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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談︱史金波:西夏,被歷史遺忘的神秘王朝
【編者按】
西夏,作為中國歷史上沒有正史資料記載的王朝,很長時間以來,都給人以神秘陌生的印象。然而,作為中國歷史上不可或缺的一頁,人們從來都沒有停止過對于西夏王朝的探索和揭秘。
日前,由中央電視臺科教頻道、寧夏回族自治區黨委宣傳部聯合制作的大型史詩紀錄片《神秘的西夏》正在央視科教頻道熱播,這無疑再次會把西夏學這門冷僻的學問推向公眾視野。
借此契機,澎湃新聞(www.kxwhcb.com)記者特別約請本片“史學顧問”之一、中國社會科學院學部委員、著名西夏學學者史金波先生,向讀者講述關于西夏歷史文化的常識。讓我們從武俠小說和架空歷史的虛幻故事中走出,去真切感受那個遙遠而新奇的西夏王國。

澎湃新聞:很多人第一次聽說“西夏”并留下印象,恐怕還是通過金庸的小說《天龍八部》。如今在我們的中學歷史教科書上,西夏是和遼、金、元并稱的少數民族政權之一,但普通人對西夏王朝的了解程度似乎遠不及其他,這是為什么?
史金波:的確,很多讀過金庸小說的人,都是通過《天龍八部》才知道西夏的。我曾和金庸先生講過,您對宣傳西夏做了很大貢獻,使那么多人知道中國歷史上有個西夏國。他說,我那是虛構的,講西夏歷史還是得靠你們。
其實在中學的歷史課本中,講到遼、宋、夏、金時期,就有關于西夏歷史的內容,有的標題寫“遼、西夏與北宋并立”,有的寫“遼、宋、西夏、金并立”。不過內容比較簡單,人們記憶不深罷了。
西夏是中國11-13世紀在西北建立的大夏國的別稱。西夏作為當時中國的第三大勢力,在西北地區稱霸兩個世紀,前后共歷十個皇帝。西夏前期與北宋、遼朝對峙,后期與南宋、金朝鼎足,在中國中古時期形成復雜而微妙的新“三國”局面。西夏不僅創造了轟轟烈烈的民族歷史,繁榮了豐富多彩的民族文化,對北宋、遼國,南宋、金國以及回鶻、吐蕃的關系也產生了重大影響,甚至起到制衡作用。

中國有后朝纂修前代歷史的傳統,但元朝作為遼、宋、夏、金朝的后朝,卻僅修了《宋史》、《遼史》、《金史》,而沒有修夏國史,這就使很多西夏歷史資料未能通過正史保留下來。
蒙古軍隊武力滅亡西夏時,西夏文物典籍遭到大規模破壞,很多關于西夏的歷史文化也就深埋在歷史塵埃之中,使西夏變得朦朧而神秘。盡管人們可以通過宋代史書以及元代編修的《宋史》、《遼史》、《金史》中關于西夏粗疏的記載,大略了解西夏的梗概,然而比較詳細的情況就無從說起了。
與同時代的王朝相比,地處中原的宋朝歷史文獻和文物十分豐厚,更有《清明上河圖》這樣精美寫實的社會風俗畫;與西夏同為少數民族王朝的遼國、金國,也因有大批文獻可徵,有眾多文物可鑒而顯得具體生動。而西夏社會甚至比起一千多年前的唐朝、兩千年前的漢朝,也顯得面目模糊,是資料的稀缺使我們覺得西夏好像是那么遙遠和陌生。
其實宋朝也有一些專門記載西夏歷史、社會、軍事的書籍,如《西夏須知》、《羌爾雅》、《夏國樞要》、《治戎精要》等,但很遺憾,這些文獻大多沒有保存下來。只有王稱所作《東都事略》中有兩卷專門記載西夏事跡,有幸流傳至今,可謂鳳毛麟角。假若記載西夏社會的著述都流傳至今,西夏社會的面貌當不會像現在這樣神秘難解。
西夏主體民族黨項族在西夏滅亡后,歷經元、明逐漸融入臨近民族而消亡,其歷史文化更少人問津。黨項族的語言、文字也隨著民族的消逝而成為死語言、死文字。
澎湃新聞:西夏王朝由黨項族建立,就像契丹之于遼國,女真之于金國,那么中國歷史上的黨項族到底是何來歷?
史金波:黨項族有久遠的歷史,編纂于7世紀中葉的《北史》、《隋書》以及后來的《舊唐書》等對黨項族都有記載,認為黨項族是漢朝西羌之別種,魏晉之后慢慢強大起來。
早期的黨項族主要分布在青藏高原的東部地區,即今青海省東南部、四川省西北部的廣袤的草原和山地間。西部為吐蕃,西北部為吐谷渾。當時黨項族已經有很多部落,每一部落為一姓,其中以拓跋部最為強大。那時,黨項族還處于原始社會的晚期。唐初,黨項族拓跋部首領拓跋赤辭歸唐,被任命為西戎州都督,賜以唐朝皇室李姓。
7世紀吐蕃勢力不斷壯大,后來黨項族直接受到其強大勢力的擠迫,散居在今甘肅南部與青海境內的黨項部落,于8世紀初期不得不請求唐朝允許,陸續北上內遷,從而拉開了黨項族民族大遷徙的序幕。

