箏,是同齡小伙伴中的“孩子王”;上小學五年級時,受班主任孫次仁老師的愛國主義思想影響,時常吟誦著“大丈夫焉能久侍筆硯間手”。

1935年,李云鵬高小畢業后回家務農。彼時東三省早已淪陷,未兩年又爆發了“七七事變”,李云鵬種田之余,總忍不住和曾一起上學的二弟云昭及同村青年談論起救國的道理。

據李鴻民《李云鵬事略及其他》記載,1938年,徐州淪陷,李云鵬和二弟、五叔、同學閆振民一起,經地下黨員曹廣善、胡廣耀介紹,加入了抗日動員會。

李云鵬高小畢業時的照片。李云鵬之妹李愛云 供圖

老戰士魏祥成在“蘇魯豫支隊游擊三大隊始末”文稿中回憶道,1939年初,蘇魯豫支隊派出干部到地方游擊隊參加領導,整編隊伍,六支地方抗日武裝游擊支隊被收編為一支大隊,名“蘇魯豫支隊游擊三大隊”,代號“烏江大隊”。蘇魯豫支隊原下轄的三個營,則另改制為三個大隊;6月,“烏江大隊”并入其中第一大隊,為第三營。

至此,李云鵬所在的豐縣地方游擊隊,融入了“葉挺獨立團”后裔的血脈。他與白思才的人生,也開始走向交匯點。

一位“大少爺”的失蹤

但此時,豐縣范樓鄉袁莊村的杜基蘭卻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她的長子,“袁家大少爺”失蹤了!

杜基蘭祖上是徐州望族,后嫁與豐縣名門富戶袁家,一家人衣食無憂,其樂融融。長子袁紹潔出生于1923年,少年時濃眉大眼高個頭,皮膚特別白凈;性格內向些,寡言少語,心里卻很有自己的主意。

1939年,袁紹潔16歲。父親派了一個保姆陪他和二弟前去鄭集中學讀初二。兄弟二人同班,哥哥還當了班長。誰成想,放假回家的時候,卻只有老二回來了。

大哥呢?老二不知道,老師和同學也說不清楚。這下袁家可炸開了鍋。“全家都找啊!我媽媽那時候四處去跑,腳底下都磨出泡。哥哥姐姐也找,不知道找了多少人。”袁紹潔最小的妹妹袁勤說。

大約半年后,袁紹潔的大伯突然收到一封不明地址來源的信。信是袁紹潔寫的,內容很簡單,說自己參加了石瑛的游擊隊,讓家人不要掛念他,不用打聽他。全家人總算稍稍安心,但彼時的豐縣還在國民黨統治下,兒子參加了共產黨的隊伍,杜基蘭再不敢待在家中,帶著孩子們返回了徐州娘家。

如果袁勤的這段回憶無誤,那么她曾經養尊處優的“少爺”大哥,此時已與李云鵬成了戰友,開始了艱苦卓絕的戰斗生涯。

“烏江大隊”并入第一大隊后一個月,蘇魯豫支隊奉命東進,建立淮海抗日根據地。據《淮陰英烈》記載,1939年8月,蘇魯豫支隊改稱八路軍第五縱隊第一支隊,原下屬第一大隊改為第一團,其三營(即原“烏江大隊”)的教導員即為石瑛。

同年10月,這支部隊又改稱八路軍第一一五師教導第一旅。皖南事變之后,該旅改編為新四軍三師七旅,擔任軍部機動作戰任務。原下轄第一、二、三團依次改為第十九、二十、二十一團,胡炳云任十九團團長。

據《沛縣志》,李云鵬任十九團二營四連指導員。時任連長名白思才。

新四軍建制序列表。攝于劉老莊紀念館

袁勤說,有一次老家偷偷來人,說袁紹潔受了傷住在一個老鄉家。“他跟老鄉說過他的家在哪,說他最想的是俺娘。”母親匆匆跑去,趕到的時候,袁紹潔卻已隨著部隊走了。

這一走,就再無音信。

“徐州解放的時候,媽媽還讓我們去找,說‘解放軍隊伍都來了,你大哥也該回來了’。找了半天沒找到,晚上回去,我又陪媽媽哭了一夜。”袁勤說。那時候他們還不知道,袁紹潔和李云鵬、白思才,還有其他十九團四連的烈士們,都已于1943年3月18日,犧牲在了劉老莊。

