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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摩梭族研究:在母系社群,女性生活得更健康了

2021-08-26 10:57
來源:澎湃新聞·澎湃號·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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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 龐礴 液態青年

作者 | 龐礴

母系是個自然的結果,而不是某種偏離期待的表達方式。

2006年進入云南摩梭族村落的時候,當時在美國華盛頓大學讀博士的西沃恩·麥迪森(Siobhán M Mattison)為村莊里女性的繁重工作感到吃驚。

這些位于瀘沽湖畔的母系村落,在以往的民族志中被描述為女性的烏托邦,但在這個烏托邦里,女性需要同時照料土地與子女,幾乎時時都在勞作。

在之后的15年,麥迪森離開華盛頓大學,前往新墨西哥大學任教,但摩梭族研究一直是她的興趣所在。她與不同學者合作,從生育性別偏好、社交網絡、到經濟與旅游業對傳統文化的影響等方面多有涉及。到2017年,美國波士頓大學的社會科學學者沈頌怡因為與她的合作,也來到瀘沽湖。

“這里是女人的天下,男人的天堂,”沈頌怡引用當地的一句話。在她田野調查時暫住的家庭里,女性家長一刻不停地忙碌,照料小孩、在土地里勞作,而這個家里年輕女性的走婚伴侶則可以享受悠閑的時光——在母系摩梭社群,男性并無嚴格的勞動和照料義務。

在大眾眼里,摩梭是“神秘的女兒國”,“走婚”制度被賦予神秘與浪漫的色彩——雙方沒有穩定的婚姻,僅憑借感情維系關系。“夜合晨離”,如果有一天女人不再給男人開門,那么這段情感關系也就自然而然地結束了。

但對于這個母系社會來說,走婚不過是表面現象,母系或許意味著更深刻的不同。到2020年,一項研究引起了中國讀者的注意——這年4月,科普作者游識猷在微博上引用了一項研究結果,其中表明,生活在母系摩梭社群里的女性,比起生活在父系社群里的女性更加健康。

結論來源于2017年進行的一項調查,該調查覆蓋了12個摩梭村莊的958人,其中6個村莊為父系,6個為母系,其中母系指由女性繼承財產、參與決策,而父系指男性繼承財產并擁有更多家庭權力。

調查結果最終在2020年發表:在父系社區,女性慢性炎癥發病率(8.3%)是男性(3.2%)的兩倍多,但這種模式在母系社區卻相反(男性為6.4%;女性為3.6%);而高血壓也遵照相同的模式,即在父系社區,女性的患病率(33.3%)高于男性(26.1%),而在母系社區則相反(男性為27.8%;女性為25.6%)。

慢性炎癥是人長期健康狀況的反應,對此,麥迪森認為,這或許是因為在母系社群里,女性擁有更多生活自主權和控制感。而另一方面,生活在母系社會里的男性,健康狀況卻未惡化——“男性在母系社群中也保留了很大程度的自主權和獲取資源的權利,”研究者們如此解讀。

這并非摩梭人唯一的獨特之處。在2020年的一項研究里,麥迪森和其他研究者發現,相比于男性,當地女性有更積極、廣闊的社交網絡。

這被稱為“性別逆轉”。以往,當人們談及進化,往往會得出結論,認為女性因為荷爾蒙變化而“天生”更容易患高血壓,或者女性“天生”喜歡更小更緊密的社交網絡——但這些研究表明,起碼在母系摩梭社群,事實并非如此。

為了解讀上述研究背后的原因,全現在在6月與西沃恩·麥迪森與沈頌怡聊了聊。對她們來說,摩梭人的生活并非神秘的奇觀,而是人類多樣可能中的一種。

01

“女人的天下”

問:兩項研究里都提到“性別逆轉”,那么“性別逆轉”具體指什么?它們在摩梭人中的表現形式是什么?

西沃恩·麥迪森(以下簡稱“麥”):以往在人類社會里,我們會認為存在一些標準,比如男人適合做什么,女人適合做什么。

在父系與母系摩梭族的社會里,我們發現在某些方面這不是真的,男性和女性各自表現出的特征違背了這種預測——在去年的研究里,我們發現長期而言,母系社群里的女性更加健康。

正在勞動的摩梭族女性(圖源:CFP)

而在最近還未公開發表的研究里,我們發現在社交網絡中存在這種現象:以往,按照進化論的觀點,女性會有較小的社交網絡,有比較小的朋友圈子,她們更注重親密關系而不注重地位競爭;而男性則相反,他們擁有更分散的社交網絡,而且往往是按照地位、利益建立。

但針對摩梭族的研究里,我們發現了一些性別逆轉——即女性的社交網絡可能比男性的更大。而以往進化的觀點并未能預料到這一點。

問:女性為什么會面臨這樣的性別逆轉?