我們可以想象,在當時的交通條件下,這樣大規模的族群,要扶老攜幼,趕著牛羊等牲畜,攜帶著帳篷,越過像秦嶺、大巴山這樣崎嶇難走的山路,是多么艱辛,需要多大的勇氣!然而這個民族堅持下來了,他們在唐朝的支持下找到了新的居住地,并在此發展壯大起來。唐朝把原設在隴西地區的靜邊州都督府移置慶州(今甘肅省慶陽),以黨項族大首領拓跋思泰任都督,領12州。
8世紀中葉,唐朝爆發安史之亂,吐蕃進而奪取河西、隴右之地,這些地區的黨項部落再一次東遷到今陜北一帶。一些黨項部落曾幫助吐蕃攻打唐朝,致使長安陷落。中唐以后,大部分黨項人分布在今甘肅東部、寧夏和陜西北部一帶,在新的地區繁衍生息。
唐末黃巢率領的農民起義軍攻入唐都城長安,黨項族首領宥州刺史拓跋思恭與其他節度使響應唐僖宗的號召,參加鎮壓黃巢義軍,收復長安,這是黨項族第二次到達西安。這次他們為唐朝立下了大功。拓跋思恭因功被封為定難軍節度使,再次被賜李姓,管領五州,治所在夏州(今屬陜西省靖邊縣),此地原是東晉十六國時期赫連勃勃所建大夏國的都城,據說筑城時在其特有的夯土中加灌糯米汁,城墻極為堅固,勁弩難入。
從此黨項族開始了事實上的地方割據。五代時期,夏州黨項政權先后依附于中原的梁、唐、晉、漢、周各朝,并在與鄰近藩鎮縱橫捭闔的斗爭中,勢力不斷壯大。

后來在黨項族首領李繼遷、李德明、李元昊祖孫三代的領導下,奪取了更大的城池靈州,又在懷遠鎮的基礎上建立了自己的首都(今寧夏銀川市),西向占領了河西走廊,終于在1038年正式建立了與宋、遼鼎立的大夏國。
澎湃新聞:當年西夏王朝統治的地理范圍大致上包括今天中國的哪些區域?
史金波:西夏領土轄今中國寧夏、甘肅大部,陜西北部,內蒙古西部和青海東部的廣大地區。這一地區自唐朝后期至五代、宋初一直處于多民族、多政權爭奪之中,戰事不斷,動亂不已,生產力遭到嚴重破壞,人民生活在動蕩不安的社會之中。
公元9世紀末,黨項族從西南方遠道遷徙到這里,逐步壯大,自李德明時期又占領整個河西地區,確立了西夏的版圖基礎。西夏統治者在境內采取了積極的措施,發展經濟和文化,使原來這一相對落后地區的生產力水平有很大提升,確立了西夏在中國歷史上的地位。
特別值得提出的是,西夏統治者選擇位于銀川平原賀蘭山下的懷遠鎮(今銀川市)為都城,建成后升為興慶府(后改為中興府)。興慶府有灌溉之利,農業發達,交通便利,在西夏時期發展成為當時中國西安以西最大的都會。那里有皇宮、宗社、衙署、學校、寺廟、街巷,西部賀蘭山下有西夏帝陵。這里不僅是黨項族、漢族、吐蕃、回鶻等各民族共居的多民族城市,也是接待宋朝、遼朝、金朝使節的大城市。可以說,西夏時期造就了現在的西北重鎮銀川市。

