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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錫瑞新書座談︱章百家:近代中國幾乎沒有避風港
【編者按】
周錫瑞新書《葉家》的發(fā)布會上, 章百家、雷頤兩位都談到了中國家族和政治之間的關系。章百家從自身經歷談起,他的曾祖父、祖父和父親在百年來作了從保皇黨到革命黨的不同選擇。雷頤則談到,從《葉》這本書里可以看到,現(xiàn)在都以為“文革”對家庭破壞嚴重,家人彼此要劃清界限,其實那時候,家庭某種程度上甚至得到了強化——可惜中文版把這些內容刪掉了。王焱與孫燕京兩位的發(fā)言,都貼著自己的專業(yè):王焱從西方政治學的角度出發(fā)點評說,現(xiàn)在很多人想要重建宗族或家族意識,南方有人開宗親會,續(xù)修家譜,看《葉》這本書就知道,這種努力是徒勞的,宗親會常常變成傳銷會,就好像一個生意網絡,大家族已經一去不復返;孫燕京則談到,周錫瑞書中關于太平天國的史料細節(jié)還可以補充。

北大歷史系邀請我去開了一場講座,我講了章家三代人:我的曾祖父、祖父、父親的不同選擇。曾祖父是清末最后一代翰林,他雖然是個保皇黨,卻又主張教育改革,當過京師大學堂教習,他不許孫子——也就是我的父親——看戲,只許看電影,基本是美國電影。他就是這么一個政治上保守、文化上開放的人。當然,我的曾祖父的孩子晚清時候也參加了革命,那個時候都是富家子弟鬧革命,有點像沙皇俄國時期的十二月黨人。到了民國,整個家族進一步分裂。當時,相當多的人對國民黨、軍閥抱有反感,因而雖然家庭出身很好,卻選擇跟著共產黨走。從我自己家庭的例子就可以看出,家族史越多,越能看到一個國家社會、政治、思想的演變。現(xiàn)在這方面的例子特別少。感謝周錫瑞新書開了個好頭。

第二點,《葉》這本書細節(jié)很豐富,從中能感受百年家族在政治氣候下的變化。比如,書中講到,葉篤莊被捕之后很久,家人都不知道為什么,因為根本不通知家屬。到了1962年,葉篤莊莫名被放出來,過了一個月,又莫名被抓,因為當時的政治大氣候先寬松了一段時間,后來毛澤東說要抓階級斗爭,又緊張起來了。而且我注意到,葉家躲避太平軍,是全家逃難,到了抗戰(zhàn)時,就是和同學、朋友一起逃難,而不是整個大家庭一起走了。我們現(xiàn)在都說“文革”對家庭破壞嚴重,家人彼此要劃清界限,但是,從《葉》這本書里可以看到,“文革”的時候,家庭某種程度上甚至得到了強化。比如說,年輕人上山下鄉(xiāng)了,他想當兵,想上大學,都要依賴家庭。書中還有一處說明了這個問題:“文革”前最高領導人夫人很少參政,“文革”中江青、葉群乃至王海容、毛遠新都作為家庭成員參與最高政治。中文版被刪掉了。
第三點,這本書到處有史實,需要我們認真去讀。比如,章開沅先生在序言中說,那些年,我羈于北美。為什么是那些年,為什么羈于北美?需要你去品味。這也就是為什么章開沅先生在我們心目中形象一直很開放、很自由。讀歷史的,從這些細節(jié),能夠看出很多東西。


周錫瑞先生通過史料的勾聯(lián)非常生動地還原歷史場景。但我覺得文獻方面,這本書修訂再版時可以補充很多細節(jié)。清史工程一直在做整理文獻的工作,安慶旁邊的桐城,許多人家里都有詩文集,安徽大學做了桐城派詩文集,一共有八百人的集子,姚鼐、方苞家都是幾代人的詩文集,這些詩文集里也都寫到太平天國了。很遺憾周錫瑞先生沒有來得及利用這些文獻。
另外,我是研究晚清官場的。周錫瑞先生的書有一個觀點讓我很受啟發(fā),清代官員的官員生涯,“在路上”的特點特別明顯。過去中國學者研究清代官員,只注重他們任內的“事”,很少關注寫任外的“行”。其實這非常重要,比如林則徐去廣東查禁鴉片,路上走了十六天,這就是一個體察民情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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