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5月在蒙特利爾的Chromatic創意節。

        加拿大的蒙特利爾是世界上少數實行設計產業引導經濟發展策略的城市。2006年5月，蒙特利爾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授予“設計之城”的稱號，成為北美洲第一個加入文化多樣性全球聯盟創意城市網絡的城市。

        蒙特利爾設計城市的發展，緣于市政當局對城市發展戰略的明確定位，同時以開創性的策略引導和支持設計產業發展壯大。這對我國創意城市的發展具有參考價值。

設計產業的漸進推進

        從歷史角度講，蒙特利爾完全稱得上“世界城市”。1642年蒙特利爾作為法屬殖民地，逐步發展成為北美重要的皮毛貿易中心。然而，隨著多倫多等城市的崛起，蒙特利爾逐漸失去了金融中心、通信中心、制造業中心的地位。在經濟、地位下滑的同時，蒙特利爾當局逐漸確立了“建設國際城市”的城市發展核心戰略。

        為支撐這一戰略，蒙特利爾從兩個層面展開重點布局：首先，在城市發展基礎上，拓展城市對外交流渠道，延伸國際觸角，提升城市在國際社會上的知名度和影響力。主要表現為承辦國際性的知名賽事、活動，吸引國際目光；另外，還積極吸收和接納國際政府、非政府組織的入駐，借由國際組織在專業領域內的影響力，加深國際社會對蒙特利爾的認識，同時提高其對國際社會的影響力。其次，重點部署城市文化產業的發展，以順應國際城市多元文化繁榮的基本要求和產業發展趨勢，其中重點支持與產業經濟相關的建筑設計、室內設計、工業設計、時裝設計、平面設計等五大領域的設計產業。

        蒙特利爾作為一個設計城市的形象出現在國際舞臺，源于之前20多年的持續發展。自1986年，設計產業就被確定為蒙特利爾城市經濟發展的戰略行業、地區經濟發展的7個支柱行業之一。1991年，蒙特利爾成立了專門指導設計產業發展和提高的部門，并設置了設計委員一職，這在北美洲是首創，蒙特利爾也是當時北美洲惟一將設計納入市政行政管理框架的城市。

        自2001年起，為讓設計更好地與商業結合并延伸到加拿大全國乃至國際領域，蒙特利爾市政府投入了數百萬美元。2002年6月，為進一步將設計產業上升為城市未來發展戰略，蒙特利爾特地召開市政會議，提出了相關的城市規劃方案，從設計產業視角描繪了蒙特利爾的發展前景。為配合這一規劃，市政當局支持建立了各種咨詢機構，以提高公眾參與度。市政委員會理事會于2004年1月通過這一規劃，加拿大規劃協會也表示高度認可，于2004年授予蒙特利爾“城市設計完美規劃”稱號。

        2005年，蒙特利爾正式提出“想象——建設2025蒙特利爾”規劃方案的設想，其核心理念是力圖將蒙特利爾建設成為更宜居的城市，也因此，城市更關注城市規劃和設計的品質。

        2006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授予蒙特利爾“設計之都”稱號。同年，蒙特利爾推出“設計蒙特利爾”（Design Montreal）計劃，并組建“設計蒙特利爾辦公室”以落實聯合國蒙特利爾設計之都的系列要求，具體包括設計委托過程指導、互動交流、網絡化組織三方面內容。2007年10月，蒙特利爾舉辦了一次以Place d Armes為契機的城市設計研討會，在推動蒙特利爾城市建設準備工作的同時，進一步推進蒙特利爾作為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設計之都的影響力和地位。

        市政府還特別設置了諸多設計賽事，給設計師以有力支撐和鼓勵。如專門設定了“蒙特利爾聯合國設計城市倡議”活動，用以推廣設計之都的整體形象并為城市設計師提供展示的平臺和機遇，特別強調設計成果的“蒙特利爾制造”品牌形象。

        蒙特利爾的企業在市政當局一系列措施推動下，增強了對政府支持設計產業發展的信任感，紛紛投資設計領域。市域內資產5000萬美元以上的大企業普遍將企業收益的15%用于產品的設計與開發，而在資產2500萬美元以下的中小企業中，這一比例更高達30%。

