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的結婚證長什么樣？民國的呢？

也許很多人想不到，即使是40多年前的結婚證，也和現(xiàn)在的結婚證有著巨大的差異。上海有一位58歲的大叔，用20年時間收藏了包括結婚證在內的680多件婚書藏品。

在藏品和猶太難民上海生活檔案、盛宣懷檔案等8個項目入選“第二批上海市檔案文獻遺產(chǎn)和優(yōu)秀檔案文化傳播項目”后，這個名叫馮忠寶的民間收藏家告訴澎湃新聞（www.kxwhcb.com）記者，他打算開一家網(wǎng)店，掃描有代表性的精美婚書并經(jīng)過加工做成商品，以此讓青年人了解中國厚重的婚姻禮儀文化。

“現(xiàn)代的結婚儀式很通俗，但也未免太簡單了，傳統(tǒng)的婚姻禮儀都不見蹤影了。”馮忠寶說，“讓青年人或者準新人們對中國古代豐富的婚姻禮儀文化多些了解，如果大家能接受，也可以將其中富有內涵的儀式用到現(xiàn)代婚姻生活中。”

結婚證保留時代烙印

在上海市徐匯區(qū)龍吳路，馮忠寶租了一間不大的辦公室，作為自己的收藏室兼工作室。

7月31日，澎湃新聞記者在這里看到了清代、民國直到解放以后的各種婚書。馮忠寶根據(jù)大小將婚書整理分類。清代的婚書都比較大，像奏折一樣折疊收藏在A4紙大小的文件夾里，代表性的《鴛鴦禮書》是一張宣紙，長達1.1米，大部分內容均是圖畫，此外還有兩行男女雙方的生辰八字。

“古代常見的情況是新人在婚禮結束前都不會見面，他們般配與否不在于身高、長相、性格，而在于生辰八字，這是以前人最重視的。”馮忠寶說，只有占卜新人相合，結婚的程序才會繼續(xù)。

據(jù)馮忠寶介紹，到了民國時期，沿海地區(qū)開始使用印刷的婚書模板，婚書也縮減到了兩張16開紙張大小。民國的婚書沒有具體的公證機關，但封面上都貼有民國稅票。除了印刷的固定文字，民國婚書上男女雙方的名字、介紹人、證明人等核心內容仍然是用毛筆書寫的楷體字。

在民國時期，婚書的名稱開始現(xiàn)代化，從清代的“鸞書鳳箋”演變成“鸞鳳譜”、“伉儷證書”、“結婚證書”、“自由證書”等名稱。

1949年以后，婚書的尺寸進一步“縮水”，大小和現(xiàn)在的團員證差不多；與此同時，婚書都開始注明頒發(fā)機關。例如，一張1952年的結婚證，注明由上海市人民法院公證處頒發(fā)；一張1972年的結婚證，蓋著“松江縣佘山人民公社”的印章；一張1974年的結婚證，蓋著“上海市靜安區(qū)康定路街道革命委員會”的印章。

在馮忠寶看來，最能體現(xiàn)婚書時代烙印的是對新人的祝詞。

清末民初的《合生辰八字喜帖》的三重祝詞分別是“夫婦喜媚，天作之合，螽斯衍慶、麟趾呈祥”。

到了民國中后期，婚書的祝詞變成了“同心同德、宜室宜家”。

解放后的結婚證書，除了注明男女雙方“自愿結婚”外，婚書的祝詞多了“全心全意服務人民”、“為家庭幸福和新社會建設而共同奮斗”等內容。

在1970年代，“毛主席語錄”和“勤儉節(jié)約、計劃生育”的水印成了許多婚書的標配，“千萬不要忘記階級斗爭”、“備戰(zhàn)備荒為人民”、“我們辦事想問題要從我國有六億人口這一點出發(fā)”等祝詞占到了婚書面積的一半。

此外，民國婚書不再注明“族長”及“祖三代”的姓名，只保留“結婚人”、“證婚人”、“介紹人”、“主婚人”，而且樣式繁多，除了山水風景、龍鳳呈祥等圖案，洋氣的小天使、國民黨的青天白日旗和北洋政府的五色旗也都出現(xiàn)在不同的民國婚書上。

希望開婚書婚照博物館

收藏上述婚書在內的680多件藏品，馮忠寶用了20年的時間。

1995年，馮忠寶和他的收藏家朋友去北京報國寺淘古錢幣。一個地攤上擺著的各式各樣婚書引發(fā)了他莫大的興趣。他當即把隨身所帶的5000多元全部換成了婚書。“那時候，5000元可是一筆相當可觀的錢，現(xiàn)在想想也有覺得有點瘋狂。”他回憶說，在回上海的火車上，這些寶貝讓他愛不釋手。

