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專訪|張一白:現在很少有彭于晏這樣單純的眼神了
在電影12月5日公映前,《匆匆那年》在全國各地陸續點映,得到的反響并非如片方期待的那般“好評如潮”,在多個由影評人參與的微信公眾號上,對于這部電影的批評層出不窮,主要問題聚焦在“消費‘80后’”、“價值觀存在偏差”、“情節難以置信”、“成年演員扮嫩演高中生”、“滿足中年男人的幻想”等。
不過,張一白堅持說,電影《匆匆那年》對于感情的表達,是真實的,是他能夠理解的,是能打動到他的。

這電影主要講內心
張一白:《匆匆那年》這小說本身很出名,被稱為“80后的愛情寶典”或者“80后的戀愛圣經”。小說描寫的是“80后”這一代的成長,他們的感情故事,包括作者九夜茴(原名王曉迪,1983年生)也是那個年代的人。
為什么我喜歡這個小說,因為我覺得它真實自然,雖然她(九夜茴)使用了非常華麗的詞藻,女性那種心靈雞湯般的詞兒,但故事本身那個核還是比較真實的。原著小說里的核,就是講青春期成長過程中,你不可避免的疼痛和難以承受的幸福。
2008年的時候,我看了這本書,因為當時有家公司想找我把它拍電視劇,看書的過程中,我覺得這本書有種似曾相識感。我當時的女朋友是“70后”(她現在是我的老婆),她是北京四中的,她也跟我講過她讀中學時的故事。后來我就把書給她看,她覺得這講的就是她中學的生活。她就覺得方茴(倪妮飾演)在學校門口碰到小流氓,好像這事聽說在別的中學發生過。
后來我認識九夜茴之后,我就問她,這事是不是真事,她跟我說這是北京二十五中的故事,后來我知道了,這就是九夜茴親身經歷的故事。
說穿了,這電影中的故事,戲劇性本身并不是很強,人物關系、人物命運,沒有那么多的跌宕起伏,它更多的是在講內心的感受,情感的宣泄,最大的事情就是方茴跟鄺強睡了一覺。
因為我拍過《將愛情進行到底》這部電影,《匆匆那年》里感情的實質,我能理解,能打動到我。
澎湃新聞:從成片看,你有沒有拍出“80后”的集體回憶?
張一白:我覺得電影本身不光是講“80后”的情感故事,可能我們起步想做“80后”,拍到后來變成了青春期的成長故事。
這里面有兩個變化,一個是視角從原著的女性視角變成了現在的男性視角,另一個已經不是拘泥于某個地域,北京的地域性淡化了,除了因為申奧成功到天安門廣場去游行,時代的背景也模糊了,原來還想放進去1999年的國慶閱兵,后來我都把它淡化,只有申奧是屬于全中國人的全民記憶。但凡是個人記憶、地域記憶我都淡化了。
我想把電影的年代感打通,我希望“70后”,甚至“60后”都能喜歡,這不單是“80后”的故事。
澎湃新聞:有人評論,說電影里的情節太“狗血”。
張一白:說實在話,青春期(的事)比電影里的還“狗血”。
在我即將老去之前,拍了這個電影,我把我成長過程中,關于人生的……
有些東西是你過了這個年齡,到了這個年紀,你看了之后會感受不一樣的,就像有個作家看了這個電影對我說,“一白啊,我看了這個電影,就在想:我們曾經造了什么孽啊!”
這也是我在做這個電影的時候,為什么會有那么一段穿越時空的戲。就是我后悔了。它是我對這個事情的態度——不要吹牛皮“青春無悔”,其實青春真的是可以有悔的。我覺得,如果我現在像“80后”這樣是30歲左右,如果能在這個節骨眼回頭看一眼,是為了讓你的未來能過得更好,而不是想要回到過去找一些東西去慰藉自己。當我們要懷舊的時候,應該是讓未來活得更好,讓未來更有勇氣,更有意義,更有力量,這才是我們要懷舊的。懷舊不能成為對現實的逃避,成為對現實苦難找慰藉,那你后半輩子怎么過。
澎湃新聞:你剛才提到,把原著中女性視角改編成電影里的男性視角,現在有評論說,電影把女一號改得太“賤”了。
張一白:這個故事的情節,人物的命運線都是原著小說提供的,而且九夜茴也整個參與了電影創作過程,劇本的討論,包括選演員,我拍的時候并沒有意識到男女視角的轉換,但確定陳尋(彭于晏飾演)來講述這個故事,是因為方茴的命運在那個點已經停止了,電影只能建立在陳尋的視點上。小說里分兩部分,中學是方茴的視點,大學是陳尋的視點,當中多了一個張楠的人物,他在澳大利亞認識了方茴,聊起了中學的故事,回國后認識了陳尋聊到了大學的故事,但這個人物在電影里不需要。
所以這個電影在我剪片子的時候才意識到,這是個男性視角。
澎湃新聞:外界還有一個議論的焦點在演員的年齡上,影片是從高一開始講起的,如何讓彭于晏、倪妮、鄭愷等人有一種信服感?
張一白:選角對我們來說很困難,因為這些角色在戲里需要跨越15年的年齡段,不只是票房號召力,更重要的是演員的顏值需要考慮,也要考慮演技,比如彭于晏飾演的陳尋,當他在30歲出現的時候,他需要有一定的閱歷感、滄桑感,至少我覺得演員們完成了中學時的單純和社會上的滄桑。
如果一開始是初中或者小學的故事,我們可以中途換一批人,但是從高中到大學再到踏上社會,中途換演員會有問題的。

