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的種族沖突中，有色人種中據傳有一個“底層互害”的陷阱。例如在種族之間，美國非裔和華人有時候并不能團結一致。新冠疫情后，亞裔屢屢遭到攻擊，攻擊者不乏非裔。無論是個人和社會團體之間，均存在這種互相傷害的現象。這種底層互害，居然還有個專門的術語，叫“桶里的螃蟹”（crabs in the bucket), 又稱“螃蟹心態”（crab mentality)。

冬眠結束，大批日本大眼蟹在青島灣滄口海灘覓食。 人民視覺資料圖

這個說法從何而來？一只螃蟹放在桶里，這螃蟹往往憑借自己的力量還能爬出去?？墒怯薪涷灥臐O夫發現，如果將一群螃蟹放在桶里，一只螃蟹要爬出去，其他螃蟹就拼命給扯住不讓它爬出去。如果一只螃蟹執意要爬，別的螃蟹將其拖下來之后，甚至對其進行蟹身攻擊，讓其腿腳斷掉。最后，自然所有的螃蟹一個都逃不出去，最后全成為盤中餐。如果當時螃蟹有一個上去了，別的螃蟹疊羅漢一樣幫一把，或許所有的螃蟹都能逃脫。漁夫就是看中了螃蟹的底層互害，將螃蟹一起放桶里，連蓋子都不用蓋 —— 蓋上蓋子悶死了，反而賣不上價。

這個互害現象，也發生在學生的學習中。學生學習的好壞，有兩種思路，一種是學習目標導向型（criterion-referenced), 亦即只要達標即可，哪怕是一個班級25個人全部達標。這種情形下，每個人在自己的車道里行駛，最終達到目標即可。

另外一種思路，是常態分布導向型（norm-referenced)，也就是要在學生中分出優劣來。這種情況下，哪怕大家都考100分，那還得看誰先交卷，誰寫的最公正。如果教育考慮的是常態分布，有了比較和排名，有了淘汰，螃蟹現象則隨之而來。大家在自己車道里行駛，感覺就不好了，看有沒有人在超自己，有沒有人按喇叭，路怒現象隨之而來。我不好你也別想好！羅素·克勞（Russell Crowe）演過一部恐怖片，《一路瘋狂》（Unhinged)，說的就是這種心態。羅素·克勞自己一天過得不好，路遇有人按喇叭，就開始瘋狂報復，一路走一路殺。

為了避免螃蟹心態給學習者的影響，新西蘭有學者做過研究，結束對學生學習成績的公開處理方式，而是加強隱私保護，結果發現學生沒有了攀比，成績反而好了。不過此文也沒有正式發表，結論不一定被廣泛認同，有些時候，略微增加一些競爭，也可以提高成績和績效，就是不能太過。

這種互害，來自人性的各種弱點，包括自私和嫉妒。通常情況下，無力改變現狀又對現實不滿的人，更有可能殘害同類，或者比自己更弱的人。解決“螃蟹心態”的辦法是什么呢？最為緊要的是跟積極向上，和我們互相輔佐的人在一起。大家不互相拉著往坑里跳。我們也可以作為志愿者，加入到一些更大的公益事業里。過于關注自己的人，心態就很難有好的。為了自己的目的，踩著別人往上爬的心態會傳染?？墒峭瑯樱谝粋€良性循環的圈子里，大家互利，或者利他，這種情緒和做法也有傳染性。正能量和負能量，都各自形成自己的磁場，磁化場內出現的人。

不讓同一個群體內的人出頭，還有一個說法，未必都是底層互害，而是槍打出頭鳥，讓出頭的椽子先爛。這個說法叫poppy syndrome, 也就是罌粟花綜合征。相傳羅馬國王盧修斯·塔奎尼烏斯（Lucius Tarquinius Superbus）執政時，他兒子塞克圖斯·塔奎紐斯（Sextus Tarquinius）派來一個使者，問他下一步在自己執政的地方應該做什么。 塔奎尼烏斯沒有直接回答使者，而是拿起一根棍子，在花叢上方象征性地掃過，砸斷了最高的罌粟花。 信使回去稟報。 塞克圖斯覺得父親是要他把當地杰出的人處死，于是他真這么去做了，連個杯酒釋兵權的程序都沒有走。

參考資料：Spacey, S. (2015). Crab Mentality, Cyberbullying and “Name and Shame” Rankings. 

【上海文藝評論專項基金特約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