澎湃新聞:從1038年李元昊稱帝開始,到1227年被蒙古消滅,西夏一共存在了將近200年,在這其間有沒有出現過特別值得一提的帝王?
史金波:西夏自元昊算起,共有十代皇帝,其中有幾位皇帝不僅在西夏時期業績突出,在中國歷史上也應有一定地位。
第一位是文韜武略,開辟兩百年皇朝基業的元昊。
西夏第一代皇帝景宗元昊,雄才大略,稱帝立國,與宋遼抗衡,指揮與宋朝三次大戰役:三川口、好水川、定川寨之戰,都取得勝利,使宋朝損失慘重。在定川寨之戰后,宋朝宰相呂夷簡驚恐地說:“一戰不及一戰,可駭也。”這些戰例已被列入中國戰史的典型。隨后他又審時度勢,與宋朝和解,訂立“慶歷和盟”,這一和盟使當時的中國重新劃定勢力范圍,形成了新的政治格局,在中國大地上出現了新的、互相承認的三國,出現了三個皇帝。元昊是為西夏奠基、發展的代表人物。

第二位是少年力挽狂瀾,擒殺謀朝篡位權臣奸黨的毅宗諒祚。
西夏第二代皇帝毅宗諒祚襁褓即位,15歲時便不畏強臣、智勇兼備,設計殺死陰謀篡國奪權的權臣沒藏訛厐,力挽狂瀾,親自掌政。這比清朝康熙皇帝逮捕專權的鰲拜時還小一歲。他也和康熙一樣,傾慕、學習漢文化,尊崇漢禮、漢學。他經常率兵打仗,親冒矢石,后在戰場上受傷,英年早逝。
第三位和第四位是重視文教,在位時間很長的崇宗和仁宗。
西夏崇宗乾順3歲繼位,16歲親政。他重視文教,大力發展儒學,建立學校,設立培養人才的養賢務,在西夏文化史上起到劃時代的作用。其子夏仁宗仁孝,在金朝支持下,一舉誅殺了企圖分國篡權的權臣任得敬及其黨羽,后由著名宰相斡道沖輔佐,繼續其父政策,提倡文教,實行科舉,修訂律令,校印佛經。他更加重視以儒治國,尊孔子為文宣帝。
在漫長的中國封建社會中,從唐朝至清朝,對孔子代有封謚,都封其為文宣王,唯有西夏的仁宗朝尊為文宣帝,這是中國歷史上對孔子空前絕后的尊號。這一崇高尊號的封謚發生在西夏,證明西夏統治者已經把儒學視為最重要的統治思想。
中國歷史上,漢武帝劉徹在位54年,清世祖康熙在位61年,是中國歷史上在位時間最長的皇帝。西夏崇宗在位54年,創造從漢武帝至清世祖1700多年間在位時間最長的記錄。而崇宗的兒子仁宗仁孝也在位54年,父子二人連續在位108年,創造了中國的歷史之最。他們二人在位時間長,反映當時西夏約一個世紀的時間大體安定,在中國歷史上也不多見。

