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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SUN

文：紐約華人資訊網主筆 詹涓

5月14日下午，43歲的愛德華·馬泰爾（Edward Martell）身穿三件套西裝，打著領結，站在法官布魯斯·莫羅（Bruce Morrow）的法庭前。這位新律師舉起一只手，宣誓就任密歇根州律師協會會員。 

16年前，在韋恩郡的同一間法庭上，馬泰爾站在莫羅面前，承認銷售和制造快克可卡因。

馬泰爾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可能要坐20年牢。然而，莫羅法官另有打算。他給了馬泰爾三年的緩刑，并向他發出了一個挑戰。

“他說，‘我向你挑戰，成為一家財富500強公司的首席執行官，而不是在這里賣毒品，’”馬泰爾回憶說。“我喜歡挑戰。”

如今，馬泰爾并沒有當上財富500強公司的首席執行官。但他獲得了大學和法學院的全額獎學金。他通過了密歇根州律師執業資格考試，在曾經給了他第二次機會的法官的法庭上，他宣誓成為密歇根州律師。

莫羅法官說：“這比牽著女兒走上紅毯還要開心。”

一次挑戰

2005年，當27歲的馬泰爾站在韋恩郡巡回法院的法庭上時，任何人都會認為他是個不可救藥的職業罪犯。在此前的15年前，他至少上過50次法庭。

馬泰爾是墨西哥裔，他在保障性住房中長大，依靠政府援助生存。

馬泰爾說，母親一個人將他拉扯大，鼓勵他成為一個正直而高尚的人，但他生長的環境實在是太難獨善其身了。他在底特律郊區的英克斯特市長大，這里的犯罪率比美國95%的城市都要高。“我開始和一群錯誤的人混在一起，我和毒品文化糾纏在一起，”馬泰爾告訴福克斯電視臺。

馬泰爾說，他第一次被判青少年重罪是在13歲的時候。兩年后，他又犯了一項重罪。17歲時他從高中輟學，走出家門。

他成年后的大部分時間都在販毒，渾渾噩噩，毫無任何人生計劃，直到遇到莫羅。當時他在被捕時還處在保釋期，律師預計他面臨1到20年的監禁。

“其他任何法官都會毫不猶豫地對我從重發落，我自己也是這么想的，我見過那么多法官，至少有20位，我在韋恩郡的大多數城市都犯過法。我就知道我要進監獄了，”馬泰爾告訴《華盛頓郵報》。

但莫羅法官另有打算。“我能想象——身為一個棕色人種，來自經濟蕭條的環境、被警察追捕、被戴上手銬——馬泰爾從未想過在司法系統也會存在著愛和寬恕，我想給他一個機會。每個人都應該得到人道的對待，”莫羅談到馬泰爾時說。

莫羅法官提供的機會是給馬泰爾三年的緩刑，并向他提出了一個挑戰：再次回到這里時，他能不能不要再販毒，而是當上大公司的CEO？

莫羅解釋說：“雖然這聽起來有點像開玩笑，但我當時的意思他立刻理解了：我相信他可以成為任何他想成為的人。”

法官先生并不是隨口一說，他甚至將自家的地址和個人電話號碼寫給了馬泰爾，告訴他，“我家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這是我的電話號碼，我想知道你在做什么，我希望你的生活中永遠有我。”

很多年后，馬泰爾回憶說，這一天當他走出法院的大門時，他告訴自己，他已經做好了改變的準備；他已經準備好開啟人生中更快樂的篇章。

找到成長的力量

馬泰爾成了莫羅法庭的常客，有一陣子他常常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法庭最后一排，看著法官瀏覽著他的案件提要。兩人共進午餐，花幾個小時交談，馬泰爾慢慢看清楚了一件事，也許他當不了CEO，但他或許能成為法官那樣的人。

這樣的道路并不總是一帆風順。

他在三年的緩釋期獲得了高中同等學歷（GED）文憑，并于2008年秋季進入韋恩郡社區學院，當時他已經31歲了。

“他們問我想學什么，我說我想成為一名律師，”馬泰爾回憶道。“他們嘲笑我。他們說，以你的背景，你應該學采暖制冷技術。”

