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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級戰犯︱土肥原賢二:日軍頭號“中國通”幫助溥儀出逃
1883年8月8日,日本岡山縣,土肥原家迎來了第二個男孩的降生。19世紀末,正是日本帝國夢想膨脹的時期,大時代的動力決定了土肥原家庭的走向,對于這個軍人世家來說,多一個男孩無疑意味著多了新的希望。
這個名為土肥原賢二的男孩的成長軌跡正如家庭期望的那樣,他29歲自日本陸軍大學畢業,在學校與軍隊里都表現優異,很快就等到了一個新的機會——到中國北京的板西特務機關,擔任機關長坂西利八郎的助理。但也正是這次委派決定了土肥原賢二后半生的命運。
此后,土肥原賢二以一個軍人特務的身份為他的家庭贏得榮耀,更在西方媒體上為自己掙得“東方勞倫斯”的稱號。但最終,他也因此命喪絞刑臺。

“帝國陸軍頭號中國通”
初到中國的土肥原賢二無疑是一個異常勤奮的人。自1913年從事情報工作后,土肥原賢二在語言上下了不少功夫,其對語言的熟練掌握讓不少外國人贊嘆,在他去世后,史學界甚至還長期流傳著他能講十三種歐洲語言和四種漢語方言的說法。
幾年后,土肥原賢二就成了“中國通”。此后,隨著他在軍隊中的功勞越來越大,便逐漸升級為“帝國陸軍頭號中國通”。土肥原賢二并非徒有其名,他對中國人的溝通方式非常了解,在與中國的達官顯貴交往時,他往往比一般日本人具備更強大的洞察力。
據土肥原賢二的同事鈴木貞一回憶,1923年土肥原賢二在一個飯桌上首次見到吳佩孚時,吳的表現令人大跌眼鏡。當晚吳佩孚不僅大吹牛皮——稱自己是中國的統治者,還在提到中國軍隊的現代化時對英美飛機不屑一顧。會面后,鈴木對吳佩孚的評價是“好吹牛,聽不進別人意見,成不了大事”。但土肥原賢二的評價卻恰好相反——“這才是真正的中國人呢!他是故意裝傻騙我們!”

其次,從當時中國某些政要對土肥原的評價中,也可以顯示出他處理人際關系的本領之高。例如,抗日名將馬占山說土肥原從不騙人;宋哲元也評價土肥原說話算話;而蒙古德王在談到日本的時候,只要一扯到土肥原的名字就會說:“他懂,他懂,他說話算話。”
土肥原賢二的“情商”在工作過程中也有不少體現。偽滿洲國成立后,日本亟需通過在華北建立傀儡政府,來取得對華北地區的控制。這一任務最初由日本華北駐屯司令官多田駿負責。1935年后,多田駿分別與閻錫山、宋哲元、商震、韓復渠等控制華北地區的人物會面。據史料記載,當時多田駿分別對四人提出意見:“由你等四人同意,與滿洲緊緊握手,可以成立一個新的政權。如果成立了新的政府,華北很快就會繁榮起來。萬一和蔣介石有了摩擦,日本將充分支持新政權,請不必為此擔心……你們是否有意成立一個不仰承南京中央政府鼻息的新生中立政權?”
而宋哲元等四人的回復也相當統一:他們并不排斥日本,自己一定充分合作。但此后卻再無下文。很快,關東軍司令官南次郎表達了對多田駿的不滿。他在給多田駿的一封信中寫道:“由天津軍(即華北駐屯軍)司令官負責建立新政權是妥當的,但其中應包括關東軍的要求。為進一步密切兩軍的聯系,特將土肥原賢二借給天津駐屯軍?!?/p>
結果土肥原到天津后,再次表現了他“中國通”的一面。時任土肥原賢二助手的多田盛壽在回憶文章中寫道:“土肥原從多田那里聽到他的計劃后,覺得很遺憾,曾斷言這樣搞工作,必將失敗。根據土肥原多年的經驗,和中國人打交道,只有一個人在場時,他回答得很爽快肯定,要是有二人或二人以上在場,他們就會采取‘你如果干,我也干’的觀望態度?!?/p>
但土肥原賢二的這次行動卻失敗了。無論是宋哲元還是他陸軍學校的同學閻錫山,最終并沒有真正推行“華北分治”的計劃。無奈的土肥原很快物色了新的人物——冀東“非武裝區”專員殷汝耕。