袁紹潔的家人直到1950年才得知了他犧牲的消息。圖為1966年換發的烈士證。袁紹潔之妹袁勤 供圖

一個“絕不能撤離”的決定

1943年春,侵華日軍對江蘇北部淮海抗日根據地進行大規模“掃蕩”。

“鬼子主要是想尋我主力決戰。”新四軍老戰士、當年的十九團三連連長霍繼光生前曾回憶說。

據《淮陰史話》,當時已經比較穩固的淮海根據地,使山東和華東的抗日民主根據地聯成了一片,像一把鋼刀威脅著汪偽政權“淮海省”的政治、軍事“心臟”徐州。

另據《淮陰英烈》記載,此前1942年,十九團在梅花莊、鹽河一帶“反掃蕩”,敵人的公路、橋梁、電線桿被破壞,交通命脈鹽河、運河長期處于癱瘓狀態。

日偽軍企圖“鐵壁合圍”,用大部隊嚴密交互包圍的方式一舉摧毀淮海抗日根據地的急迫之情,也就不難理解了。

1943年春,蘇北抗日根據地形勢圖。朱愛民 供圖

3月17日,根據新四軍代軍長陳毅的命令,十九團連夜向泗陽進發,準備跳出敵人的包圍圈。是日,十九團二營四連、六連到達淮陰劉皮(即劉老莊)。

他們尚未知曉,就在此時,1600余名日偽軍已從四面八方同時迫近。這支日偽軍本是一支建立于1938年的日軍部隊,在此前的“掃蕩”中受到鹽阜軍民沉重打擊,第十七師團頭子川島在向淮陽撤退途中,組織徐州、漣水、沐陽、泗陽等地日偽軍形成新部隊,配有騎兵和炮兵,士兵裝備精良,攜帶有山炮、九二步兵炮、迫擊炮和擲彈筒等重武器。

3月18日,雙方在劉老莊遭遇。“那是我們在蘇北拼得最慘烈的一次。”霍繼光的口述史中記錄道。

戰斗的前奏起于拂曉時分。胡炳云后來所寫的《哭老戰友》中有這樣的記載:“不遠處傳來稀疏的槍聲,空曠的田野上,跑反的鄉親們扶老攜幼,哭聲遍野……連長白思才、指導員李云鵬當即意識到敵行動有兩種可能,一是少數敵人來犯,二是大量敵人進行‘掃蕩’。他倆立即決定,不管屬于哪一種情況,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都將受到損失,為了人民群眾的安全,部隊絕不能撤離……”

在時任十九團二營指導員丁光輝的命令下,四連副指導員左書明帶領炊事班隨營部先行轉移。那一天之后,他們成了四連原一百多個人中僅有的幸存者。

半日“二十比一”的血戰

天亮了,敵軍的火力偵察漸近。四連戰士們悄然無聲,蓄勢待發;連長白思才埋伏在架起的重機槍旁——這是四連唯一的一挺重機槍,還是從平型關戰役中繳獲來的。

300米、200米、100米……槍聲忽起!全連火力隨之跟上,川島的先頭部隊措手不及,前后不過二十分鐘,他們丟下幾十具尸體退了回去。四連未傷一人。第一回合算是勝利了。

繼續作戰卻是很不利的。敵我裝備差距懸殊,適才一戰又暴露了位置,四連不再有任何優勢,決定撤守至劉老莊北部的交通溝。蘇北地處平原,這種約五尺寬、四尺深的交通溝,是特別為抗日游擊戰隱蔽、埋伏、打阻擊而改造的地形,在根據地幾乎莊莊相連,村村皆通。

撤走的時候,他們還在半路悄悄埋下集束手榴彈,用腳腿帶牽住導火線。

川島的部隊清醒后,從四面迂回包抄,對四連形成了包圍圈。或許是意識到四連人數不多,他們尚未卸下炮車,只派了幾十人就發起了第一次沖鋒。沒幾十米,就被四連的猛烈火力打了回去。