澎湃新聞:2014年末,在中華書局的年度“雙十佳”圖書評選中,寧夏大學胡玉冰教授的《西夏書校補》榮登古籍整理類“十佳好書”榜首,上榜理由為“《西夏書》是中國最早的唯一一部紀傳體斷代西夏史書。此書的出版對于西夏史的研究具有極大的推動作用。”借此機會,您能談談目前漢文西夏史籍的保存和整理情況嗎?
史金波:西夏漢文史籍可分為兩種,一種是傳世古籍,一種是近代出土古籍。對傳世古籍的整理,過去羅褔萇、羅福頤先生曾作《宋史夏國傳集注》,上世紀80-90年代專家們陸續整理、出版過民國時期戴錫章的《西夏紀》校點本、清吳廣成的《西夏書事》校證、清代輯抄的《西夏志略》校證、清張鑒的《西夏紀事本末》校注本。進入21世紀后又有整理明代祁承煠的《宋西事按》校證本,還有去年出版的清周春的《西夏書》校補本4冊,即你提到的胡玉冰教授整理校補的力作。
對傳世古籍還有韓蔭晟先生以畢生之力整理、編纂的《黨項與西夏史料匯編》9卷,收集匯編始于隋初、終于元末的有關黨項、西夏的史料,蔚為大觀,成就斐然。
對近代科茲洛夫在黑水城所得漢文資料,有蘇聯孟列夫的整理、研究著作,其原始文獻收入在《俄藏黑水城文獻》的1-6冊中。已出版的《中國藏西夏文獻》中也按地區、部門收入了不少近代出土的漢文文獻。

澎湃新聞:除了漢文史料之外,我們知道今天研究西夏歷史自然離不開對于西夏文字的釋讀。您作為國內少數幾位擁有西夏文釋讀能力的專家之一,也于2013年出版了《西夏文教程》,那么您能簡單介紹下這種死文字的特點嗎?
史金波:西夏文是記錄西夏主體民族黨項羌語言的文字,屬于表意性質的方塊字,共有六千多字。西夏文形式和漢字相近,由橫、豎、撇、點、捺、拐、拐勾等筆畫構成,斜筆較多,一般四角飽滿,字體勻稱。
西夏文字的筆畫多在10畫上下,基本上沒有五畫以下的字,20畫以上的字也很少。西夏文字書寫的筆畫順序和漢字一樣,先上后下,先左后右。一篇文字是自上而下成行,自右而左成篇。因文字筆畫比較適中,筆畫過多、過少的字較少,通篇看來字畫均勻,舒展大方。其文字構成受漢字影響,有規律可循。

澎湃新聞:1909年,以科茲洛夫為首的一支俄國探險隊,于中國的黑水城遺址(今屬內蒙古額濟納旗)城外的古塔中發現了大量的西夏文獻,于是將它們全部帶回俄國,至今藏于圣彼得堡東方學研究所。目前學界對于這批珍貴文獻的利用情況如何?
史金波:俄國科茲洛夫探險隊從中國的黑水城遺址帶回的文獻、文物數量大,種類多,內容十分重要。其中主要是西夏文文獻,也有相當數量的漢文文獻和藏文文獻。僅西夏文文獻就有20萬面之多。其中包括:西夏文字典、辭書,法律、歷史著作,類書、蒙書,文學作品,醫書、歷書,社會文書,譯自漢文的典籍和佛教經典等。

以前俄羅斯的學者借近水樓臺之便,先后介紹、解讀和研究了藏于俄國的部分西夏文文獻。首先是一部奇書《番漢合時掌中珠》引起專家們的重視,這是西夏文-漢文對照的雙解詞語集,他將社會上常用詞語按天、地、人分類排列,每一詞語都有4項,中間兩項分別為西夏文和相應意義的漢文,左右兩項分別為中間西夏文和漢文的相應譯音字。
黨項人和漢人都可通過此書學習對方的語言文字。西夏境內外番、漢人的密切交往營造了編寫這種特殊詞典的環境,而富有才華的西夏人在這種氛圍中不失時機地編輯、出版了這樣實用的書籍,在番、漢人之間架起了一座互通文化的橋梁。據目前所知,它是中國最早的雙語雙解四項詞典,在中國辭書編輯、出版史上具有重要地位。

