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后，萊萬的眼里已經(jīng)泛著淚花。

“這或許是我在歐洲杯上的最佳表現(xiàn)，但我們卻沒能從小組突圍。如果可以，我愿意放棄所有進球，來換一個出線的機會。”

歐洲杯小組賽收官日，獨中兩元卻仍逃不過一場失敗的萊萬多夫斯基，賽后黯然神傷，當場落淚。

3戰(zhàn)過后，1平2負的波蘭未能如愿在小組末輪逆境求生，仍繼3年前的俄羅斯世界杯后，連續(xù)兩屆大賽小組墊底出局。

在俱樂部完成全滿貫、個人榮譽只差一尊金球獎的萊萬，固然可以含著淚昂著頭，但連年大賽軟腳的波蘭，是否對得住他們頭號球星的搏命輸出？

波蘭隊，只有萊萬這一個依靠。

流著淚，最后一個倒下

“萊萬非常聰明，他在禁區(qū)內(nèi)有著非常敏銳的觸覺。”瑞典隊主帥安德松在賽前對萊萬的判斷非常準確。

上半時在禁區(qū)內(nèi)，萊萬兩次頭球攻門擊中橫梁，已經(jīng)讓瑞典隊心有余悸，歷經(jīng)驚魂時刻的門將奧爾松就說：“感覺我們沒有盯住他，我只看到皮球來回飛。那一刻所有人都陷入了混亂。”

奧爾松的擔憂，旋即變成了現(xiàn)實：比賽剛過60分鐘，禁區(qū)內(nèi)的萊萬橫向擺脫兩名后衛(wèi)，起腳兜出弧線球，皮球飛入上角。24分鐘后，萊萬禁區(qū)內(nèi)連停帶射一氣呵成，雙方回到同一起跑線。

兩個進球，讓萊萬在1小時內(nèi)短暫并列本屆歐洲杯射手榜首。從2012到2021的3屆歐洲杯，合計打入5球的萊萬，超越庫巴成為波蘭隊史歐洲杯射手王。

然而波蘭隊長甚至無暇慶祝，他只是迅速撿起球網(wǎng)里的皮球，揮手示意隊友們繼續(xù)作戰(zhàn)——畢竟，只要再進1球，拿到4分的波蘭，就能逃出生天。

波蘭隊遭遇瑞典絕殺。

奇跡沒有發(fā)生，波蘭人等來的是一場殺人誅心。松散的防線再度送給瑞典人直面門將的機會——2-3，萊萬本屆歐洲杯個人最高光一戰(zhàn)，收獲的是更大的失落。

“2比0領(lǐng)先時，我們認為比賽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但萊萬多夫斯基是世界級的。”談起禁區(qū)內(nèi)被萊萬支配的恐怖，瑞典隊后衛(wèi)盧斯蒂格慶幸出線的同時，也對萊萬表達了由衷的敬意。

但對于4次洲際大賽，僅挺進過1次淘汰賽階段的萊萬而言，這顯然無足輕重……

全場比賽，除去2個進球，萊萬一共觸球35次，5次嘗試射門2次射正打進2球，此外還有2次擊中門框，傳球成功率為79%（19次傳球15次助攻），送出1次關(guān)鍵傳球，過人成功率100%（3次嘗試過人全部成功），4次地面對抗3次成功，13次爭頂3次成功，防守端還貢獻了1次解圍。

波蘭隊長，打光了槍膛里所有的子彈，最后一個倒下。

萊萬本場梅開二度。

少說多做，力戰(zhàn)而竭

萊萬真的已經(jīng)為波蘭盡力了。

為了保持收官戰(zhàn)時的絕對敏感，萊萬甚至拒絕在比賽日食用肉類恢復體能，只吃碳水和蔬果：“肉類會讓我的身體感到沉重，門前的機會往往都在0.1秒里發(fā)生，一瞬間的遲鈍，就會讓機會溜走。”

盡管并不擅長用言辭鼓舞隊友，但自從接過波蘭隊長袖標之后，萊萬始終堅持少說多做，用實打?qū)嵉倪M球，讓對手絕望，讓隊友安心。

一個扎眼的數(shù)據(jù)是，本屆歐洲杯戰(zhàn)罷，萊萬已為波蘭隊打入69球，是波蘭隊其余25人國家隊總產(chǎn)出（34球）的2倍多，現(xiàn)役球員中，僅次于C羅。

以改革派姿態(tài)入主波蘭隊的保羅·索薩，2018年來對國家隊開展了大刀闊斧的改革，諸多憑資歷和人望占據(jù)主力的老將被悉數(shù)拿下，競技狀態(tài)成為進入國家隊的唯一準繩。新人成長同時，萊萬的領(lǐng)袖價值，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明確。