麥:我們仍然在努力弄清楚差異的來源,但無論是健康上的逆轉,還是社會網絡上的逆轉,我都懷疑這與女性的自主性、以及掌控家庭內資源分配的權利有關。

另一個可能的原因,是當地女性獲得的社會支持不同。一個明顯之處在于,在母系社群,女人通常一生都與自己的姐妹居住在一起,她的社群會提供支持;而父系地區的女性是在婚后搬入夫家,或許就得不到這么多社會支持——因此,我們懷疑女性在母系社群內能獲得更多社會支持,從而讓她們在社交中更加活躍,并產生積極的影響。

問:這意味著她們或許能掌握更多資源和權力?

麥:對母系社群的女性而言,她們往往是戶主,在家庭的決策里發揮重要作用,也可能在社群擔任領導職務,積極參與社群的決策。不過她們如何利用社交網絡做不同的事,就需要更大的樣本以及更深入的社群抽樣。

問:在你們的走訪中,你們見到的一個摩梭女性的具體生活狀況是怎樣的?

沈頌怡(以下簡稱“沈”):我可以舉一個例子,是我在摩梭社群里遇到的家庭,有三姐妹——她們各自承擔著不同的社會角色和家庭角色,每一個人都有各自的自主權。這是村子里一個富裕的家庭。

其中的大姐很有責任心,未來母親將會把所有家庭責任轉給她,而她會繼承整個家庭,包括房屋和財產。于是她照顧孩子和家人,在田地里勞動,而她的姐妹們十分尊重她;二姐在旅游景點工作,她不常回家,兒子留在家里,由家人照顧。

這聽著有點像人們通常所講的“留守兒童”,境遇令人擔憂。但事實并非如此。男孩和自己的表親們一起長大,家里的長輩都會照顧他,“大家庭在照顧他”,他們會這么說,沒有任何一個家庭成員覺得被留在家里的小孩是可憐的。

而三姐有時待在家里,當旅游團到瀘沽湖,她就去做幾天導游,然后再回來。我們相識的時候她四十歲左右,是個有活力的女人,時常和朋友一起出去游玩、喝酒。如果有工作需要,她就會在村里的酒店里過夜,家人從來不會擔憂。而她的女兒也待在家里,由大家庭照料著。

問:這似乎和我們聽到的中年女性的生活有所不同——沒有人提出批評,或者要求她們更“顧家”嗎?

沈:沒有,家人不會苛責她們的選擇。這個家里的孩子們一起成長,而女人擁有自主權,她們是自由的,可以追求事業,小孩也可以得到照料,沒有人批評她們的選擇——對比其它地區,這是很獨特的。

問:這是不是意味著大姐需要承擔不少照料責任,這對她來說會是負擔嗎?

沈:我只能說,她是一個十分忙碌的人,幾乎沒有任何閑暇時間,但凡她能有空坐下來就會感到不舒服,于是要找點什么事情做。我不知道是因為性格還是因為責任,反正她一直要忙著。

2020年9月2日,云南麗江,摩梭人的篝火晚會。(圖源:CFP)

她受家人的尊敬,未來要繼承家族的財產,所以也就接受了與地位和特權相伴的責任。在我們的交流里,她從不認為這是犧牲。當然,你可以說,這或許是這一代人的特征——比起兩個妹妹,這個45歲左右的大姐沒有接受過太好的教育,普通話也說得不算流利,所以她或許是受制于這個位置,但從我們的交流來看,她是一個對家庭非常負責的人。

在母系摩梭社群的家庭里,能夠成為大家長的通常是家庭中最有責任感、且最有能力的人。這不是出生順序決定的,而是由能力決定的。而繼承權也未必直接交給大家長,而是取決于家庭中是否有一個弱小的年輕人——如果所有人都認為家里的小弟小妹需要照顧,那么就會把繼承權留給這個最需要照顧的人。這種原則確保家庭里的每個人都得到照顧,而不是一味遵循僵化的原則。

問:那么權力呢?比如這個家庭里的大姐,她是我們在父系社會里所能見到的那種大家長嗎?

沈:大家會說這里是女性的世界,但到這里的游客往往會發現,這里依然是男性的世界。以往對摩梭族成為母系社會的解釋是,這里的男性外出,往來茶馬古道經商,而女性長期在村內,所以承擔起家庭責任,而在摩梭族的社群里,家庭是很重要的。但另一方面,村內、村莊之間以及涉及儀式性的位置,仍然是由男性擔當的——比如我剛才所說的大姐,她會負責所有家庭內部事務,不過她不會說普通話,也不常與家庭外的成員往來。

問:這種由女性親緣關系組成的社會,比起父系社會的特別之處體現在哪里呢?