多田盛壽同樣記載了土肥原賢二在拉攏殷汝耕上付出的努力:1935年12月23日晚上,土肥原賢二在天津與殷汝耕碰面,殷汝耕同意他的建議后,土肥原賢二當即派多田盛壽去買香檳慶祝。不巧當時附近并無香檳可買,多田盛壽只能建議用日本酒慶祝。土肥原賢二非常不滿意——他覺得用日本酒慶祝會讓殷汝耕覺得自己太過霸道。
當一個人情練達的特務并不是土肥原家的夢想,在這個土肥原家的次子身上,軍人的果斷與勇敢從沒有消失,也正是這軍人的一面,將他推向了榮譽的頂峰。
幫助溥儀出逃,策劃建立“偽滿洲國”
1928年6月4日,作為張作霖應聘武官的土肥原賢二見證了自己雇主的死亡。兩年后,九一八事變,奉天(沈陽)城陷入“無政府”的混亂狀態。此前在同事眼中敦厚誠實的土肥原賢二這時卻表現出他的另一面——積極承擔了奉天市長一職。
但治理一個戰亂后的城市并不容易,首要的問題就是財政緊張。在土肥原賢二之后繼任奉天市長的趙欣伯的回憶中,即可見到當時財政緊缺的情況——“市長在任中最困難的問題是缺乏經費……事變后市面混亂,征稅實不可能。”
土肥原賢二當上市長后卻又做出了一個令他的同僚們不解的舉動——從一個不知名的人物手中借了一百萬元的巨款,充當市政費用。此后,土肥原賢二雖然因借款未還而被訴訟,但還是在1932年4月11日成功晉升少將。

不過土肥原賢二晉升的主要原因并不是他作為市長的政績,而是他在“偽滿洲國”建立過程中的貢獻。九一八事變后,與土肥原賢二一同策劃事變的板垣征四郎與石原莞爾在如何處理東北的問題上發生爭執。這時,軍人土肥原賢二再次站了出來,促成了建立偽滿洲國傀儡政權的方案。
而在成立偽滿洲國的整個計劃中,溥儀無疑是一位重要人物。1931年,遜帝溥儀被馮玉祥逐出皇宮后已在天津居住了六年。在1931年之前,土肥原賢二便與溥儀熟識,日后溥儀在曾描述過他對這個日本軍官的印象:“他那年四十八歲,眼睛附近的肌肉現出了松弛的跡象,鼻子底下有一撮小胡子。他臉上自始至終帶著溫和恭順的笑意,這種笑意給人的唯一感覺,就是這個人說出來的話,不會有一句是靠不住的?!?/p>
但此后震驚世界的“溥儀出走”卻并非日本政府有意而為,而是土肥原賢二的一次冒險之舉。同為戰后甲級戰犯的板垣征四郎在遠東國際法庭上的供述道:“土肥原將市長職務移交后,變得一身清閑。他是作為精通收集情報的人員而去天津的,沒有其他特殊任務。此行第一是為了收集天津的情報,第二是為了……對日、華雙方的情況進行偵查?!?/p>
土肥原賢二是一個善于把握時機的軍人。1931年11月 19 日,天津發生暴亂,趁著溥儀居住地看守空虛,土肥原帶著溥儀出逃至旅順。1932年3月1日,土肥原賢二一手扶持的偽滿洲國成立。

墜落的“夢想家”
二戰開始后,土肥原賢二分別以日本陸軍14軍團團長、第5軍司令官、陸軍航空總監等身份出征華北、東南亞等地,并憑借戰功晉升陸軍大將,由此走向榮譽與權力的頂峰。
但土肥原家的幸福并沒有持續多久,二戰結束后,土肥原賢二作為甲級戰犯被遠東國際法庭起訴。
據記載,法庭上的土肥原賢二“面頰的凹處不時出現神經質抽動。每當替自己作證的證人受到檢察官的厲聲質詢時,土肥原賢二的兩只大耳朵就不斷抽動,并將視線轉向檢察官”。從照片上看,法庭上的土肥原賢二已經胡須變白,或許聰明、果斷如他,此時已經預料到自己的結局。
1948年12月23日,東京巢鴨監獄的絞刑臺上,一個美國士兵打開了土肥原賢二腳下的踏板,他帶著家庭與帝國的夢想,墜落在絞刑架下。

參考資料:
1、 [日]日本土肥原賢二刊行會編:《中華民國史資料叢稿(譯稿)·土肥原秘錄》,天津市政協編譯組譯,中華書局,1980年。
2、鄭玉純:《從“華北五省自治”策劃到“冀察政務委員會”成立的始末》,《北京師范大學學報》,1985年4期。
3、臧運祜:《九一八事變前后日本的華北謀略》,《九一八事變與近代中日關系——九一八事變70周年國際學術討論會論文集》,200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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