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不缺乏關注，只是未必想到，關注度會在2014年的這個夏天急速飆升。

        7月11日，那天晚上，他只是缺席了一次直播，一時間輿論紛紛，搞得好像要缺席整個人生。

        37年前，父親黃家佐給他取名“成鋼”，希望兒子像自己創作的文學形象“小石柱”一樣，勤學苦練，勇于拼搏。37年后，人們更樂于形容他是現實版的“于連”，被虛榮裹挾，雄心勃勃，又矛盾重重。

        他是誰？芮成鋼。央視財經頻道最具“國際化”的男主播，被命運寵愛著，直到傳出“被帶走調查”的消息。

        7月11日，在央視財經頻道總監郭振璽因涉嫌受賄犯罪被檢方帶走一個多月之后，芮成鋼的人生，似乎也站上了最關鍵的節點。

最正統教育下的“蛋”

        7月12日，聽到芮成鋼被帶走的消息，姜守傳一下懵了。

        此時，他正臥在北京西南角的一家小旅館，床頭放了一本《虛實之間》。

        姜守傳對澎湃新聞（www.kxwhcb.com）說，那是兩年前芮成鋼回合肥宣傳時親自送給他的。書翻了好幾遍，這次他帶學生來北京參加夏令營，依然將書帶在身邊。

        在過去的20年，姜守傳的生活中常常會出現“芮成鋼”三個字。人們在介紹他的身份時也這樣說起：大名鼎鼎的語文老師，芮成鋼就是他教出來的。

        姜守傳認識芮成鋼，是在1994年。

        那年秋天，17歲的芮成鋼升入合肥八中高三文科班，剛剛送走上一屆高三學生的姜守傳接手了這個班，成為他的班主任。

        “學習好，綜合素質也不錯。”姜守傳回憶，當時的文理分班是在高二結束后進行的，高三相當于一個全新的班級，班干部也都要重新挑選。

        芮成鋼是當之無愧的班長人選。他初中升高中，就是合肥八中直接保送。高一、高二成績名列前茅，高三分班考試又是第一名。同時，他還是校學生會的主席，有著出眾的管理能力。

        高中最后一年，一切匆忙而緊張。既要準備高考、又要協助老師管理班級的芮成鋼，依然能夠處理好兩者關系。

        他的成績始終排在全班第一，尤其是英語，每次模擬考試都沒有下過140分。曾經去家訪的姜守傳，對芮成鋼的書架至今印象深刻：只有最下面一排是跟高中學習有關的輔導資料，其余滿滿的全是英文原版書。

        多年以后，類似的情景也出現在芮成鋼的《虛實之間》一書中。

        他寫道，父親對外國文學情有獨鐘，給他買過很多文學名著的連環畫和中文版簡讀本，莎士比亞、福爾摩斯，以及《一千零一夜》《雙城記》等。長大以后，自己讀英文簡寫版，又逐漸過渡到英文原版。

        讀中學時，他就在課堂上偷偷看拿掉外封的原版《查泰萊夫人的情人》。莎士比亞、培根、羅素的文章，很多都可以大段背誦。

        “世界是個大舞臺，我們都是演員（All the world's a stage, and all the men and women merely players）。”莎士比亞的這句名言，芮成鋼當面向外國人做即興演講時，常常以此作為裝模作樣若有所思的結尾。

        這些細節都讓姜守傳深有感觸。

        他想起當年的語文考試，芮成鋼寫作文，總是莫名其妙出現幾個英文單詞。這讓教語文的姜守傳有些為難，為此，他還找來一本英文詞典，一邊查閱，一邊幫忙修改拼寫錯誤的單詞。

        這份小小的“縱容”，也足以看出姜守傳對學生的偏愛。用他的話說，芮成鋼就是中國教育體系培養出的、典型的好學生。

        他聰明、上進，善于表達溝通，又能拿出班干部應有的“領導范兒”。老師剛剛走進教室，同學們還有些吵鬧，芮成鋼就會大聲說，“安靜點兒，上課了！”

        高三下學期，姜守傳不小心被燙傷，需要住院治療一個多星期。那段時間，身為班長的芮成鋼充當了一個“臨時班主任”的角色。每天早上，他都早早趕到學校，下學后又騎著自行車去醫院看望老師，匯報情況。

