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當地時間昨天（5月28日），美國黑人女作家瑪雅·安吉洛（Maya Angelou）去世，享年86歲，奧巴馬和克林頓先后致哀。她的代表作《我知道籠中鳥兒為何歌唱》中文版去年由上海三聯書店出版，也就在去年11月，她被美國國家圖書獎授予公共服務獎。

        瑪雅·安吉洛是20世紀美國最傳奇的黑人女性，她的名字和美國20世紀民權運動緊密相連。1928年，她出生于封閉的美國南方小鎮，3歲父母離異，由祖母獨立撫養，13歲時回歸母親身邊，隨后被繼父猥褻、16歲成為單身母親、經歷三次婚姻，這是私人生活中的瑪雅，從這個描述來看，她的一生也許并不那么幸福。但與此同時，瑪雅·安吉洛這個名字又和美國20世紀民權運動緊密相連，她是舊金山首位黑人電車售票員、好萊塢第一位非洲裔女編劇，是民權運動靈魂人物馬丁·路德·金的親密戰友，也是脫口秀女王歐普拉口中的“我們的女王”。她曾是三屆格萊美獎得主，身兼作家、詩人、舞蹈家、教授、導演等多重身份，還曾在卡特和福特兩屆政府中任職。

        瑪雅以作家身份寫過6部自傳、數十部詩集和6部散文集等。1993年，她應邀在克林頓總統的就職典禮上朗誦詩作《晨曦的脈動》，成為在總統就職典禮上朗誦詩歌的非裔第一人。去年，瑪雅·安吉洛被授予美國國家圖書獎公共服務獎，給瑪雅頒發這一獎項的是另一位偉大女性——美國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托尼·莫里森，“一位好友，一位藝術家和一個傳奇。”托尼·莫里森這么評價自己的朋友。“超過40年，想象一下，我努力用語言去揭示我所理解的真理。”瑪雅說。

奧巴馬贊其為“真正杰出的女性”        

        對于瑪雅·安吉洛的去世，作為首位非裔美國總統奧巴馬昨天發表公開聲明，她稱贊瑪雅“是我們這個時代最耀眼的人物——才華橫溢的作家、堅定的朋友、真正杰出的女性。”在這份聲明中，奧巴馬還引用了瑪雅獻給已故南非黑人領袖曼德拉的一句詩：“夕陽西下無以復歸，但陽光將再次升騰，捧出又一個黎明”。奧巴馬還說，她的母親深受瑪雅影響，所以她的姐姐就取名為瑪雅。

        美國前總統克林頓在一份公開聲明中則哀痛地表示，“美國失去了一份寶貴的國家財富。”同為德州人的美國前總統喬治.W.布什在聲明中說，“她是我們這個時代最偉大的作家。她的文字喚起我們對和平和公正的追求，豐富了我們的國家文化。”

16歲成為單身媽媽，熱愛文藝

        瑪雅·安吉洛，原名瑪格麗特·安妮·約翰遜，1928年4月4日出生于美國密蘇里州圣路易斯市，在南方小鎮斯坦普斯和舊金山度過了童年時期。在斯坦普斯，她見證了黑人艱辛勞作的生活，體驗到了種族歧視的殘酷，與此同時，在虔誠的祖母“阿媽”的影響下，建立起“對上帝的不可動搖的信仰”，形成了對黑人傳統文化和價值觀的認同。生來就由膚色決定為“被侮辱以及被損害的”一員，生性敏感的瑪雅對此更有切膚之痛，有一次，當年幼的瑪雅牙疼發作時候，祖母無奈之下只好帶她去一位曾向自己借貸的牙醫那邊，結果牙醫卻表示寧愿把手放進狗嘴里也不放在黑人嘴里，并且視為原則絕不改變。

        安吉洛得到了一份獎學金，得以在加州勞工學校學習舞蹈和戲劇。十四歲的時候，她輟學成為在舊金山電車上工作的第一位黑人女性。隨后返回校園，完成了高中學業，并在畢業后不久生下兒子蓋伊·約翰遜。作為瑪雅的第一部自傳，《我知道籠中鳥為何歌唱》的故事就講到這里。

        16歲成為單身媽媽，只好放棄學業和藝術追求，為謀生計她先后做過侍者、廚師，但音樂、舞蹈、表演和詩歌始終沒有離開她。1954至1955年，瑪雅在音樂劇《波吉和貝絲》中擔當首席舞者，赴歐洲巡回演出。她跟隨現代舞創始人瑪莎·葛蘭姆（Martha Graham）學習舞蹈。1957年，瑪雅錄制了首張專輯《卡利普索小姐》。1958年，瑪雅搬到紐約居住，加入了哈萊姆作家協會，在此期間參演讓·熱內的《黑鬼》，創作并主演了《自由之舞》。

        1960年，瑪雅前往埃及首都開羅，擔任英文周刊《阿拉伯觀察者》的編輯。次年，又遷居加納，在加納大學音樂戲劇學院執教，兼任《非洲評論》 的專題編輯，并為《加納時報》撰稿。在旅居國外的這段日子，瑪雅廣泛閱讀、勤學不輟，掌握了法語、西班牙語、意大利語、阿拉伯語等多種語言。在加納的時候，她遇到了美國黑人民權運動領袖之一馬爾科姆·X，并于1964年返美協助他創建非裔美國人團結組織。