上世紀60-70年代,蘇聯專家們整理、翻譯、研究了西夏文字書《音同》,韻書《文海》,法典《天盛改舊新定律令》等,還整理、研究了西夏文譯作《論語》、《孟子》、《孝經》、《類林》、《新集慈孝傳》等,作出了重要貢獻。
直至上世紀70-80年代,其他國家的西夏學專家們還只能利用蘇聯專家們刊布的西夏文文獻圖版進行再次翻譯和研究。如中國專家們整理、翻譯、研究《文海》、《音同》、《天盛律令》、《類林》、《西夏諺語》《貞觀玉鏡統》等多種文獻,也取得了很大成績。那時日本學者國際交流條件好,可直接到圣彼得堡查閱俄藏的原始西夏文文獻,整理翻譯了《五音切韻》和西夏文詩歌等文獻,但并未有原始文獻的圖版。
絕大部分出土的西夏文獻長期密藏于俄羅斯圣彼得堡的特藏庫中,七八十年來各國西夏學專家難以利用,影響了西夏學的進展,成為西夏學發展的瓶頸。

這一狀況在上世紀90年代初期有了重大轉機。1992年我受中國社會科學院院長的委托,與俄羅斯科學院東方學研究所圣彼得堡分所聯系,合作整理、出版俄藏黑水城出土文獻,得到了俄方的積極響應。1993年3月中國社會科學院民族研究所、俄羅斯圣彼得堡東方學研究所、上海古籍出版社達成合作協議,出版物定名為《俄藏黑水城文獻》。根據雙方簽署的協議,中方人員于1993年、1994年、1997年、2000年4次赴俄進行整理、登錄和拍攝工作,每次在那里滯留3個月左右。
在圣彼得堡,我們的工作緊張有序。當時東方研究所是上午10時上班,下午4時下班,為早日完成這一具有特殊意義、又十分繁重的任務,我們要求增加工作時間,改為上午9時上班,下午5時下班,每天延長兩小時工作時間。為了省時、省錢,我們自己做飯,早晨帶午飯上班,工作到12點,匆匆吃完午飯,馬上又開始工作。由于生活不適應,體力消耗較大,大家體重都下降較多,有的降低了十幾斤,甚至得了胃病。大家工作很緊張,但都了解我們工作的價值和意義,每天經眼、過手大量塵封的古籍,心情激動而又愉快。每天下班時我們的褲子上都會落有一層整理文獻時夾在其中的沙土。大家開心地說,這是黑水城的沙土,我們近距離接觸黑水城了。
現在這些為學術界所矚目的文化瑰寶已陸續公之于世。從1996年至今已經出版8開本特精裝《俄藏黑水城文獻》24冊,按計劃共30冊以上。這批珍貴古籍的出版,為西夏研究提供了大量嶄新的重要資料,使研究人員能研讀遠隔萬里之遙的大量西夏文獻,實現了幾代人的夢想,為西夏學開辟了廣闊的前景,大大推動了西夏學的長足進展,使這一學術冷門不斷升溫,趨向熱點。

