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8日晚，“中國金都”山東招遠市，6個當時不明身份的人，在圍毆一位女士。圍毆時，“惡魔”等字眼不斷從圍毆者口中傳出。最后，以被圍毆者的死亡告終。 

        一天后，該事件由于其駭人的暴力、血腥程度，被廣泛關注，隨后被稱為“5.28血案”，網友很快“人肉”出6位圍毆者的身份證信息。

        這6個人中，有5人是河北無極縣人，除24歲的張巧聯之外，其余4人為父女關系，即張立冬、其長女張帆、次女張航、兒子張某。另一位姓呂的女性，是山東人。當地警方通報涉案6名疑犯信息時，除張立冬的兒子未成年輟學在家，其余5名疑犯均無正當職業。

        根據中央電視臺報道，此6人，均系全能神教成員。被毆打致死的女性名叫吳碩艷，今年37歲，已為人母。

        近日，澎湃記者通過在山東招遠、河北無極兩地走訪得知，此案中的成年涉案人員，曾經均為生意人。

        在張立冬的家鄉，有人提到其長女過張帆信教，但其他人均無信教傾向。而張立冬，也只是被稱為“有點脾氣的有錢人”。

        現如今，在張立冬招遠家客廳的記事板上，還留有“殘殺、虐殺、殺牲口、打狗”等文字。警方在其家中還搜查出了一些關于“全能神”教的宣傳材料和書籍。案發前，張立冬還把家中養的一條狗打死了。

“光頭男”張立冬在無極

一個備受爭議的“有錢人”

        在石家莊市東北方向，大約50公里外，有一座由5個村莊“湊”成的小城，叫無極。

        東關、西關、東中鋪、西中鋪、角頭，是無極縣城內的5個村子，位于東北處的東關村，就是5.28血案中，“光頭男”張立冬生長的地方。

        5月31日下午，“山東招遠殺人案”早已吸引了公眾的關注，部分網友甚至“人肉”出了幾位犯罪嫌疑人的身份證地址，其中5人是河北省無極縣人，這座小城由此被很多人所熟知。

        而在當時的無極縣城，并沒有多少人會把這則充滿血腥味的新聞，與自己所居住的地方聯系起來。

        在無極縣東關村附近，年約50歲的張先生提起張立冬，還反向記者打聽張立冬最近怎么樣。

        但消息最終還是逐步擴散到了這座小城內。

        5月31日傍晚，無極縣東關村的一些與張立冬年齡相當的人，會利用納涼的空檔，聊起張立冬，有些人還會讓晚輩上網放大照片，對比那位光頭男，是不是自己認識的張立冬。

        “沒錯，高個禿頭，就是咱村的那個立冬。”今年59歲的王先生看見照片后確認說。

        在王先生的記憶中，張立冬一直是個“有氣勢”的買賣人，大約30年前，當過兵、還不滿30歲的張立冬，經常去王先生的小攤上買東西。那時候在村里做買賣，欠賒賬很常見，但當時依靠回收垃圾、買賣廢鐵為生的張立冬，從不賒賬。因此，二人就此相熟，至今王先生對張立冬的評價依舊不低。

        王先生講，張立冬還有一位哥哥叫張冬至，曾在村里當過大隊干部，對鄉里鄉親都不錯，前年去世了。根據東關村村民講述得知，張立冬除了有位哥哥之外，還有3位姊妹，目前都已嫁到河北省外了。

        在王先生眼里，張立冬有個當官的哥哥，但對生意人還客客氣氣的，比較難得。但王先生提到，張立冬脾氣的確不太好，屬于“有人惹他，他準不愿意”的人。

        張立冬脾氣不好這個特征，也為其他鄉親所印證。

        上個世紀90年代后，河北省無極縣的人都開始做醫藥生意，當時做藥材的、賣醫藥器械的，都集中在無極縣智慧街。現在這條街成為了無極縣的“郭允禮示范街”，一家醫藥器械店老板說，當年政府不讓人弄藥了以后，很多人都出走外鄉了。

        曾在這條街上賣藥的程女士提到，張立冬比較會做生意，講究一分價錢一分貨，由于為人說一不二，因此也沒人敢欺負他。程女士覺得，張立冬當年賺的應該比她多。

        今年已經77歲的王大娘也稱，自己當年運藥送藥時，也見識過張立冬的“氣勢”。她說，大約是1994年左右，她去藥材市場送藥時，看見張立冬扭著一個買藥者的胳膊，大聲地理論著，當時她怕生事，就趕緊走了。