        一直到姜守傳出院，班上一切都井井有條，這也讓他對這個班長更加刮目相看。

從高考狀元到央視主播

        1995年盛夏，芮成鋼做了件讓更多人刮目相看的事。他以總分582分的高考成績，奪得合肥市文科狀元、安徽省第四名，考進了有著“外交官搖籃”之稱的外交學院。

        為什么會選擇外交學院？其中緣由，還要從姜守傳說起。

        外交學院創建于1955年，是一所外交部直屬的全國重點院校。它的招生為提前批次錄取，學生要先面試，再看高考成績。如果面試沒通過，也不影響其他院校的正常錄取。

        姜守傳是抱著給學生多一次機會的想法，讓芮成鋼以及班里的另外七名同學去參加面試的。

        面試在高考前兩個月舉行，地點是安徽省政府對面的花園賓館。那天下午，姜守傳就在考場外面。按照規定，每個人面試時間不超過20分鐘，第三個進去的芮成鋼在里面足足呆了半個小時。

        “沒問題！”這是芮成鋼出來后對姜守傳說的一句話。不出所料，那次面試他又拿了第一。兩個月后高考填報志愿，芮成鋼的重點大學第一志愿是南京大學，卻還是被外交學院提前錄取了。

        1995年秋天，北京展覽館路，芮成鋼人生的新起點從外交學院英語系國際經濟班開始。在這所規模不大，卻人才濟濟的學校，他并沒有馬上成為風云人物。

        “跟一般學生沒什么兩樣，見了老師彬彬有禮，跟同學相處也還可以。”2014年7月，當網上有關芮成鋼如何高傲的描述鋪天蓋地時，外交學院英語系教授王燕感到不可思議。

        王燕對澎湃新聞說，芮成鋼既不是高干家庭的孩子，也不是學生干部，怎么會有傳聞中所說的“目中無人”？

        大三對芮成鋼而言，是人生的一個重要節點。

        1998年，他代表外交學院參加了第三屆“21世紀杯”全國大學生英語演講比賽，獲全國第二名。之后，他又代表中國赴倫敦參加“倫敦國際演講比賽”，擊敗來自美國、澳大利亞等國選手，獲第四名，是當年亞洲選手的最好成績。

        王燕是當年全程指導芮成鋼參賽的老師。據她回憶，在外交學院，芮成鋼的口語并不算頂尖，但他的外形、氣質、談吐等綜合素質加了分，使他有機會代表學校亮相。

        也是在準備比賽的過程中，王燕看到了芮成鋼的努力。他花了大量時間練習口語，平時隨身帶一本類似于英文經典的書。書里大段大段的句子，他幾乎都能背下來。

        兩次英語演講比賽后，芮成鋼初露鋒芒。他獲得了在央視外語專題部實習的機會，一年后，臨近畢業的他面臨4個就業機會：外交官、中國銀行行長外事秘書、出國留學（英美大學全額獎學金）以及正在籌建的央視英語頻道。

        關于最終選擇，芮成鋼講過一個故事。

        大學時代，時任聯合國秘書長加利應邀到外交學院做過一次演講。芮成鋼問他：“如果聯合國安理會將設立第6個常任理事國，您認為誰最有資格當選？”加利的回答出人意料：“恐怕是CNN。”

        那一次，芮成鋼受到很大觸動，第一次動了做媒體的念頭。

父母老師合謀拆散“初戀”

        2000年，當姜守傳通過電視屏幕看到西裝革履、講著流暢英文的學生時，激動又感慨。

        自從高中畢業，芮成鋼就成為合肥八中的傳奇人物。他的名字時常被老師們驕傲地提起，大家對他的一切也津津樂道。

        芮成鋼與母校的聯系并不多。除了逢年過節收到短信，姜守傳沒怎么見過他。他甚至擔心，學生是不是對他有意見，因為他曾要求芮成鋼寫過一份檢查。

        那也是芮成鋼高中時期寫的唯一一份檢查。

        當時，芮成鋼的父母找到姜守傳，說發現兒子有“早戀”跡象，希望老師出面阻止。于是，某個早晨，學校附近的路口，姜守傳“堵”到了剛剛和女同學碰過面的芮成鋼。嚴厲批評之后，他要求芮成鋼寫份檢查，拿回去讓父親簽字。

        “女同學不是八中的，他倆是初中同學，也就是每天上學路上見個面。”姜守傳后來也想，是不是自己太嚴厲，破壞了一樁“好事”。可放在當時，高考容不得半點分心，他和芮成鋼的父母也是不得已，演了一出“雙簧”。

