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學生”一詞，對中國這種后發國家曾經具有特殊含義。甚至在10多年前，整體上還是聰明、勤奮、見多識廣，具有更高文明素養的代名詞。

        從2008年11月，因涉嫌偽造語言成績單和畢業證，英國紐卡斯爾大學宣布開除50名中國留學生開始，中國大陸普通公眾大概第一次把留學生請下了神壇。此后，海外留學生學業方面的丑聞不斷爆出。最讓人震驚的是近期一份《2015版留美中國學生現狀白皮書》的報告稱，2014年有多達8000名中國留美學生被開除。

        這樣的結果實際并不讓人感到意外。近年來中國大陸中產階層迅速壯大，能夠負擔出國留學全額學費的家庭比比皆是。2009年后，中國超越印度，成為美國國際留學生的最大生源國，此后3年內，中國留學生的數量增長了75%，到2014年達到27.5萬人。優秀學生不乏其人，但魚龍混雜，相當部分卻也成績堪憂，旅美學者薛涌就遇到過赴美讀本科的中國學生不知道歷史上曾經存在國民黨，“以為是共產黨推翻了清朝”。

        學業差是赴美留學生被“大面積”開除的主要原因之一。另一個原因是學術誠信。而學術誠信之所以成問題，就在于這些留學生在國內學習時期沒有養成良好的習慣，習焉不察，認為“不成問題”的小節，在彼邦釀成罪錯。在剛剛過去的一周，美國司法部發表聲明稱，起訴15名涉嫌“聘請他人替考”的中國留學生，最高可能會被判處20年徒刑和25萬美元罰款。

        問題出在美國高校，根子卻在中國教育。可以有一個設想：8000名在美國被開除的中國留學生如果在中國高校上學，同樣的問題和錯誤，有多少會遭到開除甚至刑事處罰？

        沒有公開數據顯示中國大陸高校每年有多少學生被開除，倒是有一些被學校發現作弊作出開除處分之后，學生告上法庭勝訴的案例，足可以讓人猜想這個數字不會太多。

        1996年2月，某高校大學生田某在參加電磁學課程補考時，隨身攜帶了寫有電磁學公式的紙條，被監考教師發現。該校認定田某的行為是考試作弊，作出退學處理。但田某一直留在學校學習直至畢業，該校以其不具有學籍為由，拒絕為其頒發畢業證。田某訴至法院，法院認為學校的處分不具有合法性，判決該校頒發畢業證書，審核學位資格。2011年6月，某高校大學生李某在參加英語四級考試時攜帶了作弊用電子器材被發現，根據學校相關規定，學校給予開除學籍處分。該生以程序違法為由，訴至法院，法院判學校敗訴。這樣的例子還可以舉出好多起。

        開除一個學生無疑應該履行嚴格的程序。但是從實質正義的角度講，一個作弊的學生最后逃脫處罰，其對高校師生的示范作用非常惡劣。

        美國正派高校因為“寬進嚴出”，勢必造成中途有不少中國學生“落馬”。中國大陸高校過去在精英教育時代“嚴進寬出”，過程雖然輕松，但進入門檻很高，勉強能維持質量。而現在中國大陸高等教育已經是大眾教育，“進口”擴大數倍至十倍不止，“出口”卻反而在變相放寬，考試考核松懈，能夠輕松過關，實際是糟糕的“寬進寬出”，整體質量不斷下滑是必然的。

        沒有任何懲罰的教育注定是失敗的。中國大陸高校應有開除學生的勇氣，不扎緊籬笆，怕官司、怕得罪人、怕眼前利益損失，已經在戕害整個高教行業和國家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