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我也弄不明白：在網上，陌生人之間的恨意能有多大？網絡表達在突破文明閾值之后，將釋放怎樣的心魔，把人變成“獸”？

四川金堂縣65歲的奶奶張曉春（化名），患有小兒麻痹癥，被評為二級殘疾，20多年前老公就去世了。到2020年，她接觸到了短視頻，嘗試在網上唱歌，“讓自己開心開心”。她在抖音直播已有一年多，關注量也在上升，還被稱為“仙人奶奶”。

但是，6月17日，仙人奶奶在直播時，突然有用戶連麥來到她的直播間惡意辱罵，“污言穢語不堪入耳”，甚至還有“我要扒你氧氣瓶了”等人身威脅；6月20日，她在直播時，再一次遭遇網暴，還出現了“跳鋼管舞”等侮辱性言語。

抖音用戶“仙人”在直播時遭網友留言辱罵  直播截圖

抖音平臺在收到投訴后，已在第一時間做出處理，相關賬號罵人的時候就被中斷下線了，之后也對涉事賬號進行了限制直播評論權限等處罰。

至于網暴起因，似乎淹沒在賽博空間的滔天口水當中。有網友稱，事件源于某當紅網紅在連麥時對仙人奶奶的侮辱性言論，但這個說法似乎沒有直接證據。還有未得到完全證實的說法是：一群年輕人專門建群，在直播平臺上騷擾弱勢的老人，并恬不知恥地稱這是“拷打老人”，有的網絡霸凌者甚至成為了直播間的管理員，惡意拉黑老人的粉絲，放縱連麥時對老人的侮辱。

仙人奶奶的解釋，似乎印證了這種說法：“最開始是一些網友不懂事，經常在我的直播間亂說話，他們看我是老人、殘疾人就可能看不順眼，他們就說‘什么樣的人開直播’之類的話。”

恨老！仇殘！覺得老人上網直播，各種不順眼，就要各種侮辱、霸凌，良心不痛嗎？

仙人奶奶直播時沒有賣慘，沒有下作地求打賞，沒搔首弄姿，沒有搞誹謗，沒有在網上挑事，只是在直播間唱唱歌，“跟大家說說我的生活、從小的故事、怎么得了這個病”等親歷，卻成了一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仙人奶奶的頭發有些稀疏，哪怕是開了濾鏡，老人皮膚的褶皺也很明顯，論顏值、論唱功，自然不能和那些皮膚吹彈欲破、性感妖嬈的網紅相比。但是，直播平臺也是公共空間，在合法合規的情況下，人人都有表達權。直播平臺不能是“玻尿酸”審美的一統天下，更不是小丑、低俗和霸凌者的“天堂”。

不想看老人直播，可以劃走，網絡這么大，給了網民足夠多的選擇，但是，因為喜歡看網紅，就覺得老人不配開直播，就要散播仇恨，就要實施霸凌，將一腔恨怨、戾氣向萍水相逢的老人發泄，這越過了底線。

在這次網暴事件當中，只讀過小學一年級的65歲殘疾人張曉春，面對海量的“網絡原住民”的瘋狂攻擊——他們會連麥、會私信、會用最下流的網絡表達、會作為管理員拉黑粉絲，“舔個老臉，斷手就是你的資本”“扒你氧氣瓶了”等惡毒話語殺人于無形，而張曉春可能連打個字，回一句嘴都困難重重，這是怎么樣的無奈？

霸凌一個身體殘疾的老人家，已然突破了人倫底線，也是對中國人長期以來堅守的公序良俗的公然挑釁，說句難聽的話，這是“要遭報應的”！

《殘疾人保障法》明確規定：殘疾人的公民權利和人格尊嚴受法律保護。禁止侮辱、侵害殘疾人。禁止通過大眾傳播媒介或者其他方式貶低損害殘疾人人格。

這次事件不是一次鬧劇，性質極其惡劣。到底有沒有所謂抱團“恨老”的網絡惡勢力，平臺在先期處理之后，還應做全面調查，自覺維護清朗的網絡環境，也希望公安機關及時調查清楚所涉及的公然侮辱、尋釁滋事的問題。

網絡這么大，容得下無數的網紅，也容得下幾個愿意直播的殘疾老人。傷天害理者必須受到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