        芮成鋼當然不會知情。他請姜守傳給他1個小時，跟女孩說清楚，結果不到40分鐘，他就回來了，這段青春期的小插曲也由此平息。

        也是這段經歷，讓姜守傳和芮成鋼的家人有了更多接觸。他感覺到，這是一個重視子女教育，通情達理的家庭。芮成鋼能成長為央視一位“風度翩翩”的國際化男主播，少不了家庭環境的熏陶。

        芮成鋼的父親黃家佐，畢業于中央戲劇學院戲劇文學系。1974年創作的一部兒童文學作品《新來的小石柱》，改變了黃家佐一家的命運。

        此前，他只是安徽省電視臺的一名普通編劇。這本小說的出版，受到全國青少年讀者的好評和歡迎。

        1977年，小說被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改編成彩色動畫片在全國公映。這一年，黃家佐的兒子出生，小石柱的大名“石成鋼”，也由此成為芮成鋼名字的來歷。

        也是在此后，黃家佐的職業生涯跨上了快車道。

        1980年代，他編創了安徽電視臺第一臺春節晚會，其作品《團圓》獲中央電視臺春節文藝節目展播一等獎。嘗到甜頭后，他又專門從事傳記電視劇和重大革命歷史題材電視劇的創作，集編劇、制片人于一身，在大約10年時間里創作和拍攝了《廖承志在追憶著》《哦，王稼祥》《紅軍浪漫曲》《顧炎武》《林則徐》《陶行知》等電視劇。

        世紀交替之際，黃家佐把創作的目光投向青春喜劇。

        2001年1月，由他擔任制片人的20集古裝青春偶像浪漫喜劇《上錯花轎嫁對郎》問世，成為安徽電視臺第一部走向市場且盈利的長篇電視劇。時至今日，這部劇仍然是不少地方電視臺寒暑假時期的保留節目。

        與丈夫相比，芮成鋼母親芮淑敏的成績也毫不遜色。

        這位安徽省舞蹈家協會曾經的當家人，先后畢業于安徽藝術學院舞蹈表演專業和安徽大學中文系，目前是中國舞蹈家協會理事、安徽省舞蹈家協會名譽主席。

        她的代表作包括《春江花月夜》《江南春早》《花鼓燈》等節目的獨舞、領舞、群舞，也曾為電視劇《陶行知》《嫦娥奔月》編舞，擔任《’96今又重陽》《祖國萬歲》等多臺晚會的總導演、導演，被中國舞協授予“全國優秀舞蹈活動家”、“有突出貢獻的舞蹈家”等稱號。

        芮淑敏本人并不常向外界提及她的這些作品和榮譽，只有為越南革命領導人胡志明的演出是個例外。

        2010年12月，安徽省文聯官網發布了一篇題為《陪胡志明伯伯上黃山》的回憶性文章，芮淑敏為兩位作者之一。

        文章開頭這樣寫道：這是一件塵封了42年的往事，這是一件至今鮮為人知的外事任務。1965年5月，在越南抗美救國戰爭最為激烈的時候，胡志明主席秘密來到中國。按照毛主席的安排，由國家副主席董必武陪同來安徽黃山休養。當時我們安徽省文工團（今省歌舞劇院）從社教第一線抽調了30多位同志到黃山為胡志明演出，也陪同他觀看其他文藝表演，分批到他的住處訪問、與他交談，度過了難忘的20天。

        澎湃新聞查證到，芮成鋼還有一位姐姐，叫黃燕寧。她曾是安徽電視臺的女主播，1995年，芮成鋼奪得合肥市文科高考狀元，新聞就是由她親自播報的。

        上世紀90年代，黃燕寧去了美國，她先是成為一名高科技工程師，之后又進入餐飲業，和朋友合伙開了一家火鍋店。

站在輿論浪尖的明星主持

        家人在各自領域的出色，對芮成鋼而言也是一種激勵。

        在央視的英語頻道9年，他對數百名國際商業界、經濟學術界及政界的領袖人物進行過專訪。他還是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國經所最年輕的一名客座研究員，多次在重大國際和國內商業經濟峰會上主持并演講。

        2001年，瑞士達沃斯召開的“世界經濟論壇”年會上，芮成鋼被提名并授予“2001全球明日精英”稱號。

        2002年，美國美中關系委員會發起的首屆“美中杰出青年論壇”上，芮成鋼又當選為首批24名“美中杰出青年”之一。

        2005年，28歲的芮成鋼被美國耶魯大學授予“耶魯大學世界學者”稱號，成為耶魯大學歷史上最年輕的“耶魯世界學者”。此后他在耶魯大學進行了為期一年的交流訪問。

        在人生的快速上升期，芮成鋼的個性和自信也得到了極大彰顯。

        2007年，他把矛頭對準了開在故宮里面的星巴克。認為星巴克在西方已經成為一種符號，開在故宮里不是全球化，而是侵蝕中國文化。

        這個觀點在當時引起了爭議，但沒有一邊倒，甚至有不少人為他的“愛國”叫好。

        目睹昔日學生的巨大“成功”，作為高中老師的姜守傳有些擔憂。

        他覺得這樣的舉動對未來發展沒什么好處，就上網發帖寫道，“你這小子，搞得這么牛，搞得這么鋒芒畢露干什么？”