        無極縣智慧街的醫藥市場，隨著時間的轉移，張立冬也做起了別的生意。

        根據東關村村民王先生透露，張立冬此后涉及最多的是“地皮轉賣”，即購得土地后，再出售。王先生稱，這樣錢來得快。

        此后，張立冬逐漸成為了東關村的“有錢人”，其為人也頗受爭議。兩位同時接受澎湃記者采訪的村民，還就此爭論起來，一個說“人不錯，挺仗義，幫襯人”，另一位一聽有人夸張立冬，就立馬反駁到“他好什么啊，又沖又橫，錢都不知道咋來的”。

        備受爭議的張立冬，在不做醫藥買賣后，到底如何成為“有錢人”，至今仍無從得知。

        目前只知道，張立冬兄弟倆的房產，均位于無極縣無極路東段。根據村民指認的張冬至家，一直處于無人居住狀態，其子女也不在家。

        在無極縣中醫院右側，有一間小秤房，這是村民指認的張立冬的房產。該秤房門口養有3盆花和一條狗，鐵門已經生銹。只有門頭上依稀可見有賣電子秤等字樣的招牌。

        根據隔壁超市工作人員稱，這件小房子早已無人了。另一工作人員透露，他們的店面也是租這小秤房主人的，但面對記者核實時，他們也表示“具體我也不確定，不太清楚房東到底是誰”。

        據東關村一位村干部透露，到了2007年前后，張立冬帶著山東籍的妻子陳某，和三個子女離開了無極，說要去山東。

        從張立冬之子張舵曾就讀過的東關村小學得知，張舵也是在2006年左右轉走的，當時張舵剛在該校2年級讀了兩個月。來學校給張舵辦理轉學手續的，是他的母親陳某，當時的任課老師還記得，張舵的媽媽說“我們要去山東了，所以給他辦轉學”。

        東關村一位村干部回憶，自那以后，張立冬從沒回來過，甚至他哥哥張冬至去世也沒回來。

張立冬在招遠

低調的“生意人”

        “我是7年前來山東的”，在接受央視采訪時，張立冬如是說。根據招遠警方提供的信息得知，張立冬一家，均屬于“無業”狀態。

        張立冬一家在招遠市某高檔小區有一套90余平米住房，報道稱其還擁有三輛豪車，“一輛jeep、一輛道奇、一輛卡宴”。張立冬居住小區的住戶介紹，張家養有一只形如哈士奇或是阿拉斯加犬的大型犬。而據央視報道，張家的狗籠空著，這只名犬在案發前一天，已被張家人打死。

        一家人沒有工作，卻住著高檔小區，養著“三輛豪車”，他在山東以何為生？

        張立冬在接受央視采訪時稱，自己一直以以前做生意賺的錢為生。由此來看，張立冬從離開家鄉無極縣，近7年時間在“吃老本”，是家底雄厚，還是存在借助邪教斂財，目前尚不得知。

        透過張家住所的外窗，臥室凌亂不堪，被子上放著幾十張照片，靠窗的客廳飯桌上，放著一個咬了半邊的漢堡包、半碗粉絲都已經發干。小區的保安隋先生介紹，張家人平時很少出門，不時會在小區周圍溜溜狗。

        隋先生僅與張立冬有過一次言語交流，他覺得張家人這么有錢，又是外地人，出于好奇便向張立冬詢問“你是做什么的？”，對方只稱自己在搞外貿生意，再沒有與他詳聊。住在張立冬家對門的女鄰居只覺得張家人“熱情”，碰面時會主動打招呼，但從來沒向她傳過邪教。

        但小區養狗的李先生告訴澎湃記者，張家人“不好打交道”，一次他在小區遛狗時，碰見張立冬的“老婆”牽著大狗，是一位身高1米6左右，約40歲左右的中年婦女，短發長臉。李先生說，張立冬“老婆”的態度很不好，抱怨他沒有給狗拴狗鏈。

        在張立冬家鄉，張立冬是人盡皆知的“有錢人”，但是在招遠，澎湃記者問及多位當地市民，卻無人聽聞過張立冬。案發后，招遠市某汽車美容店的老板接受媒體采訪時說，他從電視上一眼就認出了邪教暴徒張立冬，沒想到竟然是自己的老主顧。