敵人不再掉以輕心。他們調集一百多人,分為三個梯隊,配上了小炮、重機槍和擲彈筒,組織了強大的火力點,發起了第二次沖鋒。

據《淮陰史話》記載,正當敵軍火力點掩護沖鋒時,忽然一陣轟鳴,火力點隨之熄滅,四連陣地一片叫好。

這是新四軍軍工部門自己制造的“槍榴彈”起了作用。這個外形和手榴彈差不多的家伙,多了一個可以插在步槍筒里的把手,發射得當時能打出三五百米,性能類似迫擊炮。雖然單個威力不大,但幾十個同時襲擊一個目標,就遠超迫擊炮了。

四連可是沖著火力點扔了近百個。

失去火力掩護的敵軍進退兩難,有所傷亡。第二梯隊還遭遇了手榴彈的埋伏——四連的戰士們拉開導火線,集束手榴彈炸出了地雷的效果。

還是有二十多個敵人沖到了陣地前沿。戰士們躍出交通溝,一番刺刀拼殺,川島部隊的第二次沖鋒宣告失敗。

被動的戰斗打出了主動的氣勢,戰士們的士氣也越來越旺盛。但不可忽視的事實是,四連也近乎彈盡糧絕了。李云鵬看著陣前幾十米鬼子尸體上留下的彈藥動起了腦筋。和白思才商量一番后,他把想法告訴了戰士們。

據胡炳云文中所述,一排長尉慶忠首先響應,他玩笑地說:“我在團部當過軍需干事,驗收子彈是我的老本行。”在他的帶領下,突擊小組跳出交通溝,冒著槍林彈雨取回了彈藥。然而尉慶忠自己,卻在后撤的途中壯烈犧牲。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沖鋒,四連打得異常艱難,卻始終未讓敵人得逞。

十九團四連于劉老莊戰斗略圖(復制品)。現存于劉老莊紀念館

一場轟轟烈烈的犧牲

過午時分,沖鋒暫歇。

全連三十多個重傷員由文書羅橋安置到莊內去了,戰場上活著的,只剩了二十幾個。據霍繼光轉述胡炳云的話,戰士們“飯未吃一口,水未喝一滴,喉嚨干得冒火,連說話聲都微弱得難以聽清,全靠打手勢助聽”。

黨支部會議卻不能不開。敵情分析之后,支部決議,拖住敵人堅持到天黑,然后再組織突圍。支部的號召傳達下去,士氣再次高漲。戰士們甚至寫了入黨申請書,由支部接收了一批戰士火線入黨。

敵人改變了戰術。山炮、步兵炮、迫擊炮、擲彈筒……一時間濃煙蔽日,大地震動。李云鵬、白思才和好幾個戰士先后身負重傷。

“只有槍聲、炮彈聲、手榴彈聲;只有鮮血、掙扎和死。”在后來八十二烈士的墓碑記中,原蘇皖邊區政府主席李一氓這樣寫。然而只要人還在,陣地就在。工事摧毀了再修,掩體塌了用背包填上,負傷后包扎起來,繼續戰斗。

據原十九團二營副教導員李心從在《劉老莊戰斗始末》中的回憶,自早晨開始邊打邊撤的營部,午后曾幾次派員去偵察了解四連的戰斗情況,人都未回。“太陽快落時,我們心急如火,只有繼續向北轉移,到達六塘河邊等待四連,后面的槍聲開始稀落。但四連一直沒有下來……”

四連在苦苦支撐。近黃昏時,炮擊停了。那是暴風雨前最后的寧靜。夜色不利于日軍的攻擊,只有助于四連突圍,川島沒有打算留下這個機會。敵軍密集地涌上,逐漸縮小了包圍圈,直至攻到四連的陣地前。

殘陽如血。

李一氓寫道,他們“絕望地犧牲下去,亦英勇地犧牲下去”。

陣地外,據原十九團政治處組織股長張桂森在《氣壯山河——記劉老莊連》一文中的描述,安置在劉老莊的30多位重傷員,被挨家挨戶掃射的敵軍殘殺了;負責照顧他們的羅橋拉響了手榴彈,和包圍他的幾個敵人同歸于盡。

敵人撤走了。

“父親和伯父去埋烈士的遺體,每埋一名,就在小碗里放一顆玉米粒。最后碗滿了,整整82粒。”周明成在接受采訪時說。他的伯父是當年的張集區委書記周文科,父親叫周文忠。霍繼光所在的三連也回到了劉老莊,跟著周家兄弟一起埋葬了戰友們。

