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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比21歲確診白血病更慘的事嗎?有……

2021-05-02 06:54
來源:澎湃新聞·澎湃號·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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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 張不知 丁香醫生

編者按

2017 年,張不知讀大四,圓滿地完成了實習和校招,摩拳擦掌中,畢業后的人生好像剛要在她面前緩緩展開,沒想到,在她面前展開的,卻是一張「急性白血病」的診斷書。

她寬慰自己,這不過是個暫停鍵,咬牙熬過了白血病的化療和移植。而下一關,非但沒有通向光明,還重新面臨著并發失明的可能......

年輕的人生,被兇險的暗礁充斥,該如何趟過?

以下是她的自述。

以為只是疲憊

卻確診白血病

17 年那會兒,得白血病已經不是什么新鮮事。地鐵口隨便找一個人來問,他十有八九能從好友列表里翻出那么一兩位倒霉蛋。我那時候就屬于其中一位。

我的實習合同在 17 年 9 月的最后一天到期,因為此前屢次拒絕領導讓我留下來的邀請,心中有些過意不去,又想到今后恐怕不會再見,我默默起身跟上領導,走到大樓門口,笨拙地揮揮手。

送走了領導,我感到放松又疲憊,九月里,除了兼顧學習和工作,還跑了三個城市面試。雖然辛苦,但總算為自己謀到了好前程。

即便如此,離畢業還有兩個學期,需要安排的事情仍有很多。好在,七天小長假這就到了,我總算可以先好好休息休息。

眼看著小長假過半,令我費解的是,我的疲憊感無論怎樣放松都擺脫不掉。又等了兩天,疲憊困乏竟然愈加嚴重,我決定去醫院做一點小檢查。

圖片來源:站酷海洛

沒想到,當天下午,這個小檢查讓我拿到的是一張「急性白血病」的化驗單,也是從那一天起,生命中為數不多的確定全部成為了未知。

我對這個結果有些莫名其妙,卻無力反抗,安靜地坐到病床上,服從醫生護士的安排。

進院時,病情到了不容耽擱,但也不至于過分危急的地步,骨髓穿刺和插化療用的管子在第一天就全部完成了。

我還當自己沒事人,走去門診樓做檢查,結果累暈在半路。

被抱回病房之后,我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已經是個病人了,隨著這個認知一并而來的,是我開始害怕了,開始被生活推著走。

