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時間，國內一些產奶地區的奶農傾倒牛奶甚至痛殺奶牛，這成了不少媒體的頭條新聞，也引發了民眾的不少思考。

        對奶農這樣的舉動，不少民眾的第一反應就是，奶農太可憐。然后有人主張，政府是不是應該給奶農一些補貼，以彌補其損失？了解到奶農傾倒牛奶，是因奶粉進口多而致，且國外的奶粉價格比中國低的時候，又有人提出，是不是政府應提高進口奶粉關稅，從而保護奶農的利益？

        如何看待奶農傾倒牛奶的舉動？在我們看來，需要考慮兩個相關問題，即為什么會出現倒奶的舉動，以及如何避免。

        奶農為什么會傾倒牛奶？原因簡單，國內牛奶產量供大于求。盡管這幾年居民的牛奶消費量在增加，但是奶農的牛奶供應量卻遠超相關乳制品廠家的消化能力。更要命的是，國外進口的奶粉品質不遜于奶農所產，價格卻更有競爭力。

        為什么進口奶粉更受歡迎?原因有二。

        一是因為，國外奶場大都是農場式養殖，具有規模效應。因為是大規模養殖，農場就有能力和意愿購買一些國內散養奶農無法顧及的設備和技術，以保證原奶品質。另一個原因可能是，在那些奶粉出口國，政府對奶牛養殖場予以補貼，因此它們所產的奶粉能夠以更有競爭力的價格搶占國際市場。有數據統計，歐盟的每一頭奶牛每天能得到2.5美元的補貼。據世界銀行統計，日本的奶牛每一頭每天能得到7.5美元補貼。

        國內奶農當如何應對此種挑戰呢？辦法也簡單，一是讓奶牛養殖規模化，這樣就會有規模效應。

        但需要指出的是，從散養向養殖場的轉變過程，并不只是養殖數量的增加，更重要的是經營管理能力的改進。從養殖10頭奶牛到500頭奶牛的數量擴張過程中，個體奶農原先所有的經驗可能都不適用：規模化經營之后的農場需要的是現代農業經營技術，農場經營者不僅要懂得養奶牛，同時還要創建品牌，懂得營銷。這個時候的農場，實際上已經和原先的奶牛養殖場有了本質的區別，需要具備工業化的生產經營能力，而這個能力并不是自然而然就能獲得，有賴于資本和技術等一系列生產要素的結合。

        如果洋奶進入中國是依靠更低廉的價格，而且這種價格是由于政府的補貼導致，那么中國政府相關部門可以在WTO框架下提起爭端解決機制，讓中國奶農獲得更公平的競爭地位。

        這種補貼是不是導致了不正當競爭？這需要專業人士做出判斷。不過需要指出的是，即便國外政府有對奶牛養殖進行補貼，這也不是中國政府要對奶牛業進行大規模補貼的理由，這是因為，財政補貼經常會導致各種扭曲，甚至會出現有些人為獲得補貼而投入資金進行養殖的現象，而這會導致更大的資源浪費和效率損失。

        同時，這也不是政府應提高進口奶粉關稅的理由，因為過往的經驗表明，關稅無法保護一個國家的產業，相反會讓這些產業不思進取，而消費者也需要支付更高昂的成本。

        從更長時段來看，奶農傾倒牛奶或許是中國經濟轉型過程中不得不面對的一個現象。在工業品領域，除極少數產品以外，中國絕大多數工業品都已“供大于求”。以鋼鐵行業為例，中國的粗鋼產量遙居世界第一，但鋼鐵行業全行業虧損。即便如此，中國還需要從國外進口一些特種鋼材以滿足不同需要。這和奶農倒奶、乳制品企業進口奶粉的現象極為相似，只不過鋼鐵行業的產能過剩問題，沒有以“奶農倒奶”這樣的極端事件體現出來罷了。

        但兩者的基本邏輯則是一致的：在這個供大于求、產品極大豐富的時代，廠家該如何提供更有競爭力的產品來滿足市場的需求？對奶農而言，傾倒牛奶事件后最大的考驗是，如何生產出品質有保證且有價格競爭力的原奶？在全球化時代，他們的競爭對手已不只是隔壁鄰居，而可能是來自大洋彼岸的現代化農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