        話剛說完，立刻有人跟帖質問，“你是什么人？憑什么這么說？”那也是姜守傳第一次感覺到粉絲的力量。

        三年后，芮成鋼再次站到了輿論浪尖。2011年的G20峰會，在美國總統奧巴馬的記者會上，已是央視二套主播的他在站起來稱“想代表亞洲問一個問題”。這一舉動，在全國上下引起一片嘩然。

        他的大學老師，對翻譯有著深入研究的王燕卻不以為然。

        在她看來，芮成鋼當時所說的“Represent the entire Asia”在不同語境下可以有不同理解，被直接譯成“代表亞洲”有失偏頗。

        芮成鋼也在《虛實之間》里對這段經歷做出解釋。他表示，在英語里，“Represent”常用詞，表示“具有某類人群的特質”，“Represent the entire Asia”譯為“作為亞洲的一員”更為準確。

        不過，人們對爭議的興趣遠遠大于解釋，芮成鋼也總能提出“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問題。比如他曾問時任美國駐華大使駱家輝，“坐經濟艙來是不是提醒大家美國欠中國錢？”

        他還問過姚明：“ 揚州市委書記一年收入不到20萬，而你一年收入可達四五千萬，同樣付出那么多，收入為何差距那么大？”

        這些問題讓人們給芮成鋼貼上了“狹隘民族主義”的標簽。姜守傳卻認為，“他是央視的人，那么大的場合問什么不問什么，肯定不是隨心所欲。”

在央視工作同學稱其“太狂了”

        無論如何，芮成鋼確實紅了。

        2012年的夏天，他帶著新書《虛實之間》回到家鄉合肥，享受了超級明星的待遇。

        一篇名為《制造芮成鋼》的報道這樣描述，“新華書店的工作人員手挽手，在簽售區外又隔出一道‘防波堤’……現場全是舉著手機拍照的手臂，和少女們的尖叫。”“芮在兩個小時里簽售了2000本新書，這情形把隨他前來的BBC記者尼爾看呆了。”

        那也是芮成鋼畢業后第一次回到母校合肥八中，同樣轟動了整個校園。“到處都是人，擠都擠不過去。”姜守傳至今對當時的火爆場景印象深刻。

        姜守傳有些感慨，作為合肥最好的中學之一，合肥八中培養出眾多人才，比如影星李亞鵬等，但能讓學生如此瘋迷的，還要屬芮成鋼。

        在合肥八中，芮成鋼和他的中學老師見了面，并合影留念。那些照片，至今掛在人人網“合肥八中校友會”主頁。

        只是兩年后，照片中的大多老師都謝絕了采訪，不愿再談論這個曾經令他們感到無上光榮的學生。

        兩年前的那次見面，也是姜守傳最近一次見到芮成鋼。他們真正面對面的時間不超過10分鐘，大家彼此問好，客套寒暄，沒有談及深刻話題。

        事實上，隨著芮成鋼越來越忙，姜守傳和他的聯系并不多。他覺得到學生已是名人，主動聯系一來打擾工作，二來有“攀附”之嫌。

        但他始終也在關注學生的一舉一動。2014年的夏天，芮成鋼被帶走的消息傳出后，網上充斥著各種有關他的段子。

        微博紅人五岳散人說，“有一次美國大使請吃飯，一桌人都準時，芮成鋼遲到了，來了也并不與其他人打招呼，直接就開始與大使交流，別人很難插上話。”