沈:這解釋了我們最近研究中的發現。對母系社群的女性而言,她們可以和家人、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住在一起,這也是一個重要的結構性因素,可以解釋為何在母系社群中女性擁有更多朋友。而她們的走婚伴侶來探望時,女性也是在自己家里——這意味著他不可能對伴侶施暴,如果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整個家庭都會知道。而父系社群里的女性或許需要搬到自己丈夫所在的村莊,開始新生活,搭建新的社交關系網。地點本身確實很重要,這可以確保女性在社群中仍可以保持自己的地位。

問:人們通常會把走婚當做摩梭族最核心的東西——但在你們的研究里,婚姻似乎并不是摩梭社群里最重要的東西。當你在摩梭社群做田野調查的時候,女人們怎么處理自己與伴侶的關系?

沈:在摩梭族社會中,夫妻關系并沒有那么重要,他們會表達清楚,兩個人在一起只是出于純粹的喜歡。這并不是我們所說的婚姻。因為有了婚姻,就會產生各種經濟責任,誰為小孩付錢,誰欠了誰的,以及道德義務。所以,在母系摩梭的男女關系里,愛就是愛,而沒有伴隨婚姻而來的各種額外責任。

如果你想象一個家庭的爭執,其實很多都是來自于責任,比如小孩該去哪里上學,需要在幾點上床睡覺,這些小事都會帶來壓力。可是如果這個小孩屬于妻子的家庭,那就沒有爭論,誰在照顧孩子,誰就做決定——雖然兄弟姐妹之間也會有爭執,但我們畢竟是兄弟姐妹。

02

“男人的天堂”

問:聽上去做女人做了最繁重和主要的工作,做母系摩梭社群的男人似乎很舒服,在這里男性要承擔什么角色?

沈:這里對男性的社會安排是不必努力工作,他們甚至不必對孩子有什么義務,所以很多男性的生活是很輕松的。當地有一句話,叫“女人的天下,男人的天堂”,這已經概括了我們所描述的,這里的女性占主導地位,而男性可以擁有十分舒適的生活。

2019年10月15日,在四川瀘沽湖景區格薩古村一家摩梭傳統院落內,“老祖母”研爾拉珠瑪在祖母屋前講述摩梭民居的格局。(圖源:CFP)

以我剛才所舉的家庭為例,家里的三姐有一位走婚伴侶。他多數時間住在四川,幫助自己的姐妹照顧小孩,每年會有兩周左右的時間來拜訪自己的伴侶、探望小孩。在這兩周的時間里,女方的家人會照顧他,待他如待客——她們十分禮貌周到,但沒有把他當做家庭成員。在這兩個星期里,他可能會幫忙收拾碗筷,但沒有任何人期待他為這個家庭做貢獻,他也不對孩子的教育或者其它事情做決定,就只是和自己的伴侶、孩子享受時光。

在這里,家中的女兒往往要承擔照顧父母和小孩的責任。即便她們在照顧家庭的同時也會享受生活,但我從未聽過村民告訴我哪個女人不顧家、是個壞女人。這里惹麻煩的總是男孩,有時是賭博,有時是酗酒。我猜測這里的原因,或許是女性在成長中背負了不少期待和責任,從責任中成長讓她們更能沿著某種方式生活下去,而男孩則不背負同樣的期待。

問:那對男性而言,他怎么分配照料后代的時間,又怎么決定親疏呢?畢竟他有親生的小孩,但又要花費大多數時間和母親姐妹住在一起,照顧自己的侄子侄女。

沈:在這里可以用麥迪森的想法來解釋,這是一個很大的問題。以往人們假設,如果你是一個男性,你的孩子會有你50%的遺傳基因,而兄弟姐妹的孩子有25%,因此,從進化的角度來看,你照顧自己的孩子會更有意義。但我們發現,對男性來講,他做決定基本上只基于自己是否有責任。

這是很容易理解的。我需要在自己的孩子身上投資多少,才能讓他們成長為人?如果我根本不需要工作來為他們投資,那我就不工作。

而在母系摩梭社群,女人沒有選擇,她們需要照顧自己的孩子。而對男性來講,無論是姐妹的小孩還是他的小孩,他都不負擔主要責任。有時候他可能會需要幫忙湊點學費、幫點小忙。但這完全出自他的意愿,他想玩就玩,想照顧小孩就照顧小孩。母系摩梭社會對男性沒有強烈的社會期待,要求他們為小孩的成長做出貢獻,即便他們需要照顧姐妹的小孩,主要責任依然在姐妹身上。