一名小戰士被發現余息尚存。他身上有三個槍眼、多處刀傷,但還是斷斷續續把戰斗的片段告訴了周家兄弟:最后一搏之前,戰士們燒毀了所有文件,拆壞了重機槍以外的所有武器,不留給敵人一件戰利品;然后在步槍上裝上了刺刀,與敵人展開了肉搏……

八十二烈士曾使用過的槍支。現存于劉老莊紀念館

“很多戰士是跟日本人抱在一起死的,最后收葬的有84具尸體,有兩個實在和鬼子兵分不開了。”霍繼光回憶稱。

那名小戰士在被發現的第三天,也由于傷勢過重,永遠地安息了。

八十二烈士的紀念

八十二位烈士悉數捐軀的消息傳回新四軍。新四軍三師黨委命名四連為“劉老莊連”,同時命令以漣水獨立團七連為主體,從其他連隊抽調一部分戰士,組建了新的四連。

新四軍三師七旅司令部、政治部命名四連為“劉老莊連”的錦旗。

代軍長陳毅在《新四軍在華中》一文中稱:“偽方傳出消息,敵軍對于我軍壯烈殉國之犧牲精神,深致敬佩。當地人民于戰后3日內,即將忠骸舉行公葬,題為新四軍抗戰八十二烈士之墓,謁者無不徘徊流涕。烈士們殉國犧牲之忠勇精神,固可以垂式范而勵來茲。”

陳毅《新四軍在華中》,原載《解放日報》1943年7月5日。此為復印件。朱愛民 供圖

老百姓們在烈士們犧牲的地方堆起了一座三丈高的大墓。抗戰勝利后,又建起了“八十二烈士陵園”,牌樓式的大門兩旁,刻有李一氓題贈的挽聯:

“由陜西,到蘇北,敵后英名傳八路;從拂曉,達黃昏,全連苦戰殉劉莊。”

第一代陵園大門。朱愛民 供圖

1947年,陵園、墓碑遭國民黨毀壞,直至1955年方又重建。

原新四軍三師副師長張愛萍在新墓碑上的題詞:八二烈士,抗敵三千,以少勝多,美名萬古傳。朱愛民 供圖

原新四軍三師師長黃克誠題詞:英勇戰斗,壯烈犧牲,軍人模范,民族光榮。朱愛民 供圖

1984年,陵園正門重新修建,成為了今天的模樣。園中有82棵青松,是早在紀念烈士犧牲15周年時就栽下的,如今已是枝干粗壯,蒼翠挺拔。

現有已知姓名的烈士名單。攝于劉老莊紀念館。

1996年,胡炳云將軍在北京逝世,按其遺愿安葬于江蘇淮陰劉老莊八十二烈士陵園。戎馬一生,他終究選擇了抗戰時那支一手帶出的連隊,讓靈魂回歸于此,伴著戰友們一同長眠。

胡炳云將軍墓。澎湃新聞見習記者 章文立 攝于劉老莊烈士陵園

一支傳承在新時代的連隊

“八十二烈士”的故事結束了,“劉老莊連”的故事卻還在繼續。

陳志翔也說不好,小時候老人們講過的故事,和中學時年年去掃墓的烈士陵園,到底對自己產生了怎樣潛移默化的影響。他只覺得既然是劉老莊人,當然要當劉老莊連的兵;又記著爸媽臨走時說的話,想著親朋好友三四十口人都來送他當兵的情景,心里就老是憋著一股勁——絕對不能給父老鄉親們丟臉。

于是,別人練一遍的,他練好幾遍;別人晚上休息了,他還在練仰臥起坐、做體能訓練。新兵時是“優秀新兵”,后來教導隊集訓評上了“優秀士兵”,轉士官三年后就當了班長,去年還入了黨。他回頭想想,總算是沒丟劉老莊的人。

劉老莊連現任指導員朱國斌說,連里現在有七八名來自劉老莊的戰士。“總體上感覺,可能因為從小受過熏陶,精神狀態、自我激勵方面,都比其他戰士更好。”

