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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川:為人的生活服務,做城市參數的邏輯梳理者

設計師,總在大尺度和小尺度設計之間,遇到城市設計尺度的時候,我會提醒自己有兩個相對區別的身份:一面我是典型的建筑或景觀設計師,另一面我是一個城市設計師,而城市設計跟城市規劃又有一定的區別,在做城市設計的時候,找的是在不同的參數之間、各方意見之中的一個生態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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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數化設計
就是在進行測驗、對話、分析、構成、尋找
可深入介入設計生成過程與城市的運營管理中去
是一種數據化的分析過程
參數化設計,是我們一直在做的一件事情,但我們從不標榜我們是參數化設計的公司,我們非常明確,參數化僅僅只是一個設計工具。“參數化”這個概念,從有設計之初就存在,只不過現在大部分人把非線性設計或者在進行這種形態比較復雜的設計的時候,才把其歸屬于參數化體系里面。事實上,參數化本身反而更多跟現在的智慧城市、信息模型體系結合,才有了真正意義上的參數化或者大數據的設計概念。參數化本質上就是一種數據化的表達和應用,而不是大家通常理解的這種“所謂的復雜形態意義上”的表達。
我們認為參數化設計大致可以有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做分析,第二個階段做設計生成,第三個階段做設計管理,也是指后面的城市運營。形態,在里面的占比最多可能只有百分之二三十,更核心的參數化工作其實是“做設計生成”,很多大家以為的參數化設計看到的其實只是一個形態,比如一個雙曲面,它跟參數本身并沒有太大的關系,最多只是借用參數化手段去做最后的效果實現。
參數化,更多指的是我們前期的分析以及后面的實現,我們認為真正的參數化,從根本上來說是一個“分析的過程”。我們有一套稱之為“indexing的分析階段”,用于進行場地特質分析,并以此進行場地DNA的提煉,這是可以反映出場地信息的一套綜合數據體系,之后我們再依據數據體系去生成一個設計。在前半段的參數化應用是非常核心的,后半段的重點就是用BIM或者類BIM技術,去實現比較復雜的形態和空間類型設計。
當設計基本完成后,城市空間后期會存有大量運營管理層面的工作,這是參數化在整個大的體系里面非常有優勢和價值的地方。現在這一塊做的還不夠成熟,因為這一類運營往往要借助于大數據支持,我們需要輸入足夠多的數據,但是,可獲得的數據還是比較匱乏的,這也在一定程度上導致人們難以去理解真正參數化的基本邏輯,而更多關注于設計形態的問題。

2021揚州世園會大師園“折隅·花園”設計過程 ?Plasma Studio

深圳北站商務中心區城市綠谷景觀規劃設計 ?PMA
數據
不僅限于物理層面
社會化層面的信息
才是構成城市、社會人文信息的關鍵要素
運算并進行參數分析的數據來源,較為傳統的是一些基本的物理信息,比如:地形、日照、匯水、風向等等,現在大家基本上會去用這些相對來說也較容易獲得的數據。說的簡單一點,我們做一個公園或者一個城市,隔多少米需要設置一個衛生間,這就是一個參數;如果要做一個房子,以2.8米作為最矮的一個使用高度,這也是一個參數依據。
設計一旦開始,參數化設計就存在了,現在一些大眾認知里的參數化設計,更多的其實是一種“復雜”參數化設計。隨著現代我們對數據處理能力,特別是智能計算手段等相關技術的快速發展,通過處理復雜數據而形成復雜形態正在變得更加容易,但其實這只不過是讓空間形態表象更復雜,它真正的本質并沒有發生變化,僅僅是在用數據做設計參照。
此外,設計師在進行數據選擇時也會有所側重。我們做景觀都市主義方向的研究與實踐,除了城市本身的信息,更加側重對生態信息的關注,特別是匯水、風向這種典型性的生態信息構成,有的設計師可能更重視效率性,會更多考慮交通等基礎設施層面的分析。這些數據類型基本上還是屬于基礎物理層面的數據分解,但其中有一些信息已經開始慢慢往社會化層面轉化了,比如:人的出行習慣,這類數據就能很好地指導我們設計中關鍵部分的導向性選擇。隨著數據量的增加以及數據分析能力的提升,利用數據進行設計研究,對于我們而言正在變得更加成熟和常態化。
做城市設計的時候,優先考慮當地的城市、社會、人文信息尤為重要。廣州人的出行消費習慣和北京人是完全不一樣的,廣州很多商家會營業到夜里2點,甚至,有一些商家11點出攤營業到凌晨5點,這種情況在北京是非常少見的。做設計時,我們會把這些信息剝離開,包括:人的生活習慣、出行因素、物理、經濟、政治、文化因素等,其中也包括人動態的活動習慣的調整,比如受到疫情影響而導致人的社交距離的變化等等。


