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為本文作者，右為包弼德

        

        MOOC（慕課）：（英語Massive Open Online Course的縮寫)是一種針對于大眾人群的在線課堂，是遠程教育的最新發(fā)展，最早發(fā)端于斯坦福、麻省理工學院、新加坡國立大學等名校，去年起開始進軍中國。

        借參加哈佛中國教育論壇之機，2014年5月初我又一次去到了哈佛大學。由于自己的管理職責和學術(shù)興趣，我前兩次去波士頓時已經(jīng)探訪過OCW（麻省理工學院從2001年開始將所有課程相關(guān)資料免費上網(wǎng)）和edX（麻省理工和哈佛大學于2012年4月聯(lián)手創(chuàng)建的大規(guī)模開放在線課堂平臺）。這次日程太緊，但考慮到2012年以來哈佛對MOOC的態(tài)度忽然變得積極，就想抽個空了解一下這方面的一些信息。結(jié)果倒是巧了，一打聽，我要找的人正是哈佛著名中國學家包弼德（Peter Bol）教授。從2013年9月開始他有了一個新頭銜，就是哈佛負責高級學習的副教務長（Vice Provost for Advanced Learning）。而且他也受邀參加論壇并且是“科技與教育創(chuàng)新”分論壇的嘉賓。

        論壇期間我和他就大規(guī)模開放在線課程進行了一次挺有趣的談話，幾乎沒談中國歷史。除了時不時冒幾個中文單詞外，包弼德主要談的是對新技術(shù)支持學習的理解和他目前負責的HarvardX情況。

        很多人知道，作為歷史學家的包弼德與柯偉林（William Kirby）教授合開的哈佛在線中國歷史課ChinaX；很多人可能不知道，他還具有信息技術(shù)方面的專長。分管副教務長和主講教師雙重身份的包弼德承認，他這大半年來對在線教育的理解在不斷變化并且還會持續(xù)變化。

        我們先討論了哈佛對MOOC價值觀的轉(zhuǎn)變問題，并認為哈佛本質(zhì)上還是為了保持和提升本校的教學質(zhì)量。全世界的MOOC熱潮給教授們提升社會知名度提供了新的路徑，這種知名度是出色的教學和信息技術(shù)平臺結(jié)合所帶來的。毫無疑問，每個大學都有不少很好的教授，他們也大多比較重視教學，但MOOC可以鼓勵至少部分好教授能對自己的講授更下功夫，也能讓本校師生在這種技術(shù)平臺上獲得更多的互動。

        當然，MOOC的成本是個不能回避的問題。不管哪種MOOC平臺想要長期運行就必須平衡成本，雖然起步階段可以貼錢，而且長遠看也可以不賺錢，但不能長期賠本。包弼德說，2012年MIT和哈佛各投入3000萬美元組建edX。這一共6000萬美元的初期投入是技術(shù)平臺的建設(shè)和初期運行的費用，并不包括每門課制作和升級的成本，也不包括每門課開課運行的成本。目前HarvardX每門課（一個學期）的制作成本在5-10萬美元之間，這還不包括支付開課過程中增加的助教崗位的費用。

        另外，在線資源當然為全世界的人提供了聽課機會，為全社會的知識普及貢獻了力量，包括哈佛在內(nèi)的很多大學也樂于這么做。但這一點的優(yōu)先級要低于上述兩點。不管是公立大學還是私立大學，都不可能長期且巨額地把邏輯上應該用于本校的資源投向校外。

        隨后，我們討論了一些具體問題，包弼德承認他每周都要關(guān)注HarvardX的后臺數(shù)據(jù)，分析不同背景的選課者的聽課情況。

        目前為止的經(jīng)驗發(fā)現(xiàn)，對選課者而言，高淘汰率不等于課程沒用：HarvardX的聽課者中70%以上已經(jīng)有本科學位，對他們而言學位不重要，證書也不那么重要；關(guān)注某門課中某一個或幾個片段的學生很多，學生們在聽過自己感興趣的片段后就選擇放棄其余部分是合理的。我們的MOOC平臺反而要考慮如何提供更加碎片化和結(jié)構(gòu)化的多樣選擇，比如能以片段而不是課為單位提供選擇的機會，但如何讓原來分屬不同課的片段組合成一門結(jié)構(gòu)上合理的課程則需要進一步研究。

        對講課教師而言，哈佛參加HarvardX的教授們自己提出申請，學校和所在院系審核通過后才能制作在線課程并上平臺運行，雖然成本目前由學校承擔，但教授們不會因此得到額外薪酬。事實已經(jīng)證明，成功開設(shè)MOOC課程的教授們得到的是自己在全社會的學術(shù)美譽度的增加，也會帶來自己論文的高下載率和引用率以及自己專著的高銷量，這些對教授們會有足夠的吸引力。另外，任何一所大學都不需要把所有課程都搬到MOOC平臺上，優(yōu)先考慮的應該是那些通識類的優(yōu)秀課程，而這是哈佛的強項。