醫生護士對我耐心又周全,他們常讓我放寬心,說我的病治愈率很高,骨髓移植之后,出院以后該干嘛干嘛,我卻沒有被邀請加入父母與主任的談話。

偶爾有移植多年的病人來復查,看著他們活蹦亂跳和常人無異,我悄悄地羨慕,渴望著出院的臨近。

出院后的第三個月

我的右眼幾乎看不見了

經過兩個月的化療和常規治療,終于到了可以移植的階段。

一天午后,護士通知我準備進入無菌倉,由媽媽陪我進去。

移植用的每個無菌倉都像一方小小的囚室,一切不能徹底消毒的物品都無法帶入,比如手機。

好在書和筆可以,除了電視外,還有一扇窗戶朝向走廊,一部電話,可以與窗外的探視者和醫生通話。

白血病移植時在無菌倉里寫的日記

我將在這里度過移植后失去自身免疫力的一段時間,等到移植進來的干細胞在我身體生根發芽,白細胞計數回到正常值,就可以離開無菌倉,回到普通病房。

隨身物品安置妥當,媽媽卻拉過一把椅子坐下,沒有要走的意思,像無數個送我上寄宿學校的傍晚,她只是坐在那,說著什么空氣干燥要多喝水之類的話。

因為是無菌病房,媽媽穿著一身消過毒的病號服,本來略微發胖的她在寬大的病號服里,竟然顯得有些單薄。

那個冬天也很奇怪,在上大學的三年里,我從沒見過南京的雪,卻就在我移植前后,下起了鵝毛大雪。

父母迎著風雪每天為我送飯的同時,我在病痛之余,看書寫日記,偷偷在腦海里計劃出院后的生活。

因為沒有配到骨髓,我做的是臍血移植。

相比于來自成年供者的干細胞,臍血移植需要更久的時間恢復。再加上本身體質弱,我也總是比病友們顯得更蔫。

好在經過了半年的住院生活,當我終于度過了免疫力最薄弱的一段時間后,2018 年 4 月,我告別了病友,出院了。

圖片來源:作者提供

在北京看眼睛時快捷酒店樓外一角

時隔半年,再一次走在醫院之外的街道上,我就像來到了新世界,一切尋常事物對我都那么新奇。

那時我常常規劃著康復后的生活,暢享著各種可能,有時甚至將生病看做是一次重新開始的機會。

然而,事情沒有我想象的那么簡單。

那是出院后的第三個月,一天醒來,我被右眼所看到的畫面驚呆了,除了一條窄得不能再窄的縫隙里,透進一線變形的光明,右眼幾乎完全看不見了。

醫院里,爸爸面如土色地聽醫生說,因為之前疾病的影響,我患上了視網膜炎。

當天立即開始輸液,我心想,沒事,會治好的,退一萬步說,就算治不好,我還有左眼呢,怎么也不會糟糕到哪去。

就這樣,在那里治療了一周,情況沒有惡化,爸爸終于完成了他很久以來的心愿,帶著完整的我回了老家。

繼續治療兩周后,右眼沒見好轉,左眼竟也變得一片混沌。在西安輾轉求醫,沒人敢治。有位副主任推薦了一位北京的醫生,爸爸在網上驚喜地查到那位醫生的研究成果。

我們匆匆趕往北京。

為了保存視力

給眼睛做手術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特需門診,如果將號源看作一種商品的話,特需門診的號就是一種不常見的稀缺商品,供遠遠小于求。還未上班,面前已排出兩條拐彎的長隊。

