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隆是印尼西爪哇省的首府，1955年在此舉行的亞非國家會議，以及由此而產生的“萬隆精神”讓這座城市聞名于世界。萬隆會議對中國有著非常特殊的意義。彼時，新中國不僅受到美國等西方國家的孤立和封鎖，在很多亞非國家眼中也被視為“異類”。周恩來總理率領的中國代表團，排除種種阻礙和艱險（臺灣當局的暗殺陰謀），在萬隆會議發出“中國是來求團結而不是來吵架，是來求同而不是來立異”的锽锽之聲。

        可以說，新中國在萬隆會議的精彩亮相，是緩解外交孤立、走向世界舞臺的一次重大突破。中國之所以能夠在萬隆贏得掌聲和認可，正是因為緊緊抓住了時代的脈搏，呼應了廣大亞非國家求獨立、求團結、求合作的訴求。時至今日，中國依然需要仔細傾聽亞非國家的深沉夢想，依然需要展現“存異求同”、“成人之美”的積極姿態，依然可以選擇再一次從萬隆走向世界。

印尼想要“縱橫四海”

        印尼現任總統佐科是家具經銷商出身，他的幼年在梭羅河畔的貧民窟度過，窮困的生活磨煉了其意志，也讓他更能體味平常百姓的生活艱辛。作為“木匠的兒子”，佐科以其堅忍不拔的實干精神在印尼政壇嶄露頭腳，他的當選改變了印尼總統“非富即貴”的政治傳統，也在整個東南亞地區掀起一股平民政治的新風。相貌酷似奧巴馬的佐科，以給印尼帶來真正的“變革”作為自己的政治使命。

        佐科政府此番如此隆重地慶祝亞非會議，并想要重新激發“萬隆精神”，實際上是印尼鮮明的大國抱負使然。須知，當今世界，不僅是中國人想要民族復興，印尼人、俄羅斯人、土耳其人等等，都在談論民族復興的問題。

        印尼是世界上最大的島嶼國家，領土面積居世界第六，人口數量居世界第四，是世界上最大的穆斯林國家，是東盟最大的經濟體。2005年以來，印尼經濟連續9年保持5%以上的增長。在國際上，“印尼崛起”的故事越來越受到關注。

        然而，在佐科等政治精英看來，印尼的發展潛力還遠遠未能得到釋放，印尼的內政外交都需要實現“變革”。在內政方面，佐科希望能夠革除政治積弊，來一次徹底的“思想革命”，在促進國家發展的同時也不忘民族本性。正如其所言，“思想革命意味著印尼人民必須認識到我們民族的本源。我們必須回歸我們民族本來的特性，即民族的根、民族的源和民族的身份”。

        佐科還努力推動政府機構祛除官僚主義等惡習，他提出，“民主就是傾聽人民心聲并加以貫徹執行”，“政府公務員應該服務好社會，至少辦公室前臺接待人員要會微笑，這是最低的要求”。佐科既珍視自己的平民出身，也不忘作為國家領導人的應有擔當。他曾經表示，“我是打工者，不是政客。我只知道，除了工作，還是工作”，“領導人的明確果斷就是要敢于拍板和敢于承擔風險”。

        而在外交方面，佐科政府也展現出進取有為的姿態。他將“自主和積極”作為印尼外交的基本原則，以建設“海洋強國”作為印尼大國外交的核心議程。2014年10月，佐科在總統就職演說中鏗鏘有力地宣稱，“我們必須竭盡全力，讓印尼重新成為一個海洋強國。我們已忽略海洋、海灣和海峽太久了。而海洋、海灣和海峽是我們文明的未來。現在恰逢其時，讓祖先的口號‘縱橫四海’重新響徹云霄。”

中國應善于成人之美

        無論是提出建立互利共贏的新型國際關系，還是以“共商、共建、共享”為原則倡導“一帶一路”建設，中國外交當下的一個突出變化，就是要在“共”字上做文章。面對一個擁有大國抱負、“海洋強國”夢想和實干精神的印尼，中國應秉持包容共進的精神，善于成人之美，進而實現中國和印尼“各美其美、美美與共”。

        應當看到，印尼對于全面提升與中國的合作關系抱有很大期待。2014年11月，佐科就任總統后的首次出訪，即是參加北京APEC會議。2015年3月，佐科專程出席博鰲亞洲論壇并對中國進行國事訪問。據說，訪華期間，佐科不僅與習近平主席就治國理政經驗展開深入交流，還主動提出探討印尼“海洋強國”戰略應如何與中國倡議的“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構想相互對接。在建立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問題上，印尼也一直給予積極有力的支持。

        印尼希望能進一步吸引來自中國的投資，尤其是“歡迎中國國有和民營企業參與印尼港口、機場、水壩等基礎設施建設和經濟特區建設”。印尼政府已設立專門機構促進中國對印尼投資。據外媒報道，佐科總統今年3月訪華期間，印尼方面已經與中國國有企業和銀行簽署了總額高達634億美元的意向性投資協議。佐科本人還提出，要在蘇門答臘島、加里曼丹島等多地與中國合作建設港口，以暢通印尼的“海上高速公路”。

        現如今，印尼最擔心的是，這些投資只是存在于紙面之上，而難以得到落實。中國目前在印尼的海外投資來源地排名中僅位居第12位。印尼投資統籌機構的統計數據顯示，2005年以來中國機構在印尼投資承諾的兌現率僅為7%，而日本的兌現率達62%。當然，投資的意向最終能否真正實現，也和印尼方面的履約情況、政府作為等因素有關。但無論如何，中國需要重視投資協議的落實問題，避免被貼上“承諾多、行動少”的標簽。

        當然，中國在支持印尼發展的同時，也需要正視對兩國關系存在負面影響的一些問題。雖然印尼不是南海爭端的當事方，但美國和日本都在鼓動印尼更大程度地介入南海問題。美國與印尼正籌劃在南海地區定期舉行聯合軍演，而日本安倍政府也在加大與印尼的海洋安全合作，雙方還將合辦“高端海洋論壇”。此外，部分印尼穆斯林對中國的宗教、民族政策還存在不少誤解。

        總之，亞非會議是屬于印尼的“主場外交”，但“萬隆精神”卻是支撐中國和印尼等亞非國家關系的思想紐帶。穆罕默德圣訓有言，“學問即使遠在中國，亦當求之”，這是很多印尼民眾所熟知的。那么，中國則需要更好地傾聽、理解其他亞非國家的期待，以成人之美的大國氣度，共同實現“縱橫四海”的偉大夢想。

        （作者系察哈爾學會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