        “他這個人有一點傲氣，這是真的。”姜守傳也注意到了這個細節。他坦言，對一個從小就考第一、各方面出眾、深受老師喜愛的孩子來說，難免會有這樣的心理。

        高中畢業后，芮成鋼和原來的老師、同學接觸極少。他的一位同班同學后來也在央視工作，兩人幾乎沒有往來。這位同學私下跟姜守傳抱怨，說芮成鋼這個人“太狂了”。

        不過，兩位曾在央視財經頻道實習、與芮城剛有過接觸的年輕人回憶，芮成鋼平時還算平易近人，至少面對實習生，還是會主動打招呼，稍微聊幾句。

        但在整個央視財經，他又確實很“大牌”，從口播稿到出差行程，都要自己說了算。這也難免讓其他同事有怨言，認為芮成鋼比較“事兒”。

        “這些都是央視給他的。”王燕并不覺得芮成鋼這些年有什么太大變化，至少在她面前，還是一副學生的姿態。但從另一方面看，芮成鋼在央視備受器重，他站在這個平臺，獲得機會和認可，很難說這不是另一種挑戰。

“正確的人”和“正確的選擇”

        芮成鋼曾說，自己很幸運，成長過程中幾次關鍵轉折，都是在正確時間遇到正確的人，并在他們的幫助下做出正確選擇。

        在這些“正確的人”中，此前被調查的央視財經頻道總監郭振璽或許算一個。

        郭振璽在央視工作22年，曾同時管轄廣告部和經濟頻道兩大核心部門，有著央視“大管家”之稱。在財經頻道，他所掌管的“年度經濟人物”和“3·15晚會”兩大節目被形容為央視的“胡蘿卜+大棒”。

        2008年，芮成鋼從英語頻道調入財經頻道，郭振璽正是他的頂頭上司。

        此前有媒體報道，芮成鋼和郭振璽關系非同一般，公開和私下的聚會，兩個人經常同時出現。芮成鋼也在《虛實之間》一書中多次提及郭振璽。兩人在達沃斯的照片，也出現在這本書中。

        芮成鋼還說，“搞關系，必須的”。采訪時，他要想盡辦法和對方套近乎，大腦中也要形成一幅清晰的人脈圖。

        這種觀念似乎也形成了本能，他的微博里有和韓國總統樸槿惠的合影、有和澳大利亞前總理陸克文的互動，網上還流傳著那句著名的“我一個非常好的朋友，美國前總統克林頓說……”

        “我不認為芮成鋼作了多大的惡，他只是在體制的縫隙里如魚得水，深深陶醉，并虛偽地贊美。”《國際公關》雜志原常務副主編丁來峰對芮成鋼如此評價。

        據丁來峰透露，芮成鋼對公關這個行當興趣非同一般。他曾經為幾屆公關大會做過主持人，費用是象征性的，少得可憐。芮成鋼愿意來，不看錢面，只看人面。

        芮成鋼對公關的熱愛還延伸到了開公司。2002年，進入央視還不到3年的他和曹剛、洪星共同創辦公關公司帕格索斯。此后8年間，他在這家公司股份最高時達到36%，最低時7.92%。

        一直到2010年，跨國公司愛德曼收購帕格索斯第三年，芮成鋼才撤出全部資金，與它徹底說了“拜拜”。

        令人詬病的是，此前一年，也就是芮成鋼仍是帕格索斯的股東時，該公司已經在為央視財經頻道冬季達沃斯報道提供策劃與執行服務。

        愛德曼對澎湃新聞回應，帕格索斯在2009年和2010年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期間工作，是受雇于當時贊助中央電視臺達沃斯報道的企業贊助商。不過，他們并未透露這家企業贊助商是誰。

        如今，在這筆“經濟賬”徹底算清之前，人們更熱衷于談論這位央視男主播的各種“傳聞”：拉風的捷豹車、昂貴的杰尼亞西裝、結交的神秘權貴、以及那句再次走紅的“精致的利己主義者”。

        只是從這些更具標簽化的詞語中，人們愈發看不清這位“國際范兒”男主播的真實面孔。

        就如3個月前“博鰲”論壇的一次活動，身為主持的芮成鋼要求一位巴西記者用中文提問——表面看，這似乎又是“民族主義”情緒的一次泛濫，但又有幾個人會知道，他只是想讓巴西同行露一手，因為他知道，對方的中文很不錯。

        7月20日，姜守傳帶著那本《虛實之間》回到了安徽。

        他曾想從書里挑幾個錯，寫成文章寄給《咬文嚼字》。眼下這個想法已經放棄，他更希望能為學生說句公道話：“如果犯了錯，那他就承擔相應的責任，但不應對他落井下石，講不負責任的話。”

        在那本《虛實之間》中，很多話如今讀起來都意味深長。

        比如芮成鋼說，在長長的專訪名單中，也開始出現落馬者，人數與日俱增。令芮成鋼感慨的是，這些以非正常方式結束政治生涯的領導者們，內心經歷了怎樣的沉浮……

        那是他曾經思考的，或許，也是他正在經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