        政府機構在推動設計產業的參與平臺過程中，除兼顧從業者的需求外，還十分重視市民整體氣質的培養。市民的整體氣質呈現了一座城市特有的氣韻。蒙特利爾有專門的設計月和設計日。每到特定的日子都會大規模舉行相關創意設計活動和競賽，并向公眾開放，讓民眾了解設計知識、品鑒創意作品。市民創意素養的提高也帶動了整座城市創意氛圍的形成，更加突顯出城市的創意氣質。

        蒙特利爾采取了“創意驅動”的城市住宅開發方式，與“投資拉動”不同的是，它回歸居住本身，需以無窮創意滿足居住者的個性化需求。

        在蒙特利爾，市政收入同樣較多依附地產行業，但并非從土地上直接獲取出讓資金，而是大力推廣土地出讓后的本地服務業，為土地獲取方提供系統服務，從而推動土地保值增值，進而獲取穩固的物業稅收入。市政當局對住宅土地開發不做過多硬性要求，僅對舒適度以及與密切結合原有歷史環境方面做出指導意見。普通市民也可以購置土地并改建或重建原有建筑，在這一過程中，土地運營、基礎設施、建筑設計、室內設計等一系列后續服務項目成為城市創意設計的重點，值得一提的是市民自行開發的房屋可直接出售。如此，一座座迥異于“流水線式開發”的個性居所以及獨特的土地開發方式成為蒙特利爾一大特色。

        其次，蒙特利爾世博會舉辦期間，蒙特利爾當局巧妙地將世界博覽會展區規劃與城市的發展、建設計劃結合起來。通過籌備世博會的建設帶動了城市的建設與發展，特別是地下交通、地下城市的設計和建設。如今，蒙特利爾地下城的設計和發展思路已成為世界各國城市爭相學習的對象。豐富、多元、獨特的地下城開發，得益于蒙特利爾自由設計師的創意設計，反過來又極大地提升了蒙特利爾設計服務行業的發展動力。

        城市公共空間的打造也成為蒙特利爾重點關注的領域。The Quartier des spectacles廣場便是其中代表。

        另外，舊城區域的城市空間更新建設，也是設計產業淋漓盡致展現的區域。蒙特利爾的老港區現已形成了“多媒體城”街區及其他辦公空間，這些老廠房的改造得益于蒙特利爾市府的引導策略。蒙特利爾向來以對環境保護的重視為世人關注，這其中也不乏體現設計價值的城市建設方式。位于蒙特利爾東北部的圣·米歇爾環保中心是城市空間更新的成功案例，曾因此入選2010上海世博會城市最佳實踐區北美案例，值得一提的是，設計者專門將城市建設的選擇權、參與權交還于民，在其改造過程中激活并發起了諸多社區參與及設計活動。

        蒙特利爾的地鐵則像個藝術涂鴉博物館，藝術家的作品常出現在走廊、過道、臺階和墻壁上。另外地下城超過30km的室內步行網絡除連接14個地鐵站和數量龐大的餐廳商店、電影院、銀行、劇院、展館外，還特別設置了2個設施完備的藝術長廊，這里構成了第二個蒙特利爾。在蒙特利爾中心城區，BIXI自行車出租系統被設計得智能且簡潔。因此，BIXI一經推出就入選《時代》雜志年度發明榜，并成功出售到包括倫敦、華盛頓、波士頓、墨爾本在內的多個城市。另外，全城每個公交站點、每條公交線路的到站信息皆可通過手機隨時查閱。

        20世紀90年代初的蒙特利爾經濟和城市建設仍處在低迷階段。市政府為刺激商業發展和提高城市生活中的設計質量，于1995年由城市建設開發部門主辦，并聯合魁北克室內設計協會、室內設計學習及研究基金會、魁北克注冊建筑師協會和市中心建設協會等多家專業組織機構，發起了蒙特利爾商業設計計劃。