就職演說上，面對C羅和萊萬誰更強的話題，絲毫不替同胞說話的索薩開宗明義：“克里斯蒂亞諾是傳奇，但萊萬是目前的世界最佳，他們都是能改寫俱樂部和國家隊軌跡的人物，但他們都懂得如何讓自己在國家隊獲得最大的支持。”

“球場的每一個角落都有萊萬的身影，贏下對抗、傳球、滿場飛奔、參與球隊幾乎每一次的進攻組織，他的能量傳遞給了我們球隊的所有人。”

而萊萬回應主帥的方式，則是幾乎打滿了索薩上任至今的全部國家隊賽事，連同今年3月對壘魚腩安道爾的比賽都不錯過，哪怕他因此受傷缺席了拜仁的歐冠1/4決賽，并無緣衛(wèi)冕。

“我不后悔踢這場比賽，這只是因為運氣不好，傷病可能出現(xiàn)在你在家里上樓梯的時候，但我沒有什么好絕望的。”

毫無疑問，每當自己的名字和國家聯(lián)系在一起時，萊萬從來都無怨無悔。這也不難理解，為何波蘭隊首戰(zhàn)因克雷霍維亞克無謂染紅輸球后，自責未能進球的萊萬，分擔了隊友的罪狀；上輪逼平種子隊西班牙，賽后萊萬仍表示自己缺乏“饑餓感”，號召全隊繼續(xù)鼓足斗志，不拋棄，不放棄。

撇開足球領(lǐng)域，萊萬的奉獻精神，甚至打動了不少同行。

同姓的波蘭中長跑運動員馬爾欽·萊萬多夫斯基，就表示自己是萊萬的迷弟：“我非常支持他，即便我們互不相識。他在足球界是宇宙級的表現(xiàn)，我會一直為他祈禱。”

這可能就是萊萬最后一次歐洲杯了。

最佳的萊萬，最差的隊友

2024年歐洲杯時，萊萬即將36歲，能否保持如今狀態(tài)，實屬未定之數(shù)；更大的可能，是明年的卡塔爾世界杯后，34歲的他就此褪下國家隊戰(zhàn)袍，專心于最后的俱樂部生涯。

某種意義上，6月24日的圣彼得堡，也許就是萊萬歐洲杯征戰(zhàn)史的絕唱。

從2012年家門口作戰(zhàn)打進當屆首球，到5年前在法國陷入小組賽進球荒，再到如今3場3球為祖國“挽尊”，經(jīng)歷了多屆大賽“軟腳蝦”的差評后，睡獅猛醒的萊萬，終于可以讓罵聲變成掌聲。

遺憾的是，一個狀態(tài)最佳的萊萬，遇上的卻是近年來最弱的一批隊友。

老化和傷病，是這支波蘭隊無法回避的問題：三線核心萊萬、克雷霍維亞克和格利克，都是30開外的老將，而本該是萊萬僚機的皮揚特克和米利克，歐洲杯開打前相繼因傷退出，這也使得對手可以肆無忌憚地對萊萬實施多人包夾。

儲備最豐富的門將位置，擔任主力的什琴斯尼被拍到場外抽煙，但凡兩場輸球能多做一兩次意甲中常見的神撲，球隊也不會被動至此……

作為尤文主力門將，什琴斯尼除了抽煙被抓拍，本屆歐洲杯沒有留下任何高光瞬間。

萊萬多夫斯基的悲情謝幕，著實令人想起了2012年的舍甫琴科——彼時35歲、行將退役的“核彈頭”，仍包攬了烏克蘭隊那屆僅有的2個進球。雖然一樣沒能出線，但舍甫琴科好歹有2006年世界杯的8強成績。

以前鋒身份拿到FIFA先生，卻無緣帶隊在洲際大賽上攻城略地，這樣悲情的反差，此前僅在喬治·維阿身上發(fā)生過。但利比里亞畢竟在非洲都只是二三流球隊，而近年來愈發(fā)外強中干的波蘭隊，在昔日傳奇博涅克擔任足協(xié)主席后，過于劇烈的人事變動、摒棄多年兩翼齊飛戰(zhàn)術(shù)，于競技、于心理，對萊萬都是負荷甚至煎熬。

在拜仁，上賽季以41球打破蓋德·穆勒保持49年德甲進球紀錄，之于萊萬角逐2021金球獎，本是莫大加成，但歐洲杯出局的慘淡，讓來之不易的紀錄，頓時顯得索然寡味。

回歸俱樂部撫平心傷？在一切圍繞萊萬設(shè)計戰(zhàn)術(shù)的弗里克離任后，拜仁挽留萊萬的意愿并不強烈，續(xù)約至今無果，7500萬歐元轉(zhuǎn)投切爾西的流言，卻愈演愈真。

33歲的萊萬，折騰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