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年輕人喜歡新潮玩意，二次元文化的流行使得商家發現了不少商機，以主打“陪伴”和“體驗”為主的各類桌游店，推出了所謂“女仆”或者“執事”服務人員來吸引消費者，這類新興產業投資門檻不高客單價不低，真能如投資者所說數月回本實現盈利？打著“陪伴”旗號的體驗服務是否規范？澎湃新聞行業觀察與產業調查欄目“痛點”推出《“陪伴經濟”AB面》專題，通過走訪桌游店、采訪律師和業內人士，呈現行業現狀。

是誰在女仆、執事店工作？

除了關心是誰在消費女仆、執事店，顧客能夠打賞多少錢以外，消費能力有多強以外，澎湃新聞還將目光投向了真正在一線工作的女仆、執事。她是誰？他是誰？這樣一份工作的回報能有多少，是否愿意承受外界對這個行業持有的有色眼光？

為此，澎湃新聞分別對話了位于上海某女仆桌游店的員工咩咩（化名）、某執事桌游店的員工Hugo（化名）。羊羊和Hugo都是零零后生人，對于二次元文化有一定的了解，以兼職的身份進入了這個行業不到半年。在老板看來，他們都是外形出色、性格開朗，不會讓客人感到尷尬的類型。

“有時候我們也要和客人斗智斗勇。有的客人和你處得久了，就有奇奇怪怪的感情了，那你就得穩住軍心，還不能直接捅破?！盚ugo和記者討論如何處理與客人之間的關系時，坦承部分客人會在工作以外產生情愫，不過Hugo認為執事“對客人都是一視同仁的，談不上其他感情”。

澎湃新聞：請問你在執事店工作了多久？是怎么想到要來這里工作的？除了女仆／執事以外，還有其他在職的工作嗎？

咩咩：我大概年初試營業的時候就入職了，到現在已經有三個月左右的時間。之前是周末兼職，后來從公司離職以后就做長期兼職啦，暫時除了這里沒有其他工作。

Hugo：我在上海念的本科，快畢業了。正好有朋友說這里（執事店）需要幫忙，就被介紹過來看看。從去年12月份來了以后不到一個月我就回去過年了，過完年再回來的?，F在，我平時就在這里做兼職，其他時間會去接一些廣告活動。

澎湃新聞：為什么想到要在女仆／執事店工作？之后對自己的職業發展有什么打算嗎？

咩咩：一開始是覺得沒事情做來做個兼職挺輕松的，妹妹們（指同事）也都很好相處。選擇做長期兼職之前也有想過，這就是青春飯，而且薪資并沒有特別高。

只是相對于公司的環境，覺得我們的妹妹更好相處，工作內容也相對輕松，想著給剛出公司的自己放個小長假 ，開開心心的也挺好。也許畢業后會繼續去公司工作，但這邊應該還會繼續兼職的，妹妹也好，一直來點名玩的客人也好，現在都有一定感情啦。

澎湃新聞：朋友或者家里人知道你的工作內容嗎？他們會不會有什么擔憂？

咩咩：朋友都知道的，不過家里人只知道我在桌游店工作。我覺得老一輩的思想可能會有些保守，但是自己也沒做什么破底線的事情，所以還是比較坦然的。朋友倒是比較擔心我遇到奇怪的客人，但我們店這種問題很少出現，也就還好。

澎湃新聞：你們在店里工作了也有幾個月的時間了，覺得店里的運營情況怎么樣？都是什么樣的客人前來消費？

咩咩：剛開始營業的時候，客流量少一點，最近還可以。不過周中的話也基本沒有客人，一直白板（一整天沒客人），估計未來生意會更好一點。

我們的客源的話大概都是20多歲的男性上班族居多，當然中年男性也有，還有小朋友，不過相對（20多歲的男性上班族）少一點，他們一般都是兩三個朋友來玩玩桌游。

我有幾個印象挺深的客人，他是一個是公司老板，經常帶著員工來團建。另外還有一桌經常來玩，已經處得像關系好的朋友一樣了。

Hugo：平時的話，周五、周六、周日的客人會多一點，有一些是看到網上介紹來的，也有一些老客人來了很多次。

客人一般是在18歲到25歲之間，和我們年齡差不多，年紀大的也有40多到50歲的。有一次來了一幫四五十歲的客人，就和旅游團一樣，非常搞笑，她們的孩子和我一樣大。

從消費情況的話，還是老客人會消費得更多，新客人一般就是來店里體驗的。我記得有一次一位客人過生日的時候不是特別開心，來我們店里一下子點了七八個小哥哥，陪她玩游戲。她后來還來了幾次，不過再來就是只點一位或者兩三位小哥哥。

我們這里也有客人平時是做金融的，平時接觸的同事都是理工男，想出去蹦迪、喝酒、出去玩都沒有人可以陪。

澎湃新聞：怎么樣才能成為女仆／執事？在你們店里工作有什么門檻嗎？

咩咩：門檻的話性格要好，要放得開不能很悶的那種女孩子，不然一個人來的客人會很尷尬。我們的員工一定要能活躍氣氛。我覺得老板比較nice（性格好），我們只要做好該做的事情就好了。