        除了平臺和課程開發(fā)的投入外，課程的運行也需要人力資源。包弼德半開玩笑說哈佛不太缺錢，但希望提供給學生有理由的資助。HarvardX的出現(xiàn)在這個方面的結(jié)果就是新設(shè)了更多的助教崗位，讓更多學生能通過這類勞動來獲得資助。我們也談到發(fā)現(xiàn)，長遠看，選課者還是可能會被要求支付少量費用，每個人付一點點就足夠承擔成本了。像哈佛這樣的大學可能不會要從中賺錢，但要做到基本不貼錢。具體怎么做還需要好好考慮，比如一個選擇是，付費者能得到助教的在線互動，而不付費者就只能看看視頻資源。

        另外，現(xiàn)在MOOC的后臺數(shù)據(jù)已經(jīng)表明，課程如果不變，那么第二輪開設(shè)以后的選課者人數(shù)就呈現(xiàn)大幅度減少的趨勢。因此需要有持續(xù)的投入，鼓勵教師去修改課程以保持和提升質(zhì)量。可能的選擇是，給每門課在5年內(nèi)有2-3次修改的機會并給與經(jīng)費支持，而這也需要納入成本平衡的考慮中。

        談到ChinaX這門課，目前有大約45000人在線學習，其中大約有12%的人在中國，而且平均年齡是24歲，小于美國選課者的28歲。我還給他看了中國微信平臺上關(guān)于這門課的介紹信息。包弼德說他授課的目的是幫助人們更多地了解中國，改變傳統(tǒng)美國人對中國的看法，所以哈佛支持其開課。但目前看似乎ChinaX的支持甚至比哈佛來得更為有效，因為最大的教室也裝不下45000人。因此，他自問到，如果我的課程的使命是幫助人們更好地理解中國，那是在哈佛課堂里開課還是上HarvardX更好呢？

        我想，如果一所大學有一批包弼德這樣的努力教學的好老師，有一個HarvardX這樣的運維良好的平臺，再加上一套控制質(zhì)量和成本的體制機制，MOOC的道路是不是就能走下去了呢？

        

        （作者系華東師范大學副校長）

        

相關(guān)鏈接：

        【哈佛大學《ChinaX》課程】

        你或許還記得哈佛東亞語言文化系講座教授包弼德（Peter Bol）以及哈佛歷史系及商學院講座教授柯偉林（William Kirby）西裝革履地面對面而坐，借用中國傳統(tǒng)兒歌《兩只老虎》曲調(diào)改編“中國朝代歌”：“商周秦漢，商周秦漢，隋唐宋，隋唐宋。元明清Republic，元明清Republic，毛澤東，毛澤東……”，由他們二人主講的中國課系列在美國哈佛大學深受歡迎，刮起一股中國歷史與文化的旋風。

        https://www.edx.org/course/harvardx/harvardx-sw12x-china-920

        【臺灣大學《機率》（Probability）課程】

        “幾率概論--我和我的小伙伴們都驚呆了！”、“條件幾率--有柯南在會有人死的幾率？”，如此高亮的“標題黨”，來自臺灣大學電機系教授、MOOC 計劃執(zhí)行長，社交網(wǎng)絡被學生戲稱為“賣萌教主”的葉丙成。他把枯燥的概率學透過生活化的例子和詼諧的語言深入淺出地講解，搭配臺灣大學所開發(fā)的多人競技在線游戲系統(tǒng)，也是有史以來第一次在線課程出現(xiàn)“多人競技在線游戲”的大膽嘗試。

        https://www.coursera.org/course/prob

        【臺灣大學《史記》課程】

        本課程講師是臺灣大學歷史系教授呂世浩，屬于讀書課，采取選講精華的方式，以便學生依類追尋，自行研究。課程重心不在講授國文，也非把《史記》當成單獨的一篇篇文章或故事來欣賞，而是引導學生如何讀《史記》，進而學會如何讀中國史書、如何讀中國書，是一場史學的思辨之旅。

        https://www.coursera.org/course/shiji

        【臺灣交通大學《愛情與法律（Love, Sex, and Law）》課程】

        “分手、墮胎、性騷擾……”突破禁忌探討與大學生切身相關(guān)的話題，號稱臺灣交通大學學生瘋搶的“最酷通識課”。由科技法律所副教授林志潔主講，結(jié)合時事邀請相關(guān)機構(gòu)人士演講，甚至還辯論多元成家法案，一度獲選為“YouTube最受歡迎課程”。

        http://ocw.nctu.edu.tw/course_detail.php?bgid=6&gid=0&nid=3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