再說起整個劉老莊連,他便是掩不住的自豪:“這個連隊在師里面、軍區里面都是‘掛得上號的’。連隊歷史傳統在那兒,集體榮譽感特別強,認同感特別強。”

這個說法,現任副連長龍海宇大概要舉雙手贊成。他2004年入伍,在劉老莊連的隔壁5連,那時候覺得5連最好。2011年軍校畢業后分配到了劉老莊連。“感覺確實不一樣,從歷史就不一樣——82個人全部犧牲!一個人犧牲容易,劉老莊連是整個連、一個集體全部都壯烈犧牲,那是很難的。”

現在他認定,“我們劉老莊連才是最好的連隊。”作為副連長,他平日里的一顆心全牽在這個連隊上。跟戰友們在一塊,他每天都挺高興。陳志翔說他“平時生活就像大哥一樣,經常說‘你們有什么困難找我就好了’”。但訓練時龍海宇總是特別嚴肅。戰士們“冒泡”(訓練跟不上)時,大概也就是他唯一會不高興的時候。

2012年,連隊組織海訓。陳志翔沒學過游泳,不敢下海,想著在岸上先學學動作。當時還是排長的龍海宇一句話就否決了:“不行,你要想學會就必須下水,不然激發不了你的潛力。”陳志翔說起這段時語帶笑意:“我就不下去,他就一直說。”

無奈他沒龍海宇高壯,只能任憑龍海宇拖著他向深水處走。慢慢帶到腳不著地的地方,龍海宇突然松手,陳志翔喝了好幾口水。感覺快要沉下去被淹死了的時候,又忽然被一把撈起來。來來回回好幾次,折騰了一早上。“我喝了一肚子水,中午飯都沒吃下去。”陳志翔語氣頗帶嗔怨。但從心里,他還是感謝龍海宇的。就這樣練了沒兩天,他就能游出幾十米了。

龍海宇自己吃過不會游泳的虧。他入伍后一直表現優異,2008年參加師里比武,拿了射擊、障礙第一,總評第二;參與抗震救災回來之后,又從步兵營里被挑出去參加了軍區偵察兵的比武,獲得前十名;2009年被挑到特種部隊集訓,連跳傘都過了關,卻因為游泳不行,最后沒能被選上出國比武,覺得很是遺憾。同年7月他上了軍校,在軍校里好好學了學游泳。

任周剛的游泳也是海訓的時候龍海宇教出來的。兩人同年入伍,任周剛從一開始就在劉老莊連,算是連隊里的老兵了。小時候,家門口路過一支隊伍,軍人們穿著綠衣服,還扛著那種“八一”的老式槍,后面跟著一輛炮車。那氣派勁兒讓任周剛很是羨慕,從那時候開始,他就想當兵。

龍海宇在5連的時候就認識任周剛,分配到劉老莊連之后就更熟了。軍隊平時要查內務,為了保持整潔,任周剛買了泡面、火腿腸之類的零食,都收好塞在柜子里。“我晚上餓了就去他那兒直接翻柜子”,龍海宇特別理直氣壯。

“人生最美是軍旅,軍旅最美是情誼。”軍隊里沒人覺得這樣的口號矯情。大概也只有當過兵的人才能明白,戰友們之間這種單純而深厚的感情。

他們本質上,都還是一群心思單純的大男孩兒。

訓練間歇休息的時候,劉老莊連的戰士們喜歡玩游戲。比較受歡迎的有“老鷹捉小雞”和“騎馬打仗”,前者跟幼兒園小朋友玩的方式差不太多,后者則是兩人一組,一人當馬一人騎,然后去搶別的組“騎馬”的人的帽子。龍海宇說,經常是全連一塊兒玩兒,人越多越好,“大鍋菜,一塊煮”。有時候,看別的連隊在礦泉水瓶里裝小石子兒,當足球踢著玩兒,劉老莊連的戰士還覺得人家挺傻;回頭一想,自己好像也這么玩兒過……

這些輕松愉悅的時刻,對軍人來說,是身處和平年代的幸運和福氣,更是他們要為這個國家和這里的人民,所誓死守護的東西。

一句口號承載的連魂

玩物從未喪志。每年3·18“連慶紀念日”,劉老莊連的戰士們都要重溫連史、進行宣誓;每當面臨重大任務、全體集合的時候,他們都會扯著嗓子,用最大的聲音吼出連隊的核心精神——“生命不息,戰斗不止!”

