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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爾德真的手里握著朵百合從皮卡迪利大街走過嗎?
這里介紹四本關于文學趣聞的英文書:毛姆早上從浴缸起身,往往今天的開頭已經完成了。阿加莎?克里斯蒂裝修浴缸必置橫板,除了寫作,還要放蘋果芯子,可以從吃掉幾個蘋果計算寫了多少。卡波蒂醒來不起身直接上班,稱自己是“水平的作家”。

《抱岸》:厄普代克論好評論
厄普代克1983年收拾起的散文集,叫《抱岸》,Hugging the Shore,意思是:正經創作,孤帆遠影碧空盡,而作評論,則好比不會水扒著游泳池邊,離岸始終不遠。但這本書的前言里他又說,一個評論寫得好,那就比口水高一點。Gossip of a higher sort。是一種有高級趣味的蜚短流長。
《作家之癖》:踩空的雙關
最近翻看的這本書,Odd Type Writers,應該高不過厄老心目中的口水。題目就不很高明。雙關是踩空的,一方面,是作家有的挺怪,另一方面,落單的打字機。總之,有些邁不開步。
里面講的是作家之癖。比如,歌德去席勒家串門,主人不在,遂于書桌前坐下。忽覺惡臭沁入心脾,悚然而起。找到席夫人方知,席勒在書桌抽屜里長年存留幾只爛蘋果,認定無此味伴隨,沒有靈感,寫不出東西。
諸如此類的故事。逐臭之夫,Odd Type。
《文學趣談》、《每日儀式》:2本書,7個八卦
還有兩本類似的書,Curiosities of Literature(上海譯文出了,叫《文學趣談》),和Daily Ritual。Curiosities和Odd取義相似,講作家作品之異乎尋常,不瘋魔,不干活。而Ritual是儀式,宗教出身,逐一列舉大文匠的戒律和作息,成功人士的各種習慣,勵志書。
為什么這些口水書有趣,想想,這兩個書名正好是兩種向往,Curiosities比下,Ritual比上。
比下,是菲利普?羅斯在《巴黎評論》的訪談里說的:作家互相打聽如何開展工作,是為了確認自己不是神經病。比如,文章開頭所謳歌之坐姿,居然也要反叛。讀Odd Type Writers,知道尤多拉?韋爾蒂,邊開車邊寫。毛姆早上從浴缸起身,往往今天的開頭已經完成了。阿加莎?克里斯蒂裝修浴缸必置橫板,除了寫作,還要放蘋果芯子,可以從吃掉幾個蘋果計算寫了多少。卡波蒂醒來不起身直接上班,稱自己是“水平的作家”。垂直寫的就更多了,湯姆?沃爾夫寫《天使,望故鄉》,第一稿四百萬字,全是站在一個舊冰箱前敲打出來的。納博科夫,終究華麗一些,早上起來是立在一個演講臺邊上寫,累了,坐進扶手椅,最后背脊吃不消,在沙發里躺倒。每日如此,納翁自稱是“愉悅的太陽軌跡”。
看這類書,文青文老為主,被正常人排擠一輩子,發現自己沒成是因為不夠瘋癲,多少是種寬慰。推而廣之,讓微博和生命不至于太過蒼涼的獵奇之心,往往也就是以窺探人性圖譜之廣闊壓抑寂寞。
比上,是浪漫主義流毒。這種意識古希臘就有,中國古典文論中也多見,但到了18世紀漸漸囂張起來:視詩人如上帝,起萬物于空無。“神思方運,萬涂競萌。”上帝不要臉慣了,當然居功,于是,寫作這件和補鞋、種花沒有本質區別的手藝,突然幽眇得一塌糊涂,非神人無神助不辦。比如,Odd Type Writers里說,16歲的伍迪·艾倫下課去廣告公司打工,吊著公交車拉環每天路上寫50個笑話,這樣寫了好幾年。里面講毛姆寫作之前總要讀讀伏爾泰Candide,沾點清朗之文氣,就想到喬治?斯坦納,炫記憶力,說自己寫Real Presences那段,每天動筆之前取一頁柯勒律治,讀一遍,背一遍。
這時,就有一種宗教里常有匍匐感,覺得踏實。無望是爽快的,仰視對頸椎好,還是把文藝讓給他們吧。
艾米斯談艾米斯:小時候父親在場時也往往缺席
說到“文藝”和“他們”,似乎應該補上:不得不承認,寫作終究還是比修車更文藝一些。文人的八卦和傳記應該更多些,當然和修車補鞋做瓷器的老師們不太寫東西有關。但或許文學的確有種更容易扭曲現實的力場,讓它的從業人員不正常。這種彌漫性常常有聳人聽聞的效果,一個比較溫柔的表述是馬丁?艾米斯說他老爸——金斯利?艾米斯,說小時候父親在場時也往往缺席。文學的傳送門太方便了,一閃神就是奮不顧身和說走就走。
另一點,文人書里書外創造人物慣了,多少故事能信的確說不準。但是,假的又有什么關系。我們愛的,是從劇本中揣測出的莎士比亞。一個流傳的假段子大于作家本身。記者問王爾德,您真的手里握著朵百合從皮卡迪利大街走過嗎?王爾德說,真要走,那沒什么,但要別人相信你走過,那是生命的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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