Hugo：來做執事的話要先通過面試的，會看下好不好看，身高高不高，害不害羞，然后會有一個禮拜的試用期，這一個禮拜是沒有底薪的。如果是性格比較害羞、內向的人應該做不了我們這一行，因為不能主動和客人打招呼、玩游戲，這肯定是不行的。

澎湃新聞：在女仆／執事店兼職的工資情況怎么樣？老板是按照什么標準向你們發放工資的？

咩咩：我們目前對兼職的員工是工資半月一結，抽成的比例和行業內基本差不多。總結來說，在能力的基礎上多勞多得。職業規劃準備等畢業了再看，現在還比較迷茫。

Hugo：就像上班一樣，有底薪有提成，我們這邊賺的主要是提成。如果你的等級越高，分成的比例就越高。

澎湃新聞：注意到執事有三個級別，入門級、精英級、網紅級，這有什么不同？

Hugo：網紅級的執事是需要全職的，他們也有固定的客人。像我兼職只需要一個月15天就可以了，就算你這周不上班都不要緊，只要一個月滿15天就行，當然越多越好。

你的級別主要是看工作的總時長和打賞榜。這個系統其實和滴滴很像，綁定司機讓你持續去刷級。我本來也是精英級，但一個月沒來就掉成入門級了。

澎湃新聞：什么樣的客人會給你們打賞呢？都會打賞多少？

咩咩：我們目前收到的打賞還沒有特別多，因為門店初期的優惠力度比較大，所以我們也沒有主動跟客人提打賞的事情。不過就算沒有說，也有遇到主動打賞的客人，有幾個固定的客人，也有特別喜歡玩某個游戲的客人。

Hugo：有的客人會給執事刷榜的。比如我刷了200元，后面就有其他客人200、300去刷，要把喜歡的執事名次沖上去，有點像直播打賞。有一個客人對我說，覺得很開心，她沒想到這個打賞那么便宜，因為她之前直播都是幾萬幾萬去打賞的。

像我剛來的12月份還正常，一個客人打賞20顆愛心（一顆愛心20元）就已經很多了。但2月份特別夸張，像諸神之戰，50顆、100顆愛心打賞的都很多。還是因為那時候放假，等假期結束以后，大家該上班上班，該上學上學。

澎湃新聞：聽說你們還有外派服務，顧客除了在店里消費以外，還可以和你們出去玩？

咩咩：我們也是有外派業務的，我自己和客人一起去過密室，客人說他們隊伍比較坦（膽子大），想找我們奶一點的（會害怕），去增加游戲氣氛。我覺得外派和日租女友還是不一樣的，性質收入各方面都不一樣，外派的內容也要看小姑娘自己愿不愿意。是要經過個人權衡的。

Hugo???????：外派的話，就是可以和客人去玩密室逃脫、劇本殺，還可以去迪士尼，其實有一點像日租男友。雖然執事的費用翻倍，但是可以省一個包廂錢。

澎湃新聞：遇到外派的情況，會不會擔心安全問題，會做一些什么保護措施嗎？你覺得執事外派和女仆外派有什么差別嗎？安全考慮上，會不會不一樣？

咩咩：???????我覺得外派出去，女孩子的安全風險還是比男孩子多一點的，畢竟性別優劣勢還是有的。我一般出去的話，會跟信任的人或者在店里的同事保持手機聯系，開個定位。個人覺得男孩子可能風險小一點，最終還是要看外派的小朋友怎么跟客人溝通，一定要把個人安全放在第一位。

澎湃新聞：考慮到你們大部分的客人都是異性顧客，而且其中一部分也是尋求陪伴的。那要怎么把握好和顧客相處的界限？是否有遇到顧客想要在工作以外，發展私人關系的情況？

咩咩：我們包廂里都安裝了監控，而且一般幾個人一起來的客人都是為了玩桌游放松一下的，安全問題基本不會太擔心，我們自己心里有數。有時候一對一坐在客人的對面，說話之前腦子里也會先過一遍，不要讓客人尷尬，也避免自己的人身安全問題。

的確也遇到過有客人加了我微信以后，想私下約出去的情況，甚至還遇到想介紹給朋友當對象。我個人不愿意讓客人介入我的個人生活，所以一般會婉拒，就會說有事情或者要上班。

Hugo???????：有時候我們也要和客人斗智斗勇。有的客人和你處得久了，就有奇奇怪怪的感情了，那你就得穩住軍心，還不能直接捅破，說不行，說不喜歡，不能這么說。

這也挺尷尬的，有些客人覺得我們店里的男生很帥，喜歡上這個男生了，處得越久就越覺得是這個意思。但我們沒那么多想法，對客人我們都是一視同仁的，談不上其他感情。講感情的話，對客人不好，對我們自己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