寫作“重溫痛苦、憤怒和那個狂飆的年代”

        就在瑪雅回到美國后不久，馬爾科姆·X遇刺，非裔美國人團結組織隨之解散。隨后，馬丁·路德·金邀請瑪雅擔任南方基督教領袖大會的北方協調員。馬丁·路德·金于1968年遇刺，那天正是瑪雅的生日，這一事件讓瑪雅陷入了絕望，她開始創作《我知道籠中鳥為何歌唱》。

        這本書花了瑪雅兩年的時間，她把自己關了起來，從事她自稱“枯燥”的創作。而且從那之后，她很多年都堅持一種“寫作習慣”：早上五點起床，把自己鎖進一個旅店的房間，面對著空無一物的墻壁開始寫作。寫作工具是一支鉛筆和一個便簽本，手邊放著雪利酒、撲克牌、《羅熱詞庫》和《圣經》，一直工作到中午。

        她每天平均寫出10到12頁的素材，晚上再整理成三四頁。1989年，在接受英國廣播公司采訪時，她說在寫作過程中“重溫痛苦、憤怒和那個狂飆的年代”。瑪雅讓自己完全地置身于書中場景，即使是被強奸的可怕時刻，用瑪雅的話說，這樣“可以告訴讀者最真實的生活”。

        雖然本書被稱為自傳，但更多的人愿意把它看作是成長小說。瑪雅改變了自傳的寫作方法，使用了小說的寫作技巧，如對話、人物刻畫和專題敘事，這讓不少評論者將本書歸入了自傳體小說的行列。瑪雅也意識到了這一方面，她認為自傳中的“真實”與傳統意義上的“真實”并不一樣。由于該書對強奸、種族主義和性欲的描繪也使它頗受質疑，甚至被一些學校和圖書館列為禁書。

        《我知道籠中鳥為何歌唱》作為自傳探討了種族主義、不平等、獨立、人格尊嚴、家庭、性別和個人意識的覺醒。而書中對強奸的簡短敘述構成全書的中心，因為它象征著在女性在一個以男性為主導的社會中的掙扎，象征著黑人在美國社會中遭受的痛苦，也象征著弱者的獨立、尊嚴及個人意識的徹底粉碎。本書1969年出版，1970年獲得美國國家圖書獎的提名，為瑪雅贏得了國際聲譽，也在商業上大獲成功，在兩年的時間里躋身《紐約時報》平裝暢銷書排行榜，經過了近半個世紀，時至今日仍在亞馬遜網站上熱銷。1993年，在克林頓任職典禮上朗讀《清晨的脈搏》之后的那一周，瑪雅的全部著作加印了40萬冊。截至 2012年，《我知道籠中鳥為何歌唱》平裝本累計印數為460萬冊，選入多國從高中到大學的教育材料。

        對于《我知道籠中鳥為何歌唱》這個書名，瑪雅后來自己做了詮釋：“籠中鳥放歌，因為籠中鳥，歌唱自由”。

        奧普拉稱瑪雅是“我們的女王”，她倆早在1978年就已經認識，當時在巴爾的摩，奧普拉還是一個地方電視臺的節目主持 人。六年后，她們在芝加哥的街頭巧遇，瑪雅叫出了奧普拉的名字，從此她們結下了“情同姐妹亦如母女”的友誼。但在希拉里和奧巴馬競爭民主黨內的總統候選人提名時，她們出現了分歧，奧普拉支持奧巴馬，而瑪雅支持希拉里，但這并未影響友誼。奧普拉對瑪雅說，“有人抱怨，‘我們的女王不支持奧巴馬’”，瑪雅大笑起來。

        1993年克林頓邀請瑪雅參加自己的就職典禮并朗誦詩歌。瑪雅與克林頓夫婦的友誼開始于1980年代初，當時克林頓還是阿肯色州州長。瑪雅很喜歡克林頓，她說：“我在阿肯色州長大，我知道那兒是什么情況。平庸，無望。我知道克林頓夫婦為改變那些付出了多么艱苦的努力。”所以，當克林頓在1992年當選總統時，他即邀請瑪雅創作一首詩歌在就職典禮上朗誦，自從羅伯特·弗羅斯特在1961年為肯尼迪朗誦詩歌以來，多年來未曾舉行這樣的儀式。瑪雅從未質疑或批評過奧巴馬，她稱贊奧巴馬在費城的演講，說那是“我聽過 的有關種族關系的最佳演講。提出問題也給出了答案。闡明了我們領悟和尚未領悟到的東西”。

        瑪雅沒有上過大學，但她在80多歲的時候一直擔任維克森林大學美國研究專業的雷諾茲講席講授，而她個人經歷本身就是美國黑人文學研究的重要文獻。（以上部分文字摘自《我知道籠中鳥為何歌唱》后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