BRNO未來城市設計 ?Plasma Studio
人們的認知過程結合設計認知的衍變
有關人的信息加工過程
設計師的取舍之法
最終都會指向并影響每一個城市個體
“認知設計”,是我們近幾年開始著力踐行的一個研究方向,在我們所關注的參數中,有很多參數直接反映了“人的認知過程”。通過與目前先進的智能計算技術相結合,我們開始有機會在一定的空間環境中去研究“有關人的信息的加工過程”,這是一個更加復雜的過程,我們認為,基本的物理信息和社會政治文化信息變化,最終,都會影響到每一個基本個體。
人在空間環境中的日常活動,其實是一個不斷重建認知的過程。首先是信息的感知過程,也就是我們所說的五感,被感知到的信息會進一步進入人的大腦進行信息加工,最后,形成人的決策和行為。而“不同人的信息加工過程”存在很大的個體差異,就像聽到同一個聲音,每個人的感受是不一樣的,借助大數據分析技術,我們還是可以建立一個相對穩定的標準基線。我們認為成都人會有一種消費習慣模式,北京人有一種消費習慣模式,而到了深圳,可能又有另一種消費習慣模式,這種抽象意義上的模式性質的參數,才是我們認為最具有統計學意義、最能夠體現不同城市動態化差異的典型特征。這方面的設計研究起步較晚,對算法和算力也有較高的要求,不過它也正在經歷一個進階并逐步成熟的過程。
這里面蘊含著一個迭代過程。人的認知習慣會影響城市本身,而基于人認知習慣所完成的城市設計,也會反過來影響人。這是基于時間發展的不斷循環往復的一個過程,這個過程其實一直都存在,只是以前更難以把它數據化,而現在有機會可以采用一種更客觀的方式把它分析并展示出來。

IZMIR經濟大學GUZELBAH?E校園規劃設計 ?Plasma Studio
十幾年前我在清華讀研究生的時候,就開始琢磨著怎么去做這件事情,也結合我的畢業論文設計了一個相對比較簡單的計算模型,當時我畢業論文的研究內容是關于“天壇的外壇設計”,外壇的基礎物理信息并不是很復雜,而非常關鍵的反而是對游人活動狀態的理解。當時,我跟隨課題組去現場做了大量調研,發現人們到這種景區都會有一些非常明確的訴求,到了這里之后,大家都會想去看看祈年殿,有一半游人的觀光路徑就是從外壇直接穿過去,到祈年殿看完穿出外壇就離開了,這部分游人其實并不跟外壇這個場地發生較長時間的或是產生一種很復雜的關系。另外,外壇周邊還有大量的居民活動:跳廣場舞、下棋、練武術等等,還有一部分游客的游玩方式是一天都在整個外壇穿梭,然后,再慢慢進入到內壇。
如果我們僅僅只是看到一些基礎性的物理數據,或者說僅從功能性角度出發去進行設計,它的實際意義也是非常有限的。我當時結合實地調研所獲得的游人活動數據,建立了不同景區典型要素對人流分布的回歸分析數學模型,并基于這個模型對于場地不同區域的人流量進行了預測,在預測數據的基礎上完成了外壇設計,這是初期階段一種有意義的嘗試。
我一直認為:設計,并不存在絕對意義上的對與錯,設計的取舍,更多的是基于設計師或者更寬層面上的整個建設團隊(包括政府、運營商、設計師),想達到一個什么樣的結果,而在他們的設想里,這個結果也應該對城市發展是有益的。我當時畢業論文中模型的數學基礎,只是一些簡單的統計學分析模型,隨著這些年實際項目的積累,我們獲得了大量的場地與人的活動之間的關系數據,結合現在的先進計算技術,我們正在嘗試開發一套新的算法,希望可以應用它更為理性地去理解城市和城市里面人們的行為模式。

