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我們常說，狗狗隨主人。主人長什么樣，狗狗也長什么樣。甚至有時候，我們還覺得主人什么性格，狗狗也什么性格。性格這個問題比較復雜，暫且不說。長相至少比較簡單明了，易于測試吧？沒錯，過去十年里，不少科學家嘗試用各種實驗來驗證這則趣談。上周，兩家美國的著名媒體，《石板書》和《Vox》同時加入了這場討論。他們列舉了新近的研究，并且謹慎地表示，看起來，果然是有那么點證據，說狗狗像主人啊！

        但是，所謂的“科學證據”，真的靠譜嗎？真的足夠證實說狗狗長得像主人嗎？細細閱讀相關的論文的話，恐怕就會發現未必如此。

        首先，讓我們閱讀一則具體研究，然后看看實驗到底可能出了什么問題。《石板書》引述了一篇關西學院大學心理學系的研究者們在2009年發表的論文。讓我簡述其中的一個實驗。在這個實驗中，研究者準備了五組照片，每組照片都由一張狗狗大頭照和一張其主人的大頭照組成。他們打亂照片，然后要求學生把狗狗和主人的照片配對。理論上，如果是亂猜，大概五組中能夠成功匹配一組。結果研究者發現學生匹配成功率的平均值是一點一一組，略略高于一組。

你覺得上圖這些狗狗“像”他們的主人嗎？

        其他的實驗基本延循這個套路。研究者們均是以不同的形式讓受試者匹配狗狗的照片和主人的照片。有時候是讓他們在打亂的照片中尋找配對，有時候是讓他們在真配對和假配對中選出正確的狗狗-主人配對，有時候是讓他們面對一幅狗狗照片和多幅可能的主人照片中找出正確的配對等等。在各色實驗中，受試者們有時候能夠達成比亂猜的概率略高的配對成功率，有時候（比如說面對非純種狗狗，或者面對來自不同種族的主人）則不能。

        不過，我要說的是，問題還不僅僅是出現在數據上（比如說比亂猜猜中的概率高一點點的成功率到底說明什么？或者不同測試得到不同的結論要如何解釋？），還出在方法上。讓我們想想，這樣的研究怎么能夠說明狗狗長得像主人？為什么要假設受試者一定是依賴外貌的相似性，才成功地匹配狗狗和它們正確的主人？

        說到這里，讓我介紹一則今年四月發表的研究。

        在這則研究中，研究者測試的不是狗狗，而是汽車。結果，研究者發現，受試者也能以比亂猜猜中的概率稍高的成功率正確匹配汽車和它們的主人。難不成汽車和主人也長的“像”？

再問，你覺得上圖這輛車 “像” 任何一位主人嗎？

        幸好，這次的研究者沒有止步于指出受試者能夠成功配對。他們進一步設計實驗，試圖發現其背后的原理。首先，一個很明顯的發現是，受試者使用了常見的性別定見。譬如說，受試者一般認為跑車的主人是男性，而城市代步車的主人是女性。光光利用性別定見這一條，受試者就能把他們的配對成功率提升到超過亂猜猜中的概率。

        那么除了性別定見以外呢？研究者發現受試者可能還使用了各色性格定見判斷，比如說認為看起來待人友善的主人也會擁有看起來和藹可親的汽車，而看起來滿懷敵意的主人也會擁有看起來霸氣外露的車。

        換言之，這則研究，以及之前其他一些關于性格的研究指出，我們的狗狗-主人配對，或者汽車-主人配對，可能并不，或者并不僅僅依賴外貌的相似。我們各色定見和對汽車、主人的性格判斷也影響了我們配對的成功率。當然，許多我們目前尚不知道的因素可能也影響了我們配對。簡單地認為配對成功就說明了狗狗和主人相似，恐怕是站不住腳的。

參考資料：

        Nakajima, S., Yamamoto, M., & Yoshimoto, N. (2009). Dogs Look Like Their Owners: Replications with Racially Homogenous Owner Portraits. Anthrozoos: A Multidisciplinary Journal of The Interactions of People & Animals, 22(2), 173-181.

        Stieger, S., & Voracek, M. (2014). Not only dogs resemble their owners, cars do, too. Swiss Journal of Psychology, 73(2), 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