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中慶接起電話，聲音軟綿無力，他是招遠案受害者的丈夫。

        今日，經最高人民法院核準，山東省煙臺市中級人民法院依法對犯故意殺人罪、利用邪教組織破壞法律實施罪的罪犯張帆、張立冬執行死刑。

        上述消息，金中慶竟然是通過早上媒體的采訪電話獲知的。對他來說，主犯執行死刑后，民事訴訟的路可能將走得更為艱難。

        全能神、麥當勞、死亡，這些詞本來離他的生活很遠，卻從去年5月28日在他和兒子的心里留下永遠的痛楚。當天，他的妻子被教徒打死，那是招遠市中心最熱鬧的所在，孤立無援。

        如今，金中慶也被迫面對孤立無援的處境。

        “爸，我知道你愁啥。”兒子說。

        “愁啥呀？”金中慶反問。

        “愁媽媽的事，大舅公也不幫忙了，差不多就行了，你別出事就好。”兒子安慰道。

        這讓金中慶感到，兒子其實什么都知道，同時，他寧愿兒子什么都不知道。

        在去年11月21日招遠案二審后，他的援助團隊陸續撤離了，這其中除了負責刑事、民事的兩位律師，還有一直代他出面接觸媒體、政府的舅舅呂學義。“我現在也找不到他。”金中慶表露出無奈，他也不知道為什么好端端的，舅舅就跟他失聯了。

        “本來我們是受害者，現在各方就像在懲罰我們一樣，日子難過，也沒地方說。”金中慶告訴澎湃新聞。

對話：

        澎湃新聞：你是什么時候知道兩名主犯被執行死刑的？

        金中慶：剛有記者打電話給我，我才知道這事。上周四我去過煙臺法院，咨詢如何處理我們民事訴訟這部分。我問他們，我自己代理起訴可以嗎？他們說，你不用起訴，你回去跟招遠工作組談就行了。不讓我起訴，也沒告訴我幾天以后要執行死刑。

        我覺得這事應該要通知家屬一下，但這幾天也沒有人來找過我，連電話都沒有。

        澎湃新聞：那你現在經濟來源是什么？

        金中慶：還是沒工作。靠親戚朋友幫忙解決吃飯的問題，孩子上學現在也花不了多少錢。

        澎湃新聞：當時給您做過民事方面司法援助的刑嘉然律師怎么說？

        金中慶：現在人家都不管了。我讓他幫我寫民事起訴書，他一直也沒寫。我最后問他，是不是有難處？他說確實有些難處。

        二審維持原判以后，幫忙的人都陸陸續續撤退了。

        澎湃新聞：現在孩子怎樣？

        金中慶：開始我以為他什么都不知道，有玩的天性，不會去想這件事。偶爾他會提起這件事。他說，爸爸，我知道你現在愁什么。我說，愁什么呀？他說，你在愁媽媽的事，大舅公也不幫忙了。差不多就行了，你別出事就好。我聽到就很難受，其實他什么都知道。

        有時候他會回想跟他媽媽在一起的事情，有天他突然指著路上的人說，那人跟媽媽背一樣的書包。

        澎湃新聞：你舅舅也不幫你了？

        金中慶：對，不知道為什么，我現在也找不到他。

        澎湃新聞：有沒有考慮繼續申請法律援助？

        金中慶：考慮過，我在網上查了之后，電話咨詢過幾個。律師說的也不一樣，我也不知道該聽誰的。

        我后來發現那些法律援助談到最后都不是無償的。真有無償的，人家也未必有時間給你全力辦這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