彭于晏的眼神很單純
澎湃新聞: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認為,彭于晏能夠演好高中生?
張一白:在我去年12月12號,第一次見到彭于晏的時候,我就覺得沒問題,因為我覺得他的臉上,那種笑容,有種天真無邪的感覺,我們現在很難碰到這種單純的眼神。
澎湃新聞:既然叫“匆匆那年”,你是怎么在影片里反映“匆匆”的?
張一白:從電影拍攝一開始,我就跟演員談了,我說拍這個電影要兩個月的時間,但是這兩個月是冬天一個月,夏天一個月,我需要拍兩個季節,比如冬天的蕭瑟、寒冷,它反映的是大學和社會上的故事,所以我專挑北京的霧霾天拍,那時候一碰到北京的霧霾天我就高興。然后夏天,我要拍青春剛剛開始,中學的情節,初夏陽光燦爛,五六月樹葉剛剛發芽,嫩綠的景象,陽光飽和度最好。演員看到劇本,對我的想法都很支持。倪妮、彭于晏都不接別的戲,魏晨演唱會也不去唱了,就是來配合我們電影。
我要通過季節和光線的變化,來反映“匆匆那年”。然后是造型、服裝、時代感的道具。我覺得影像上時間的更迭是最直接了當反映“匆匆”二字的。
近一年來,只要我有時間就會“快走”,每個月我規定自己要走100公里,一年要走1000多公里。在這個情況下,我本來沒有感覺到季節變化,但是當我在朝陽公園快走,我能感受到季節變化,細致地感受到樹葉生長、飄落,我把這個感受放到了電影里。現實中我瘦了20多斤,雖然我還是個胖子。
之前沒聽過《當》
澎湃新聞:看過電影的人,都會提到電影中具有年代感的流行歌曲,當然還有王菲唱的主題歌,你為何要用這些音樂?
張一白:說起來電影里的音樂是幾部分組成的,一個是王菲的歌,這是劇中的主要部分,它是電影的核心橋段。
還有是為了喚起時代記憶,選了一些歌,它們的出現都是跟電影有一個機緣。張信哲的《信仰》,它是小說中就有的情節,其實我當時聽了之后,我就問為什么非要用這首歌,九夜茴對我說,她的匆匆那年里的那個他,在高中畢業那一天就是對她唱了那首歌,所以她堅持要用這首歌。我剪片子的時候,就是用那幾句歌詞,“我愛你,是多么清楚,多么堅固的信仰……”,它其實就是男生對女生愛的表白,這種表白是有意思的。
《當》確實沒出現在原著小說里,也不在最早的劇本里,這是我們在旱冰場拍滑冰那場戲的時候,在片場休息換景,旱冰場DJ隨便放了一首歌,這歌一起來,我就發現,所有的演員包括群眾演員,甚至還有我們的工作人員都在旱冰場手拉手轉起來唱這首歌,我被這場景感動了。坦率地說,我之前不知道這首歌,也沒看過《還珠格格》,所以我當時就問,這是什么歌,怎么那么紅?后來我了解之后,馬上叫人去買了版權,既然版權買下來了,我這么雞賊的人,覺得不能白用啊,我就覺得在畢業晚會上一開場就應該唱這首歌,唱出青春的激情。
《灌籃高手》是因為跟籃球有關。

澎湃新聞:你怎么想到要客串“安西教練”?
張一白:實際上是我的錄音執導提醒我的,我本來給自己留的角色是講“川普”的語文老師,后來他們都建議我演那個安西教練。這是一個彩蛋。“你們是最強的,呵呵呵。”
澎湃新聞:你有沒有把自己的青春回憶放入這部電影里?
張一白:我的青春回憶,坦率說,更多放在了《將愛情進行到底》里,但如果說電影里有我的投射的話,我把我的經歷放在趙燁(鄭愷飾演)身上,永遠當“備胎”,永遠在暗戀,永遠在邊上走,插科打諢,我的青春期就是這樣的,裝作人家跟自己好了,喜歡一個女生,不敢表白。
澎湃新聞:你的導演履歷里,拍過《開往春天的地鐵》(張的第一部電影導演作品)、《關于愛(上海篇)》、《將愛情進行到底》,還有這部《匆匆那年》,似乎你特別偏愛愛情題材?
張一白:我不是對自己有那么多規劃的導演,沒有什么追求,不去追求要在電影史上留下什么名字,機緣巧合,有個劇本擺在我面前,我喜歡,我就拍了,但一旦我拍了《將愛情進行到底》和《開往春天的地鐵》,不可避免的,所有人都把愛情電影劇本擺在我面前,我想做別的,實際上,大家也不認你了,這其實也是個悲劇。所有導演都有這個悲劇,如果我拍的第一部電影是一部戰爭片的話,可能愛情片也就輪不到我了。
但我確實拍愛情片也還算拿手。以至于現在有大片來找我,我反而覺得太累了。我覺得對愛情片有感覺,可能跟我年輕的時候,愛情的不順利有關系,在無數個做“趙燁”的年代,有各種關于愛情的想象,關于愛情的表達,于是作為導演公器私用,難免用自己的特權,把當年沒有說出來的話說出來。
澎湃新聞:所以片中倪妮飾演的方茴,是你年輕時喜歡的女生類型?
張一白:是我喜歡的類型,你看我電影里女主角都是一個類型的。徐靜蕾、高圓圓,還有現在的倪妮,都是文藝女青年,我覺得文藝女青年都漂亮。





- 報料熱線: 021-962866
- 報料郵箱: news@thepaper.cn
互聯網新聞信息服務許可證:31120170006
增值電信業務經營許可證:滬B2-2017116
? 2014-2025 上海東方報業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