西咸能源金融中心景觀設計 ?PMA
設計,并不是追求絕對的真理
而是為了服務于人
為此提供一個階段性的最優解決方案
但我們也希望它不總是那么“舒適”
所有參數化分析和設計都是為了服務于人,通過設計處理好空間和人之間的關系。我們通常需要去設計一個比較舒適、富有親和力的空間,去粘合人與空間的關系;但其實也存在另外一種情況,就是基于對某個城市或空間的定位,我們希望它不總是那么“舒適”。所以,我們的設計是開放的,它會基于整個運營方和設計師之間的溝通和選擇做最終的呈現。
比如:現在我們的城市有一個問題就是“旅游人口太多”,部分已經影響到這個城市的正常發展,這個時候我們想做的可能不再是引入更多的人口,而是通過做一些消費升級來吸引某一類人。大概在十年前,大家都在說要做旅游,后來我們發現做旅游通常是個短期經濟,帶來的消費量并不大,但對這個城市的資源會產生極大的消耗。所以,現在大部分地方都不再提要成為一個旅游區了,更希望往度假的方向上去發展,度假的時間周期會比較長,消費升級和資源消耗可以以此形成新的平衡。
因此,我們的設計也需要基于整個城市發展的不同階段和階段性訴求去考慮,從這個角度說,設計是一件社會性的事情。我本人是理工科出身,如果沒有做建筑師,現在應該是一個不錯的工程師。但是,我一直認為我們所從事的工作和做科研尋求絕對真理存在一定區別,我們做設計的時候,常常探討的是一個階段性的最優解決方案,這種階段性的最優解決方案具有非常強的時間意味,也是一個不斷迭代的過程,正如遺傳算法中的優良基因迭代。
我們完成的設計成果,也會再去影響人的認知和習慣,而這又會成為下一次迭代的新的數據輸入。參數化設計,可以把這種迭代過程壓縮到一個很短的時間里完成,從而可以在短期內找到大家共識里的更好方向。


橫琴濕地公園 ?PMA
設計共識
旨在探討一種限制內的、階段性的共識
小到設計師個體的自我共識
為城市尋找適宜的平衡點
“設計共識”,應該是在一定范圍限制內的共識,最小的范圍可以小到設計師個體,即設計師和自己達成共識。但一般來說,城市設計項目,至少要在政府、城市運營方、當地居民與設計師在這幾個層面達成共識,城市設計最有意思的地方也在這里。
有兩塊我們做得比較多:一個是城市設計,一個是建筑單體。雖然這兩者思考的大模式類同,但最后的落點會有很大的區別。在做單體建筑的時候,設計師個人表達的占比較重,這里其實并沒有那么多的博弈;但在做城市設計的時候,設計師個人表達,并不是一個我們推崇的方式,這時候更多的是要選取一個平衡點。
如果做公園城市的規劃設計,首先這個城市需要有一個大的定位和發展方向,那么我們就可以按照這樣一個邏輯去做,但如果城市的發展邏輯和我們的設計理念不匹配,就不適合去做。如果我們給一些城市做設計,發現城市當前所處的發展階段還處在解決最基本的交通問題,那么就很難在這個階段去推進我們景觀都市主義的設計理念。城市設計,就是需要去找到一個合適的平衡點,但并不是每一次都能找到,我們也從來不認為我們可以在任何一個城市做城市設計,因為每一座城市都有自己所處的發展階段和合適的發展路徑。
每一個設計師或者設計團隊,都會有自己的一個設計取向,而這個設計取向會影響目標受眾對設計的使用。就像給有的人做了一個非常漂亮奢華的家裝,但這個人的生活習慣不是這樣,根本不按設計去使用,那么這個地方最后可能就變成了堆放雜物的地方。這在小尺度的項目里產生的影響可能還不大,但如果這種情況發生在一個城市設計的項目上,就會變成一件可怕的事情。所以,我們做城市設計的時候,會非常謹慎地把設計師本身的,尤其是形態性的表達往后放,而把邏輯性和數據性的梳理往前提。