馮忠寶不是大學教授，也不是富豪，他的工作是日語翻譯，當時每月工資有五六千元。在收藏第一批婚書之后，他便一發(fā)不可收拾，無論是上海、北京，還是杭州等其他城市，聽到哪里有好東西就跑哪里。每個月的的工資除了貼補家用，往往被他花完，有時還不夠。他說，妻子一開始特別反對，但搜集到現(xiàn)在的程度，她也沒意見了。

2015年6月，馮忠寶的近現(xiàn)代婚書收藏項目獲選進入“第二批上海市檔案文獻遺產(chǎn)和優(yōu)秀檔案文化傳播項目”。同時入選的還有猶太難民上海生活檔案、盛宣懷檔案等八個項目。“八個獲獎項目中，只有我的是私人收藏。”58歲的馮忠寶說起自己的藏品，不掩驕傲。上海市檔案館專家在評價他的收藏項目時表示，“這對保存、保護和展現(xiàn)近現(xiàn)代婚書文化很有意義，值得繼續(xù)發(fā)掘和研究。”

“我不希望僅僅是收藏，那太可惜了！”馮忠寶說，這些東西自己占有完全沒意義，發(fā)掘它的文化價值才是最重要的。他希望讓現(xiàn)代的青年人了解中國厚重的婚姻禮儀文化，“現(xiàn)代的結婚儀式很通俗，但也未免太簡單了，傳統(tǒng)的婚姻禮儀都不見蹤影了。”

青年人普遍接受的媒介是網(wǎng)絡，馮忠寶接下來打算開一家網(wǎng)店，“讓青年人或者準新人們對中國古代豐富的婚姻禮儀文化多些了解，如果大家能接受，也可以將其中富有內涵的儀式用到現(xiàn)代婚姻生活中。”

馮忠寶表示，他計劃把有代表性的精美的婚書掃描、PS（用軟件修圖）后做成商品，放在網(wǎng)上供新人挑選。他說自己會加入一些現(xiàn)代元素，比如“把結婚照PS在后面作背景”。在20年四處搜集婚書的過程中，他自學了關于傳統(tǒng)婚禮的相關風俗，現(xiàn)在為了開店，他又自學PS和廣告設計，他稱自己考過四級廣告設計師再去開店是“帶證上崗”。

“保護、利用、開發(fā)，回過頭再保護，這是‘世界記憶文獻遺產(chǎn)’網(wǎng)頁上的話，我的想法跟它是不謀而合了。”還有2年退休的馮忠寶說，自己的終極理想是用淘寶店給自己帶來的利潤開設一家婚書婚照博物館。

附：中國古人結婚的“三書六禮”

中國古代新人結合有嚴格的流程，包括六禮，指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和親迎。這進行六禮的過程中，要用到三書，包括聘書（訂婚文書）、禮書（禮品清單）、迎書（娶親文書）。

六禮中第一禮是“納采”，男方托媒人帶禮，到女方家試探是否有意結婚。禮中最重要是雁（注：最初是真的大雁，后來演變?yōu)槠渌问剑T忠寶說，因為雁秋季南飛亙古不變，故其代表求婚中最重要的“信用”。此后，若女方有意，則進行第二步“問名”。例如，清代末年的《女用婚書》上記載了女方的生辰八字，就是“問名”的答復。

到了最重要的“納吉”環(huán)節(jié)，男方將女子的名字、八字，在祖廟進行占卜。馮忠寶向澎湃新聞記者展示了年代最久遠的藏品之一的《大清乾隆十年·課書》，上面明確地指出這門親事“論主婚翁命，相不犯天罡福壽大吉”、“論主婚姑命，相不犯河魁福壽大吉”等，并指示，辦喜事時碰到具體情況應該怎樣做才能“大吉”，如“新人沿路若逢井石廟宇，用花紅蓋之大吉”、“新人床帳倘有不堪，用神箭押鎮(zhèn)四角大吉”。

馮忠寶介紹說，只有占卜新人相合，程序才會繼續(xù)。此后，還要經(jīng)過“納征”、“請期”、“親迎”三個環(huán)節(jié)，新娘才會被順利地娶回家。

在整個六禮過程中，男女雙方的信息交換都是通過婚書傳遞的。如“納征”環(huán)節(jié)記載的《聘章》中，男方的聘禮會精確到“金大洋四十五枚”、“金邊簪兩支”。馮忠寶認為，這時婚書扮演的是“契約”的角色：“這樣記錄，一定程度上是為了防止女方反悔不認或者騙取錢財。”

在收集的過程中，馮忠寶慢慢學習和了解中國傳統(tǒng)婚禮文化的，現(xiàn)代婚禮的簡化程序讓婚書成為了記憶，馮忠寶覺得很可惜。“中國是文化、禮儀之邦。這些婚書不光是證書，還是禮儀和契約。”馮忠寶說，到了現(xiàn)代，結婚證只剩下“證書”的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