這不僅是一句口號。劉老莊戰斗后,新組建的劉老莊連參與了解放淮安城、秀水河子保衛戰、四平保衛戰、遼沈戰役、解放廣州城、攻打海南島等戰斗戰役。1998年長江抗洪,連隊官兵守護洪湖大堤28個晝夜,未潰一堤一壩。

陳志翔還記得,新兵時第一次在部隊過年,全團自編自演了一場春節晚會。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某個歌舞表演中,臺上的戰士們頭戴的藍色鋼盔。那個表演展示的是連隊參加“蘇丹達爾富爾維和任務”的情景。

除了維和,劉老莊連還參與過“鐵拳——2004”涉外演習、“和平使命——2005”中俄聯合軍演。每一次任務背后,都有著不足為外人道的艱苦,也都浸透著“戰斗不止”的意志。

春晚演出散場后,陳志翔回到宿舍,又聽老班長跟他們講2008年參與抗震救災的故事。

抗震救災的任務,任周剛是親歷者。

汶川大地震發生時,任周剛的班長蔣鵬正在家里休假,按照命令直接從家中趕到了都江堰;找不到自己的部隊,他就問:“鐵軍在哪里?”——“鐵軍”正是“葉挺獨立團”的稱號。跨越近一個世紀,換了無數批兵將,這支部隊的脈絡卻從未斷絕,并依然以一種標志性的姿態而存在。

當時,都江堰道路已毀,劉老莊連清點了20多名黨員組成“黨員突擊隊”,背著包囊徒步進入了災區。從都江堰大壩口到汶川阿壩鋁廠,四五十公里路全部癱瘓,沒路就翻山。從下午五點走到子夜時分,終于在阿壩鋁廠邊看到條還算平坦的路,戰士們席地而睡。

他們成為最早進入震區的部隊之一。

運送藥品的任務是從阿壩鋁廠到漩口中學,路途艱險。有一段左邊是山,不停地落石;右邊是岷江,“掉下去根本沒的救”。扛著近二十公斤的東西,任周剛邊走邊注意著山上的石頭,一路都在默默祈禱:“千萬別砸著我,也別砸著我戰友。”

由于道路原因,給養無法及時送達,戰士們就從老百姓家里打點水,加點野菜,一天三頓野菜湯,一個營只分一包鹽。背囊里還有些泡面,也要省著吃。實在沒吃的了,團里決定組織每個連派幾個人,再走回大壩口運干糧回來。任周剛去了。又是四五十公里的路,路況稍有恢復,能搭三輪車的地方就搭車,沒車的只好繼續徒步。他在一天之內打了個來回,回程還背著六七十斤的米、油。

參與2008年汶川地震抗震救災的劉老莊連。

如今的任周剛是劉老莊連7班的班長。他曾拿過2011年全師比武戰術基礎動作第一名,現在最開心的時候卻不是自己拿獎,而是“我班上的兵(考核)替我爭臉的時候”。說起“我們班包攬武裝越野前三名,射擊全團第二”時,他的語氣驕傲得像個分到了全世界最大的糖果的孩子。

在劉老莊連待了11年,他對連隊有一份特殊的感情。任周剛覺得,劉老莊連的精神一直非常激勵他,“在這個連隊當兵,就得為這個連隊做貢獻,帶出好兵。”在這一點上,他挺佩服連長李曉。

在2014年的模擬實戰演習中,劉老莊連負責紅軍開辟通路的任務。連長李曉采取了“遮障”手段。發煙的一個多小時內,煙霧濃重,臉貼近地面都喘不過氣;碰到壕溝,泥巴最深能到膝蓋。最后的關鍵時刻,李曉帶頭跳進河里,帶領全連戰士成為紅軍第一個開辟通路的連隊。

指導員朱國斌說,有觀摩首長評價:“這個連是能夠真打仗的。”

時光倒退71年,在一個同樣硝煙彌漫、壕溝密布的戰場上,同一個四連,曾用一場真正的、轟轟烈烈的戰斗,為他們的后輩留下了這般難以言傳卻生生不息的連魂。

    澎湃新聞報料:021-9628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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