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出征時國安的掣肘，到如今沃爾夫斯堡離隊的煩冗，張稀哲以似曾相識的“拖延癥”，為自己的留洋畫上了句點。

7月15日，沃爾夫斯堡俱樂部正式對外宣布：在經過166天的“奇幻漂流”后，張稀哲選擇回家。這個目前歐洲五大聯賽的中國獨苗，出口轉“內銷”了。

當這一刻到來時，人們難免五味雜陳，有些失落，有些無奈，人們甚至揣測：假如張稀哲上個賽季能上場哪怕10分鐘？假如他能在德甲再堅持哪怕是再半個賽季？假如中國留洋的行為不那么浮躁那么率性……中國球員留洋的歷史，會不會重新書寫？

想到這開頭，卻沒猜到結局

“球場飲水機管理員，大眾汽車的公關男”。這些近乎刻板的綽號，來自于觀望中的中國和德國媒體，有些戲謔，刻薄和嘲諷。

張稀哲最終的回歸似乎做實了這一判斷。但媒體刻意屏蔽了這樣一些事實：為了張稀哲加盟，沃爾夫斯堡首席球探利特巴爾斯基(1990年世界杯德國隊的功勛球員，與魯梅尼格齊名)曾追蹤張稀哲一年。

可能在張稀哲和團隊的預先構想中，是去一家德甲弱小俱樂部，踢上球。以他中超最佳新人及助攻王等諸多光環，以及俱樂部在挑選過程中的謹慎，他完全有能力做到這一點。但事實往往出人意料。

張稀哲和他的團隊看到了開頭，沃爾夫斯堡確實不是一個傳統意義的強隊，但他們沒有猜中結局：在張稀哲融入團隊的步點中，沃爾夫斯堡一路高歌猛進，最終成為聯賽第二，進軍歐冠。

于是，他被略顯保守的教練黑金按在了球隊的替補席上。

張稀哲，主動，再主動一些

在沃爾夫斯堡俱樂部辦公室，員工吳一塵用微信向好友展示了自己的最新辦公環境：他和俱樂部國際拓展總監FLIXS比鄰而坐。在此前的媒體報道中，他不小心成為了一把主角：這名翻譯被俱樂部“辭退”了。

在解讀翻譯小吳從張稀哲身邊消失時，媒體認為這是俱樂部釋放出讓張稀哲離開的信號：事實上，從來沒有一家歐洲俱樂部，會安排專門工作人員來應對某個明星。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俱樂部此次讓小吳轉型，更多的是讓張稀哲加速轉型和融合。

確實有了小吳后，張稀哲很多生活難題迎刃而解，但球場上的困境，卻是內向的張稀哲無法破解的。

在不少鏡頭中，經常會有隊友用半生不熟的中文打招呼，張稀哲大多只是羞澀地一笑而過，沒有太多的言語甚至肢體交流。而平常在大家呼朋引伴的時候，張稀哲只是安靜地端坐一隅。

反映在訓練場上，則是他繼續延續國內安靜而比較隨性的特點，相對來說，歐洲球員則更具侵略性，而且會大聲在場上交流。兩相比較，教練員當然會選擇態度更明確的隊員上場。

在最近的報道中，主帥黑金做出了誠懇的規勸， “語言對張而言是一個很大的問題，我知道這很難，但他必須試著說德語。他需要開始試著獨立，能一個人處理一些日常事務，比如去超市購物，我們必須對他要求更多。”

其實語言問題，只是中西方理解職業足球的一個側面。對于目前的年輕人來說，所謂飲食，語言，業余生活等，和邵佳一、楊晨年代的生態已經發生了巨變。移動互聯網，社交工具，張稀哲的問題與其說是語言，更多的是主動融入異國文化的積極性。

贊助商在為浮華中超買單？

可能從始至終，張稀哲都無法撇清一個事實：商業利益對自己的影響，孰輕孰重？

一方面是張稀哲努力贏得上場機會，另一方面是德國中小俱樂部沒有足夠的財力或者根本不會支付百萬歐元購買中國球員，這就是商業足球體育的二元對立。

在此前的留德球員中，楊晨曾憑借出色的個人能力和穩定的發揮贏得法蘭克福俱樂部賞識，但中國球員的留洋之路近些年有些劍走偏鋒，從李瑋峰、李鐵開始，都是清一色的贊助商模式。等到如今重啟留洋模式，無論是張稀哲，還是可能登陸西甲的張呈棟，贊助商都是大家無法忽略的話題。

如果說當年贊助商的出現，是為了彌補中國和世界之間的認知差距，更多的是出于窺探中國市場的考量，那么如今贊助商的介入，則主要是填補浮華的中超體系和歐洲競技體系中之間的鴻溝，也是對職業足球不合理的估值體系的買單。

簡而言之，歐洲球隊為什么要動輒百萬、千萬買中國球員？沒有贊助商搭橋，幾乎不可能。

比照中超球員的身價，再看看日本那些當紅球星當初登陸德甲的身價（香川真司當初的德甲轉會費才35萬歐元），你都會覺得不可思議。

政策能打破封閉的環境嗎？

加盟初期的困難準備不足，出走后的巨大落差，這方方面面的綜合因素，是張稀哲最終半道而回的關鍵因素，但這也需要我們來認真思考一下中國足球的生態圈。

以張稀哲所在的1990-1995年這個正值當打的年齡層為例，因為他們少年時國內足球市場低迷，假球黑哨叢生，踢足球的孩子已經少之又少。

在這種情況下，相關部門不去制定新的游戲規則，包括內外援轉會制度，而是任由這種封閉式的球員交易瘋長。長此以往，將給俱樂部造成巨大的負荷，給年輕人成長和留洋制造無法逾越的瓶頸。

中國球員的黃金年齡只有10-15年，是在國內拿著高薪，在低水平的循環中走完自己的職業過程，還是打破一切出去冒險，犧牲的是自己的時間和待遇？

無論是天賦、能力，還是職業素養，張稀哲無疑是國內球員中的佼佼者，但在個人能力以及駕馭比賽的能力上，張稀哲與比利時國腳德布勞內不在一個檔次。而中國球員與五大聯賽球員平均水平的差距，更要大于張稀哲與德布勞內的差距。

關于這一點，日本的J聯賽可以作為我們的參照范本。在球員出國的時候，他們的選擇往往比較務實而理性。日本有大量球員在五大聯賽效力，但他們有更多的球員在二流甚至三流聯賽效力，形成了最為穩固的“金字塔”模式。但我們球員的身價不允許。

最重要的一點，日本球員的留洋更多是“自斷后路”，堅定了出國的理念，即使一次失敗也要繼續證明自己，選擇了就絕不回頭。

中超俱樂部真的支持留洋嗎？

對于俱樂部來說，除了行政化手續的繁瑣，是否都努力營造了一個開明的形象？

北京國安是國內留洋球員最多的俱樂部。在國外的留洋條款中，他們還設定了回購條款，第一是解決了隊員的后顧之憂，同時給球迷一個交代。

相對來說，國內其他的俱樂部，不要說對球員的留洋夢想給予支持，有的還直接給予扼殺。

對于媒體球迷而言，是否需要反思？在我們的球員在國外遍嘗苦澀的時候，大家要不就是不聞不問，要不就是惡語相加，這也直接導致球員心理的巨大落差。

操作張稀哲轉會的經紀人托馬斯的中方伙伴曾感慨，決定涉足這個行業只是為了追求一個夢想，就是當年狼堡首席球探利特巴爾斯基曾跟他說的：足球要復興，需要偶像，超級巨星。

中國足球，迫切希望這種超級巨星的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