如今,在瀘沽湖的旅游區,有更多的男人賭博和酗酒。因為他們可以依靠祖傳的房子做旅游業來賺錢,不必像以往一樣在土地里勞作以幫忙養家糊口,生孩子、做飯這些事情又不是他們的責任,他們的傳統角色幾乎消失了。而與此同時,女人對家庭的傳統責任依然存在,她們要將自己從旅游業中賺的錢投入在自己的家庭和孩子身上。于是男人們開始賭博、喝酒,沒有任何事可以做,他們或許需要努力嘗試,重新定義作為一個男人的責任。

03

女性提出的是知識,而非性別知識

問:在以往對于母系社會的研究里,研究者們提出了“母系謎題”,他們時常對男性在母系社會的地位感到困惑——但在你們的研究里,這個所謂的謎題似乎并不重要。可以具體解釋嗎?

沈:“母系謎題”有不同定義,其中一個來源于剛才所說的矛盾,即明明親生子女所遺傳的基因更多,但男性卻要將自己的資源投資給侄子侄女。但這很明顯是一個男性以自己的視角所提出的問題,他把自己當做了原型,而女性是沒有必要提出類似問題的。

另一種來自于對文明的定義,即很長一段時間,人類學傾向于認為母系文明是文明的中間階段,而終將過度至父權社會和文明社會。但這背后是男性視角的假設,即假設母系是沒有那么發達的。這也是過去幾年里學者們越來越重視的,包括我們在內的不同研究團隊都在試圖挑戰學術研究里的男性化視角。

我希望有一天,所有研究者會自然而然地知道,也許女性的視角是不同的,但即使我們試圖從一個女人的角度看世界,這也不僅僅是性別知識,而是知識。

麥:就我個人而言,我不會在“母系謎題”上投入太多精力,除非我們有真正有力的、系統的證據表明,男人正在將他們的資源從自己的孩子身上轉移到他們的侄女和外甥身上——畢竟我們有證據證明,所謂的資源轉移并不顯著。

我有點不太相信母系是一個真正存在的難題,不過我們需要更多、更系統的數據,也需要更多女性來完成民族志工作,因為她們看待事物的角度是不同的。

2019年3月12日,老祖母保爾·格科在掛著臘肉的廚房里。(圖源:CFP)

問:作為女性研究者,你們對摩梭族的關注點會有所不同嗎?

麥:當我開始在母系摩梭社區做田野調查時就感受到這種不同——女性的辛勤勞動讓我感到震驚,因為這與我所讀過的材料很不同;當我看到一個女性擔任重要職務時,也不會忽略她的權威地位,而只關注男性的權力與地位。這也是為什么我更喜歡定量以及系統的數據,這些數據更加客觀,而不受既定觀點的影響。

我想,我們始終應該對自己所作出的假設有所警惕——比如,如果男性并不像“母系謎題”中所假設的那樣,對自己的家庭與后代表現出控制與權威,那么它就不再是個難題了。

問:以往人們會認為,男性女性的性格、行為是由生理性別決定的,你會怎么看待這個問題?

麥:人類的行為不是單純由生理,或者文化決定,而是由兩者的交集決定的。我認為這受制于進化,但人類又不是蜜蜂,所以個體時常偏離預測的標準——但我對這究竟是生理特性還是文化決定并不感興趣。比如對于摩梭人而言,父系中往往只有一個兒子繼承家庭財產;而母系任何后代都有繼承的機會。母系社群更有潛在的平等主義精神,你很難說這是生理上的不一致決定的,畢竟他們都是摩梭族成員——起碼在這種情況下,塑造行為的更可能是文化而非基因變異。

問:根據你們的研究,母系社會是父系社會的鏡像嗎?

麥:對于男性和女性各自如何,我很難下斷言,畢竟個體差異是很大的。

但就目前對母系社會的研究來看,這并非父系社會的完整鏡像——一方面,我并不認為母系社會存在真正高度的男性權威。即便是有女性大家長的兄弟,即“母系叔父”的角色,我也并不清楚他們的決策與祖母和其她女性所做的決策,哪一個更具有權威性。

另一方面,處于權威地位的女性會像男性一樣行事嗎?答案是否定的。這并非直接的反轉,即比起處于同樣權威地位的男性,女性更可能追求平等的資源分配。不過我需要更多的研究來進行系統分析,來總結當女性處于權威地位與男性處于權威地位時,情況是怎樣的。

04

傳統文化的消逝

問:麥迪森在2010年曾發表過一篇論文,提及當瀘沽湖附近的旅游業帶來經濟發展,包括走婚在內的母系社會的生活方式都有被侵蝕的可能。十年過去了,現在的情況怎么樣,母系摩梭社群在消失嗎?

