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的嘴和胃并非生而自由。從筷子擺放的方向，到入座的順序、敬酒的先后，宴請的講究繁瑣無比。社會秩序變化以及食物的豐富讓家宴或者其它聚餐得以簡化，回歸到美味本身，任由個人選擇。

        城市里可以品嘗到千差萬別的美味，見識天南地北的烹飪方法。但是，人們對故鄉味道的向往之情，還是那么濃厚。空運食材和鄉土廚師這樣的廣告招牌恰恰就是表征。向同事、朋友講解家鄉菜的典故、做法，推薦本城道地食肆，更增添不少自豪感。

        味道就這樣聯系著中國人的情感，幫助中國人在故鄉與他鄉之間進行空間切換。與父母居住在不同城市的人，如果沒有春節這樣的團聚時間，一年到頭與父母在一張桌子吃飯難以超過十次。同學、朋友一起吃飯就更加難得。即便是居住在同一座城市，聚餐也不那么容易。

        當然，關鍵在于，春節能品嘗到其它節氣里吃不到的味道。這個時代，中國人已經很少再把最好的收成儲藏到春節來享用。人們也無須等待配給來做團年飯。但天時太重要了。冷藏技術再好，臘肉那種風干到恰到好處的口感都無法持久保留。而有的瓜果蔬菜一經霜凍也會爽脆起來。繁忙的城市人沒有太多時間做飯。工序繁復的菜肴，也許需要腌、泡，或者煨，就只好留到長假里烹飪。不容易吃到的美味有更多分享的價值。更何況，這個冬天顯得特別漫長，春天等得很辛苦。

        那么，好好享用冬去春來的味道，忘記秩序、權力、排場這樣的俗物吧。每一張嘴，每一個胃，每一張餐桌都應該走向獨立。也愿上蒼保佑吃不飽飯的人們，保佑有家而未歸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