澎湃新聞:從您研究生時跟隨王靜如先生從事西夏學研究起,迄今已有50多年,這么多年來,我國的西夏學研究都取得了哪些重要成就?
史金波:近50年來,是西夏學發展最快、取得成就最突出的時期,出版著作數以百部,發表論文不止兩千篇,內容深化,領域拓寬,大大加深了對西夏王朝的認識,在很多方面填補、重塑了西夏歷史,并為今后的西夏研究帶來勃勃生機。如今西夏學在語言文字、社會歷史、文獻整理、文物考古、科學技術和影視等領域都取得了大面積豐收。
首先在語言文字方面,西夏學家們對西夏的字典、辭書以及相關的語言、文字材料進行分析研究,對西夏文字的構造得出了系統的、比較準確的認識。在語言方面從語音、詞匯、語法各方面進行分析研究,取得了關鍵的進展。在我國先后出版了《文海研究》、《同音研究》、《西夏語比較研究》、《西夏語音研究》、《西夏文教程》等著作。
其次,西夏社會、歷史研究是西夏學的重點課題。國內先后出版了《西夏簡史》、《西夏史稿》、《西夏文化》、《西夏佛教史略》、《西夏經濟史》、《西夏通史》、《西夏社會》、《西夏藝術研究》、《西夏藝術史》等著作。特別是《天盛改舊新定律令》的刊布、翻譯和研究,為西夏社會研究提供了全面、系統、可靠的第一手材料,也為西夏學研究開辟了新的天地。
學者們在整理俄藏黑水城出土文獻時,發現大量西夏社會文書,其中包括借貸、買賣、租賃文契,戶籍人口賬、納糧籍冊,軍籍文書,官府公文,私人信函等。這些文書多為西夏文草書,我經過多年研究,現已大部分得到解讀,刊布了相關論文。

第三,在科學技術方面,近些年專家們逐漸從新發現的西夏文獻和考古資料中搜檢富有自然科學價值的資料,并開始進行研究,逐步取得可喜的成果。其中包括農業、手工業、天文學、歷法學、醫藥學、建筑學、印刷術諸方面。例如,在印刷術的研究上不僅有雕版印刷,還發展了活字版印刷的研究。對紙張制造和書籍制作以及裝幀開始了新的探索。已出版的著作如《中國活字印刷術的發明和早期傳播—西夏和回鶻》、《西夏活字印刷研究》、《西夏出版研究》等。
第四,在文獻整理出版方面,除《俄藏黑水城文獻》(已出版24冊)陸續出版外,還出版了《中國藏西夏文獻》(20冊)、《英藏西夏文獻》(5冊)、《日本藏西夏文文獻》(2冊)、《法藏敦煌西夏文獻》(1冊)等,使西夏研究者能很容易地見到過去難得一見的各類珍貴文獻。
第五,在文物考古方面,近20多年來新出土和發現的西夏文物越來越多,出版著作也十分豐富。如《西夏文物》、《西夏佛塔》、《拜寺溝西夏方塔》、《山嘴溝石窟》、《閩寧村西夏墓地》、《西夏陵》、《西夏三號陵》、《西夏六號陵》等。這些都是西夏文物考古的重要收獲。舉世矚目的西夏陵和黑水城遺址,受到特別關注,西夏陵申請世界文化遺產的工作正在進行。


目前國家社科基金特別委托項目“西夏文獻文物研究”已將西夏文物系統出版列入重大項目,將出版《西夏文物》內蒙古編、甘肅編、寧夏編、石窟編、綜合編。前兩編10冊很快即將問世。可以預料,隨著文物考古事業的發展和考古工作者的努力,今后會有更多的西夏文物重見天日。

最后,利用影視手段記錄、介紹乃至研究西夏是西夏學在新階段的新發展。上世紀80年代,寧夏電視臺就拍攝了電視紀錄片《西夏文物》,首次以影視手法展示西夏文物,令人一新耳目。不久中央新聞電影制片廠制作發行了電影紀錄片《黑水城遺址》。1990年代寧夏電視臺拍攝40集電視連續劇《賀蘭雪》,藝術地再現了西夏前期的歷史,使西夏歷史文化受到社會各界的關注。
2001年中央電視臺播出的絲綢之路系列節目中有《黑水城》1集。2002年中央電視臺一套節目播出了科學紀錄片《尋找西夏》,同年10頻道《科學歷程》節目又播出了《西夏文字》2集。2004年中央電視臺播出5集科學紀錄片《塵封不住的西夏》。
現在又要播出中央電視臺和寧夏黨委宣傳部以更大力度共同打造的10集紀錄片《神秘的西夏》,這無論對西夏研究,還是對寧夏乃至對西北地區優秀傳統文化的傳承與弘揚,都會產生更大的影響,起到更大的推動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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