麥:我不確定,如今從我們收集到的第二波數據顯示,從人口統計學上來看,母系家庭的人口和組成,比起2008年時收集的數據并沒有太大變化,所以我很難說母系制會逐步解體。

因此我比當時更加猶豫,或許當地的文化有助于維持這種家庭關系——即便我們認為經濟因素會讓母系制度解體。村莊里時而有人搬進城市,但人口也可能隨著經濟條件改善而擴張,而最近中國又開放三胎生育——盡管現在很難推動人口的大規模擴張,但我認為這些很難預測。

問:經濟帶來的影響是怎樣的?

沈:如今,隨著經濟變化,游客到來,對外交往變得越來越重要,男性的角色也就變得更加重要,因此這里的女性地位會下降——這不是因為女性的重要性降低了,而是家庭領域的重要性降低了。我確實觀察到,在經濟更為發達的旅游區,更多女性會從夫居,從而導致地位有所下降。而在經濟沒有那么發達的農業區,男女更加平等。

2019年10月14日,四川涼山,摩梭傳統音樂傳承人一起吹奏合唱。(圖源:CFP)

問:當傳統被改變,當地人會為此而覺得沮喪嗎?

沈:會,也不會。一方面,母系社群的摩梭人為自己的文化感到自豪,他們有頌揚女性地位的故事,有賦予女性權力的民間法律,女性得到尊重;但另一方面,他們想要賺錢、享受經濟發展、給孩子更好的教育。因此會有老人告訴我,在他們年輕的時候,家庭是日常生活和社會生活的核心,而如今年輕人正在離開社群,搬往其它地方居住——讓他們感到難過的是更像是傳統的消逝,而非女性地位的下降。

問:那年輕人怎么在現代社會和傳統的社群中做取舍?

沈:對于生活在城市里的年輕人,我們很難判斷他們是否依然保持傳統的生活方式,但對教育的追求、對工作的追求會使他們搬離村子,在農歷新年的時候才回來一次。但與此同時,他們對摩梭文化十分自豪,我很難認為他們的身份認知在減弱——他們依然認為讓后輩了解摩梭文化是十分重要的,比如他們會提及,在其他民族的家庭里,虐待老人或者新進入家庭的年輕妻子是很常見的,但是在摩梭族的地區,我踏入的家庭都會告訴我,他們確保家庭里的每一個人都會得到照顧。

但社群里也則存在一些張力,幾年前我從其他研究人員那里聽到一個故事。

在摩梭社群有很多游客和研究人員往來,他們對這里的文化十分著迷。而在摩梭文化里,他們木質大房子的結構里有十分重要的象征,例如以火塘象征和諧,房子的一邊有象征男人的柱子,而另一邊有象征女人的柱子,重要的地點被稱為“祖母屋”——家庭的重要性完全體現在房子里。

來自歐洲的研究者認為這十分令人著迷,他們希望把房子放在博物館里,讓人們了解摩梭文化。于是一位研究人員與一個家庭里的年輕人取得了聯系,并談了一個合理的價格,購買了這個房子。

對于這個年輕人來講,他認為他們可以獲得一筆錢,建一個更新、更大的房子照顧家庭。他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人,這一筆交易是為了創造更好的家庭環境。但老人卻非常難過和不滿,對他們來說,火塘熄滅了,他們從上一代手里繼承來的遺產某種程度上消失了。

我想,這個故事概括了摩梭社群里存在的張力。

問:了解摩梭文化,對于生活在其他文化制度下女性的意義是什么?

沈:我認為這種愛情不等同于婚姻的想法很酷,它不附帶經濟義務以及各種責任。這個世界沒有給這種方式以足夠的信任,而只是假設婚姻是唯一的途徑。但我認為摩梭族的文化并不只是給女性提供多樣選擇,而是提供婚姻的替代品——這也可以是充實的生活,不只是對女性而言,對男性也是如此。女人可以照顧自己,男性未必要供養家庭。

麥:我想我主要是以科學家的身份看待這個問題。事實上,摩梭并非中國唯一的母系社會,也并非世界唯一。摩梭是人類故事的一部分,而關注這些文化,就可以知道人類社會的多樣性。母系是個自然的結果,而不是某種偏離期待的表達方式。它提供了人類社會的一種可能性,這無論對女性,還是對全體人類,都是有意義的。

原標題:《云南摩梭族研究:在母系社群,女性生活得更健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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