        在該老板的記憶里，張立冬每次都是一個人來洗車，只有一次帶著女兒，不怎么說話，“神神秘秘的”，洗完車就走。張立冬永遠留著光頭，但到來洗車時愛戴一頂白色棒球帽。“他老是穿著照片中的那套衣服，感覺都穿了好幾年了。”這位老板說。5月28日事發當晚，張立冬穿著一件灰色翻領短袖。

        目前，除證實張立冬擁有一輛卡宴車外，其是否還有“一輛jeep、一輛道奇”的信息并未得到官方證實。張家人很“神秘”，小區的住戶幾乎無人與張家成員有過深交，唯一的印象是張家人很有錢。

與案件有關的女人們

        在"5 28"血案中，除兩名與張立冬無親屬關系的女子外，其妻子至今從未出現過。除了張立冬的2個女兒，報道稱，另兩名女疑犯其中一人是張立冬的情人。

        澎湃記者在張立冬小區物業公司的一份住戶登記信息表中看到，張立冬所住房屋的登記信息并不是其本人，而是一位名叫陳某娟的人，留有一個煙臺手機號碼。

        從案發后至今，張家窗外的停放著一輛jeep車一直未挪動過位置，透過車玻璃，可以看見車被放倒的后排座位上，鋪著厚厚的毛墊，還放有一床被子。車前擋風玻璃處還留著一張字條，打印著“臨時停放”字樣和一個手機號碼，和物業公司信息表中的陳某娟手機號一致。但電話一直處于無法接通狀態。

        今年已經30歲的張帆，作為張立冬的大女兒，"5.28 "事件中的犯罪嫌疑人之一，通過央視報道得知，張帆是此案中第一個接觸“全能神”邪教的人，已有9年“教齡”。且受張帆影響，張立冬全家皆入教。

        據《北京青年報》，2005年，河北無極縣曾有人看見張帆和傳“全能神”的人在一起。張立東在接受央視采訪時表示，女兒張帆是9年前接觸“全能神”的，那年張帆21歲。另據《北京青年報》報道，張帆疑似是在老家被人稱“二姐”的女子拉入全能神教，“二姐”其具體身份不明。

        張立冬在面對媒體時，談起張帆，會說他大女兒曾說過，“肯定身邊有我們的人，也就是有神的子民”，他們要“離地”了。“離地”就是指“回到天上去”，“對我意味著他們將會在天上帶領我、引導我。因為他們走了以后，我們的使命就是把在中國我們的子民帶到我們身邊” 。

        圍繞“5 28血案”，出現的相關女性犯罪嫌疑人，還有24歲的張巧聯和39歲的呂迎春，這兩名女子中，張巧聯也是河北無極人。

        根據澎湃記者在河北無極走訪得知，張巧聯曾經做過服裝生意，因為父母在無極縣城賣肉，租用張立冬的房子，而與張立冬一家相識。

        根據張巧聯的爺爺奶奶回憶，張巧聯半個月前還在家里，當時她一個勁兒的要去山東，起初說是去旅游，張巧聯父母不同意，后來又說去批發服裝。

        “孫女走的時候肯定不信任何教”，這是張巧聯爺爺奶奶很肯定的話，理由是，他們一家人都排斥各種迷信，所以巧聯不會那么容易信。

        5月30日那天，張巧聯的奶奶給張巧聯打電話，想叮囑她回家吃粽子，但張巧聯的電話已經打不通了。

        而現年39歲的另一犯罪嫌疑人呂迎春，就是山東人，曾有過一段婚姻，并育有一女，于2011年離開龍口來到招遠定居。

        呂迎春前夫的親友告訴澎湃記者，呂迎春離婚與其信邪教有關系。離婚后，呂迎春曾多次在一25歲左右年輕女子陪同下，駕豪車回龍口市女兒就讀學校探望。其中一輛車為Jeep品牌，另一輛可能是保時捷卡宴車。

        呂迎春是否在家鄉傳播邪教，又如何結識張立冬等人，至今仍不清楚。當地知道呂迎春的多位村民表示，近年來，從未見過呂迎春與光頭男子來往，也沒有聽說過“全能神”邪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