2019年在同仁住院時站在走廊拍的

我蔫蔫地坐在椅子上,不知過了多久,人群中響起一陣竊竊的騷動。

我抬頭瞥見有個白大褂匆匆穿過人群,爸爸興奮地湊過來,「那個就是主任,可真年輕」。反復復習了好多遍要問的問題,爸爸合上本子,帶我進去。

醫生放松地坐著,也許是他面前架著的龐大儀器,放松的姿勢竟也顯得威嚴。

爸爸殷勤地問好,主任抬了抬眼皮隨口應聲,抓過我的病歷翻看起來,不時漫不經心地給助理強調兩句,他的話簡短有力。

爸爸伸長脖子望向主任,努力想從他的神情和只言片語中獲得點信息。

醫生看到病歷上的關鍵處,好像印證了他的什么猜想,指尖在上面「砰砰」地敲擊兩下,敲得我的心都跟著揪了起來。

等醫生再抬起頭來,完全是成竹在胸的樣子,候在邊上的助手趕快捧起醫生剛放下的病歷,屏息凝神地開始研究。

我慌忙移到檢查的椅子上,生怕動作太慢,給利索的醫生留下糟糕的印象。

雖然右眼耽誤了最佳時機,視力可能沒辦法恢復,但醫生說兩只眼睛視力維持現狀沒問題。

回到賓館時天已全黑,爸爸在我的提醒下,使勁回憶著在本子上寫下主任說的重點。

爸爸顯得挺高興,我蜷在被窩里,因為長時間焦慮后猛然得到的希望而渾身放松。

圖片來源:作者提供

在北京看眼睛時快捷酒店樓外一角

18 年 10 月到 12 月間,我們找過這位醫生四次,兩只眼睛分別做過一次手術。

第三次手術沒有做成,因為在進手術室前不到半小時,我突然發起了高燒,得了一場轟轟烈烈的肺炎,父母 24 小時照顧我,被折騰得活像兩個流浪漢。

這次肺炎幾乎要去了我半條命,剛緩過來一些,眼看著就要過年了。

我沒什么胃口,也打不起精神來。

不過總是好過 18 年的除夕夜,那會兒我在無菌倉里因為腸道排異而驚慌又虛弱,醫院里沒了往日的喧鬧,能走的人都走了,冷冷清清。

只剩爸爸一個人守在窗戶外,穿著寬大的舊棉衣展示給我看他從食堂打的飯,接著拿起聽筒祝我新年快樂,我躺在病床上,也祝他新年快樂。

強忍下酸楚,我沒有當著爸爸面哭。

相比之下,19 年春節,并沒有糟糕到哪里去。

但除夕夜前兩天,突然有一道陰影懸在了較好的左眼視野內,像一卷窗簾從眼前放下了一半。不會的,應該是錯覺。我心想,不是很明顯,等明天就好了。

到了第二天,黑影仍在眼前,那扇懸著的窗簾好像隨時都可能全部放下來,阻隔所有的光。因為已經有過視網膜脫落的經驗,我知道這就是網脫的典型癥狀。

一時間我五內俱焚。

首先,距離上次手術兩個月不到,又網脫了,說明上一次手術很失敗;第二,左眼帶著硅油再次網脫,之前就說過結果不堪設想,之前已經很少有專家敢幫我治,這下更難了;第三,我現在右眼幾乎沒視力,看東西全靠左眼,經不起任何閃失。