但他還是堅持要嘗試，他的輔導員最終讓步了，告訴他先上高等教育的預科課，然后他們倆一起看看結果如何。他花了三年時間獲得了副學士學位。

接下來是大學。他選擇了底特律大學慈善學院（University of Detroit Mercy），因為這家私立天主教大學提供的獎學金最多。他學習了法律預科、政治學和西班牙語，于2014年畢業。接下來他繼續在這里攻讀法學院，并再次贏得了全額獎學金，最終，他以全班第一名的成績畢業。

畢業后他在華盛頓特區獲得了一份聯邦公設辯護人的書記員職位。莫羅法官開了8小時車來到華府，帶馬泰爾去吃午飯，然后開車回底特律。

馬泰爾在底特律帕金斯法律集團（Perkins Law Group）從事法律研究和文書寫作工作，之后擔任了三年刑事法律助理，這家律所的前合伙人肖恩·帕金斯（Sean Perkins）認識馬泰爾和莫羅兩個人，他說，即使在一個人身處最糟糕的境地時，也能看見這個人的人性，這一直是莫羅的天性。

珀金斯告訴《華盛頓郵報》：“他們仍然是人，他也這樣對待他們。”

毫無把握的夢想

盡管有十多年出色的學術成就和扎實的工作經驗，但馬泰爾成為一名律師的夢想一直存在一個現實的障礙——他有案底。

州律師資格申請程序的第二步是品格和健康審查，這個步驟在密歇根州尤為嚴格。對于一路走學術路線的年輕申請者來說，這基本上是個過場，但馬泰爾早年間長期從事毒品交易，并曾承認濫用毒品，這導致他申請失敗的可能性大增。

“我在追逐一個毫無把握的夢想，但我想要讓他們看到，我真的很懊悔，一想到自己過去的所作所為就感到無地自容，作為一個人，我的思想已經進化了，”馬泰爾說。

當最初的審查對他過去的吸毒史提出質疑時，馬泰爾說盡管自己已經很多年沒有沾過毒品了，他還是報名參加了一個門診治療項目。他見了心理治療師，參加了群體治療，完成了整個課程。

此外，他還提交了一份申請，在這份厚達1200頁的申請中，他解釋了自己曲折的過去和他的學習與工作經歷。

在他的最后一次聽證會上，來自帕金斯法律集團的幾位律師和莫羅法官都來代表他作證，證明他在品格和健康狀況上符合執業律師的資格。

當最終獲得批準時，“我哭得像個嬰兒，13年來，我一直在追逐這個夢想，甚至不知道這條隧道的盡頭是什么，”馬泰爾說。他的律師他自己的手帕遞給了他，馬泰爾打算把手帕裱起來掛在他新的辦公室里，他將繼續在帕金斯工作，從法律助理升級為團隊中的刑事辯護律師。

“這比牽著女兒走上紅毯還要開心”

馬泰爾準備正式成為一名律師的那天，陽光明媚，天空湛藍。他雙手一直在發抖，費了半天勁才扣上襯衫的紐扣。

為了這一刻，他奮斗了十幾年。

當他走進莫羅的法庭，后面跟著他的母親、兄弟姐妹和自己的孩子時，他試圖控制住情緒。

莫羅說：“我們倆都很高興、很興奮，但我們都盡量保持低調，好像這沒什么大不了的，這樣我們就不會顯得輕浮和愚蠢。如果馬泰爾涂了口紅，你能看到口紅印到了他耳朵根上，他真的是笑到合不攏嘴了，那是我永遠不會忘記的表情。”

在簡短的演講之后，馬泰爾宣誓就職。法官和這名前囚犯相擁而泣。

莫羅說：“我把他看作我的兒子。這感覺比牽著女兒走上紅毯還要開心。我為他感到高興。”

帕金斯的合伙人送給他一個繡有字母的皮公文包和一支寫有他姓名首字母的筆。馬泰爾的母親朗讀《圣經》中的經文。

每走一步，莫羅法官都承諾陪在馬泰爾身邊，在馬泰爾覺得自己快要摔倒的時候攙扶起他。馬莫爾說，他希望自己的經歷能夠幫助未來的客戶。

“我認為我的經歷能給這些年輕人提供一些動力，”馬泰爾說。“幫他們打開一扇門，指明正確的方向。”

而莫羅法官并不愿意把馬泰爾的成功歸功于自己。他說，很多情況下，人們失敗只是因為需要幫助的人永遠得不到幫助，“我只是不想讓他們一個人孤軍奮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