深圳海天公園 ?PMA
城市設計要考慮分期實施
抽絲剝繭也要與時俱進
如前面所說:大多數時候,設計解決的還是一個時段性的問題,在很大程度上是用于當下的生活,并不是一個城市設計就要解決200年以后的問題。我們可以去提升一個設計,但追根究底這還是一個循環往復的過程,不可能一上來就達到終點,這也是為什么我們一直強調城市設計要考慮分期實施,甚至不是一塊一塊,而是一層一層地去分期實施一個城市設計。
我們也曾在成都跟當地的居民聊過,他們就認為成都和重慶是完全不一樣的兩個城市,重慶有很明顯的碼頭文化,而成都則不然,所以,在兩個地方做設計會有很大的區別,甚至同一個城市的不同區域,也有很大的區別。于是,我們會花大量時間去做調研,要去理解一個城市的各項定位、城市居住人群的生活習慣以及消費習慣,一個好的城市設計師就是要去找到這種場地基因。
我們需要從城市設計的角度去梳理清楚其背后的基本邏輯,然后基于這個邏輯,再去考慮以一種對城市發展的現階段最有利的設計方式。

北京翠湖濕地公園 ?PlasmaStudio+PMA
數據的多種指向
不限于物理屬性的限制
多層級的城市參數疊加與計算
方可得到具有指導性的結果
參數化設計,通常采用的還是一些物理指數,但它可以反映出政策與文化信息,甚至人群的消費習慣信息。
之前有人做調研發現,類似甘肅這種缺乏海洋或者大水資源的地方,反而是泳衣賣得最多,這就是很有意思的一個數據,它反映了當地人的一種消費習慣。還有我們公司有很多印度的實習生在做設計的時候,普遍喜歡使用鮮亮的色彩,這些例子反映的其實是同一個道理,就是在人的認知層面,會不自覺地趨向于自己缺乏的資源或事物。
這種數據反映的其實已經不僅僅是一個物理層面的信息,也并不是所有的信息都會符合我們的預期,這正是參數化非常有意思和有價值的地方。我跟我們的設計師說,如果你做了大量的分析,最后你的結論和你拍腦瓜想到的是一樣的,我會認為你這個分析不是很有意義。
千面江山——參數化視角下的多重山水形態?PMA + Plasma Studio
比如:這里已經有個很明顯的坡度了,而你分析的結論是這里會匯水,那么,這種分析對我們來說是沒有什么價值的,因為只要是有生活經驗的人,都知道水要匯到這里。所以,我們做匯水分析會做得更細,我要知道匯水的量到底有多大,高的時候多高,低的時候多低;在整個匯水流程中包含多少個分支,每一個分支是不是會形成小的水面;還要分析視線,評估這個水面是不是容易被人看到,或者也可以看到旁邊的城市地標。
這種分析其實是歸于復雜參數化的范疇,這種分析的結論,很難靠一個傳統設計師拿一張大總圖,說我經驗多一拍腦瓜就能決定的,因為里面包含了較多的需要綜合考量與權衡的信息。雖然這對于人腦來說是比較困難的,但計算卻可以實現多層級的疊加,而我們最終可以獲得具有可指導性的結果,這是非常有意義的。現在我們可以疊加幾十個層級,比如:匯水、風向、植被、坡度、人的活動習慣、周邊交通情況、周邊城市人口等等,幾十層的信息疊加在一起,再優化篩選出最有意義的信息,這是我們要借助計算達到的結果。