        這一計劃以競賽形式開展，每年舉辦一次，每次評選分為兩大部分：專家組成的評委會首先從參賽者中評選出20個項目獲評委會大獎，然后由市民在這20個獎項中投票，選出年度內最受歡迎獎。蒙特利爾商業設計本身并不限定具體的參賽門類和主題，而是開放接納與商業有關的任何內容，包括工業產品設計、時裝設計等產業設計，也包括藝術設計、平面設計等文化商業類別，甚至還包含建筑設計、室內設計、門店設計等。這也符合蒙特利爾商業設計計劃意圖支持和鼓勵一切與商業活動有關的設計活動發展的初衷。因參選人員和行業無特定限制，在不同行業領域、地域、規模的作品評選過程中，主要關注項目所付出的努力、其中的創意和造成的影響等方面。而獲獎作品的獎勵主要體現在幫助商家和設計師擴大影響，達到宣傳效果。如20個獲獎項目選定后，除海報、街頭廣告、紙媒廣告等宣傳方式外，組委會還在每年的5月到8月間組織專門路線，帶領市民和游客參觀這些項目，鼓勵市民去評選最喜歡的項目。

        這一計劃設立的主要目的，是鼓勵設計方面的專家與蒙特利爾的商務人士進行合作——即鼓勵商家，尤其是中小型商業，聘請專業人士做出有品質的商業設計，以提高蒙特利爾商業產品的整體設計水平。這一活動不僅拉動本市對設計服務的需求，從而推動設計業的發展，同時也增強了相關產業的競爭力，如直接改善了參賽商鋪的營業狀況。據報告顯示，參加這一競賽的商鋪，其客戶量平均增加了57%，營業額平均增加了45%。另外，居民生活和城市居住環境也由此得到顯著提高。

        基于移民城市的背景，蒙特利爾商業設計擁有眾多體現世界各地不同地域文化的風格化設計，既保留了移民的本土文化，也滿足了市民不外出也能游覽世界的心態。如蒙特利爾設計師總是能敏銳察覺巴黎和紐約的時尚，作品在秉承蒙特利爾本土文化、移民來源地文化的同時，也展現歐洲和北美的流行時尚元素。另外，300多年的城市歷史，沒有給蒙特利爾創造輝煌，但也讓它沒有沉重的歷史包袱，因此設計師思維活躍，可以輕易打破條框限制，常常不受建筑、室內、平面、工業設計這些設計范疇分類束縛。在十多年的組織過程中，蒙特利爾商業設計計劃的組織者，逐漸摸索出了一套適合蒙特利爾實際的發展模式，其影響力也日益深入，出現了諸如功能混合、提供人文服務關懷和交流場所的設計項目增多，臨時性靈活設計增多等新趨勢。

        2002年國際商業中心協會（International Downtown Association）授予“蒙特利爾商業設計計劃”組織者杰出貢獻獎（Outstanding Achievement）。此后這一計劃也得到法國里昂、美國紐約等城市的關注和認可，并達成合作協議聯合舉辦競賽活動和共享贊助聯盟。在“2006年迪拜國際改善居住環境最佳范例獎”會議上，聯合國從88個國家推薦的703個候選計劃中，將蒙特利爾商業設計計劃選為“48個最為成功的實踐”之一。蒙特利爾的商業設計成為“可靠”的代名詞。

        蒙特利爾商業設計計劃在蒙特利爾城市發展過程中起到結構性作用，設計成為蒙特利爾文化、經濟政策和戰略里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

        蒙特利爾設計開放參觀日通常在每年5-6月的其中兩天舉辦，旨在讓市民通過參觀設計師的工作場所，普及設計知識，提高市民參與建設的程度。參加開放日的設計師覆蓋國內、國際的建筑設計、景觀設計、室內設計、工業設計、平面設計、時裝設計和城市設計等眾多門類，開放日當天市民可以到這些設計師的工作室聽取設計師最新成果的介紹并與其當面交流互動。

        另外，除主要的設計節事活動外，蒙特利爾還大力支持其他種類多樣的節事活動，包含各類英語法語音樂節、藝術節、電影節、時裝節、煙花節、熱氣球節，甚至還有全球知名的同性戀大游行，其節日豐富與特色程度都令人稱奇。這些活動鼓勵市民的參與，營造了多元繁榮的藝術氣息和文化氛圍。

        （作者系《城市中國》研究中心研究員、同濟城市規劃設計研究院高級咨詢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