成都天府大道、交子大道城市公共空間設計 ?PMA
對標,不是簡單的復制
形態上的一致性不是外在的臨摹
而是內在的延續與一致性呈現
城市設計,就是要賦予城市一種屬于自己的個性
高效的計算,會提供給我們良好的參考依據,這也是為什么對于城市設計而言,形態并不那么重要的原因。但在設計過程中,我們依然會依據一些原有城市形態特征去做,城市設計中的整體形態設計,更多的不是表層的象征性形態,而是與城市認知相結合的內在形態。
在工業設計中,設計一輛車時,有個概念叫做“家族前臉”,這是因為品牌基于本身的技術和設計風格,在車的形態特征上產生了一種延續性的、一致性的呈現。比如:只要是某個牌子的德系車,不論型號怎么變化,幾乎遠遠一看它的樣子,就知道是這個牌子的車,這種形態特征就像這個車的基因組成一樣。現在有一些還不是很成熟的汽車企業,你看他的車會覺得有點像這個牌子也有點像那個牌子,這是因為車的“家族前臉”沒有做好。
城市之間也會去互相對標:有的城市對標東京,有的對標紐約,有的對標芝加哥,這些不同的城市會給人一種非常強的感受,并形成認知上的區分特征。一座城市因為不同的水土氣候、交通路網、人文歷史、規劃體系形成了屬于自己的不同結構與風格,而這些因素的復合作用又最終塑造了一座城市的靈魂。因此,城市設計最后也應賦予城市一個屬于自己的個性。
與此同時,每座城市都有一個自己生長、自我塑造的邏輯和過程,對標其他城市并不是直接復制過來,對標的意義在于,去探討這座城市的特性和其發展規律,并判斷和自身城市是不是有相似性。對標,只是在探討這座城市本身存在的一定的優勢和發展的可能性,然后把借鑒過來的特征和規律,轉化成可以在這里生根,也可以和城市自身基因結合的新方式,這是一個注重參考性而非直接照搬的過程。


彭州天彭門城市設計 ?PMA
城市是個有機生命體
存有一個新陳代謝的過程
在這個過程中
我們要在利與弊之間不斷修正
雖然,我們也一直強調建筑的時間性,但它的時間維度和城市設計的維度還是有一定區別的。所以,在城市規劃和城市設計體系里會有五年制的提法,雖然我們做的東西更多適用于某個時間段,但同時也要考慮到之后更多的可能性。
就像一個人想減肥,最快的方式可能就是不吃飯,但這對身體會有損耗,這個時候就需要找到一個平衡點,適當節食并結合一定的運動,也有人喜歡跑步,總體來說對身體也有益處,但過度跑步可能造成膝蓋磨損,因此,需要在運動量方面找到一個平衡點。而城市設計其實也是一樣的,在設計師眼中,它也是一個生命體,我們需要在優劣之間找到一個平衡點,不可能說任何一件事情一點負面影響都沒有。
提及“景觀都市主義”,對于它的溯源大家在說法上是不一樣的,大部分還是認為它是基于后工業城市改造發展而來。原來的工業城市是以效率為先,發展到一定階段,歐洲的一些城市,比如德國一些很典型的工業化城市就開始下滑,繼而,出現“后工業城市”,這是景觀都市主義理論緣起的一個社會因素。
我們現在能做的還是這件事情,借鑒當時這些城市產生的一些問題,比如:底特律從原來的汽車制造圣地逐漸變成死城,這是工業大發展導致的問題。我們借鑒之后再去設計,讓中國城市的發展能夠更加理性,盡量少走彎路。任何城市在發展過程中肯定都存在各種各樣的妥協,也要在城市效率與城市生態之間的平衡,但我覺得中國已經做得非常好了,換別人來做未必會做得更好。只不過我們現在能做的事情是還要繼續發展,我們在尋找新經驗的同時,也會發現一些新問題,但是這恰恰是城市新陳代謝的正常表現。
我們可能是國際上比較少見的,在早期就開始用“景觀都市主義理論”去做新城的團隊,這個理論后來也出現了一些分支,大家會有不同的著力點,但總體上,它都有一個基本的框架可以去遵循。我從來不認為到了城市設計這個尺度,由一個非常有經驗的城市設計師或者設計團隊,一上來就能給出一個全新的城市設計理念,因為它一定是一個結合城市基因去不斷探索、不斷修正的過程,而我們在這個過程中能做的,也只是盡量少走彎路。
很多人現在回過頭來說:北京當年不應該拆城墻,梁思成先生是我國建筑界的鼻祖,他反對的事情肯定是有理由的,但我們其實也不能直接地說當時的政策就沒有眼光,城市發展有各種復雜性的因素,往往只有回過頭來看才是清晰的,而在當下看卻不容易看清楚。我們現在做的設計就是當下,很難說做完一個設計,過了10年大家還說是對的。我們只能盡自己對城市的理解和研究,對數據的大量客觀性分析,并結合整個團隊的設計經驗,去找到一個我們認為相對比較正確的方向,這其實就已經是一個相對好的城市設計。


愛沙尼亞塔林港設計“總體規劃2030” ?PlasmaStudio
城市設計者
更像一個梳理者
為城市
梳理出一個適宜的形態結構
參數本身會隨時間變化而變化,在一個時間切片上,這么多的參數,我們要選擇哪些作為設計依據,這是我們需要考慮的問題。我們可以選擇某一類數據,是選擇城市的幸福指數、城市的生態線,還是城市產業融合的比例,不同的階段會有不同的選擇側重。參數是無窮的,但選擇是有限的,不可能在所有的參數中去找平衡。
設計,從來不是要給一個定論,設計師會在不同的階段從不同的維度來理解城市。所以,做城市設計有時候更像一個梳理者,第一步要找到這些參數信息,第二步再梳理出一個邏輯性的結構并做邏輯化的分析,而這并不是一個僅憑借直覺就可以解決的感性過程。


坂雪崗藝術中心及周邊地塊建筑 ?PMA+Plasma Studio
所以說:城市設計師,往往需要做更多的理性思考和理性分析,而不能僅僅從自己的好惡出發做選擇,雖然在設計時也會不可避免地摻雜個人偏好。舉一個簡單的例子,如果一個傳統的城市就是中心城加衛星城的結構,定了這種結構之后,最后的形態還是會受設計師個性因素或團隊因素的影響,但這并不太會影響城市的總體發展方案。
城市需要一個地標,通過某一棟建筑、某一個節點去激活一個城市,這種事情在歷史上時不時都有發生,但是,我認為真正的背后推手還是來自于整個城市。城市地標不是絕對的,而是具有一定的可替換性,但城市設計師要做的事,卻是要找到一個大而準確的發展方向。

深圳園創投中心 ?PMA
城市設計的考慮
排在形態邏輯的前面
做城市設計,最需要控制的還是數據,只是這個數據需要比我們做規劃設計的數據更詳細。我們如果要控制一個街區的空間尺度,希望這里形成一種街巷感,以及它要有一定的地域文化的反映,那么,這兩項就限定了設計的方向。而再往下落更具體的設計,其實一千個設計師可能有一千個不同的做法,但只要符合這么一個大方向,結果上都是可行的,這里并不存在唯一解。
我自己,包括我們設計團隊,可能都有城市建筑設計、景觀設計師的雙重屬性,這兩者合在一起的好處就是你的視角會更全面,理解會更豐富。但問題是我們也需要在做城市設計的時候,提醒自己:首先這是一個城市設計,接下來才是一個建筑設計,你在里面做一棟房子,不能把建筑設計提到前面,城市設計的考慮一定是排在形態邏輯的前面。
盡管,我們做城市設計的時候比較開放,但對于比較偏向自我表達的小體量設計,我們還是需要找到一種共生模式,在其中主動去選擇自己擅長的設計內容。有的時候做好城市設計后,委托方希望我們把里面具體的設計也做了,這個時候我們就會退一步,站在一個建筑師的角度提出這是一個集群,我們擅長做里面的某幾個,但也有一些是不擅長的。
如果需要,我們會在一個區域里規劃古鎮,但一旦到了具體的設計層面,我們也會非常明確這不是我們的強項,我們可以很快地給出一個設計意向,但如果要做到方案,做到實施,還是建議甲方去找更專業的團隊,我們能給的只是一個城市發展的方向。
做城市設計的時候,我們也不會基于自己擅長、不擅長或者主觀上喜歡、不喜歡而做取舍,這并不是一個正確的做城市設計的方式。城市,本來就是一個豐富的綜合體,設計師個人不喜歡或者甚至某一類人不喜歡,都不代表沒有市場,而城市設計要做的事情就是符合更多人的需求。只有退到景觀和建筑設計的時候,我們才會加入更多的個人視角,而在做城市的時候,我們還是比較相信,整體數據能夠客觀反饋給我們的信息,這些信息是可以幫助我們匡正方向的。


成都天府奧體城城市設計 ?P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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