網脫需要盡快手術,可偏偏正值春節,哪個有能力的大專家可以不放假來給我做手術呢。

右眼沒有變好

左眼也看不見了

耐下性子熬到過完年,在西安的醫院耽擱了幾天,我和爸爸無奈之下打算立即動身前往北京。

盡管之前的醫生無比自信,但他不能給我安心的答案,權衡再三,我決定重新尋找一位專家,這次我們去了同仁醫院。

因為正好第二天有專家號,錯過就要再等一周,查到當晚還有最后一趟車,下車直奔醫院的話就來得及,我們草草收拾了東西,卻搶不過下班的人流。

在地鐵的電梯前一等再等,鐵路工作人員帶著我們一路飛奔,剛趕上看到和諧號高亢地叫著關上了車門,緩緩開動,在黑夜里越駛越快。

我的爸爸,一個脊背筆挺身高六尺的 50 歲男人,從胸腔里迸發出一聲笨重的顫抖的「哎呀」,我幾乎覺得他下一秒就要哭天搶地,咒罵命運。

但他卻湊到我耳邊,竭力克制著,聲音哽咽得變了調,「沒事啊寶寶」。我不敢仔細去聽,偏偏他每一個呼吸在冷清的夜晚都被我聽得分明。

只能坐下一輛車,等著加號了。

圖片來源:作者提供

同仁白內障分診處

我要找的這位主任擅長看小兒眼底,病人之間討論著什么眼球震顫,先天沒有瞳孔。

年輕的母親小心翼翼地企圖證明懷里的嬰兒有視力,「用手電去照孩子眼睛,他有反應,是不是說明還有光感?」

小男孩眨著一雙可愛的眼睛,問媽媽要一袋巧克力豆,他看不到媽媽臉上的淚,笑得天真爛漫。

進入診室,護士在我身后輕輕合上門,主任看過我的眼底,覺得可以手術,但我的身體太弱,讓我回去修養兩個月再來。

「能等得起這么久嗎?」我不放心。

「炎癥還活躍,不適宜手術,而且有硅油在,不會脫落得太嚴重」主任這么說。

我對這個結果感到有點意外,但別的主任也紛紛在我面前犯難,不敢下手,我只能聽話地服從了主任的安排。

回到家不久,左眼因為網脫,漸漸不太看得到東西了,右眼仍舊和之前一樣。

我幾乎不看手機,除了常常和媽媽一起散步,整日都抱著喜馬拉雅聽東聽西。

距離頭一次生病住院已經過去了快兩年,當我想起從前的日子,覺得像是上輩子的事了,為自己的處境感到落魄,也為拖累了父母感到愧疚。

但失去視力的不安壓倒一切,大多時候我只想這兩個月快點平靜地過去,好讓我順利上手術臺。

轉眼到了和主任約好的時間,終于輪到我了,為了顯示身體狀況良好,我甩開爸爸攙扶的手,自己拿著盲杖走了進去。

配合著做完檢查,我挺直腰板,目光炯炯地看著醫生,等著給我開住院單。

醫生的面容并不比任何一位病人面前更加平靜,他淡淡地告訴我,左眼沒視力了,手術可以做,做右眼。

我一時覺得他在跟我開玩笑,我語氣變得焦躁,「怎么會沒視力了?」

主任的臉上依舊看不出波瀾,他解釋給我,我聽進去了,也聽懂了,但當我再開口,說的仍是,「我要做左眼」。

爸爸在旁邊漸漸有些坐立不安,小聲勸我,「咱們聽醫生的吧」。

主任仍然是看不出顏色的表情,「做另一只,做好了對你以后還有用,左眼已經沒有視力了,沒有必要去冒這個風險。你再拖下去,右眼這一點都保不住」。

不知何時,整個診室變得鴉雀無聲,我抑制住想要嚎啕的沖動,一把抹去臉上的淚水,我想要爭辯,明明我還看得到光啊,哪怕能恢復一點也是好的啊。

可說出口的,還是那句,「我要做左眼」。主任沉默了,診室里寂靜得我只聽得見自己沒能壓抑住的一兩聲哽咽。

尋死

其實我沒得選,坐在門口幾番心理斗爭后,我聽從了主任的安排。那天是我的生日,爸爸在里面開術前檢查,我一個人坐在走廊里,感到自己變成了一個空殼。

開好住院單,我們離開北京回家等住院通知。

自從 18 年 7 月那天一覺醒來發現右眼幾乎全黑,我就沒再使用過右眼。直到左眼第二次視網膜脫落,視力一天不如一天,我才發現其實右眼還是可以有些用處的。

然而那一條狹窄變形視野里能看到的東西實在太過有限。

逛街買東西,隨心所欲地看手機,甚至是獨自出一趟門,這些曾經毫不費力的小事對我都成了困難,可我以為它們是暫時的。

我的左眼一直比右眼強得多,等到左眼恢復,我還是能看電腦和看書,能自由靈活地穿梭在辦公樓和地鐵,一切都會回到從前。

隨著主任的定論,我才恍然醒悟,此時一根盲杖早已將我牢牢阻隔在社會之外,一切都回不去了。

人生的前 21 年沒有一帆風順,但我考上了想去的學校,去了想去的公司實習,給高中生輔導物理掙房租。

常常在周五坐綠皮車顛簸三個小時,再感受著隆隆的地鐵由遠而近,看著塞滿人的車廂漸漸空空蕩蕩,奔上一眼望不到頭的臺階,盡頭是已在夜色里等候多時的男友。

我會狂妄地覺得實力可以跨越階級和不公,也會在人心向背里走得跌跌撞撞。闖蕩不同的城市,遭遇冷眼和拒絕,就算生了病,也從沒怨天尤人過。

我可以放下一切,為了活著,去當一個平庸到卑微的小人物,可就連這點權利也要剝奪嗎?

時值初夏,凌晨兩點,我穿著一身秋衣秋褲爬上飄窗,準備用一躍而下給所有不甘畫一個句號。

過去的不到兩年間,我忍受過一次次化療,五花八門千奇百怪的病痛,承受下天翻地覆人情冷暖,本以為能換來柳暗花明,怎會料到是一片漆黑。

要是我還有種,就該讓一切到此結束,既然生來驕傲,誰也別想把我變成沒用的瞎子。

如果舉頭三尺真有神明,呵,今天請你拿走這副皮囊,生前身后,從此再無相干。

我跨出窗戶,寒意穿透全身,四肢冷得發僵。被冷風吹了良久,卻怎么也不肯跳。怕掉在樹上草里斷不了氣,怕砸到東西弄醒鄰居被救活,怕受罪,怕疼。

我罵自己是孬種,皮肉苦還沒受,光腦補兩下,一根傲骨就硬不起來了。站在窗戶上心理斗爭了半個小時,筋疲力盡回去睡了。臨睡前想著這被窩多么舒服,何苦跟自己過不去。

我的鬧劇以一場重感冒和發燒結束,關于引起感冒的原因,爸媽只知道是「不小心吹了風」。

我的「蓋世英雄」出現了

右眼手術被我那場重感冒推遲到了七月份,之后,每次去北京復查,我都讓爸爸再去別的主任那里問問,看能不能加個號,聽聽對我的左眼有什么意見。

我忐忑地坐在大廳等消息,聽到爸爸沉重拖沓的腳步聲靠近,我絕望地捏緊自己的手指。

我在心里發問,這么多專家近在眼前,沒有人可以幫幫我么?

我應該沖過去跪在他們面前,求他們幫我,別讓我的左眼徹底失明,我要抱著主任的腿不撒手,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直到主任答應幫我看病。

臉算什么東西?要臉能讓我恢復視力嗎?

但我什么也沒有做,我麻木地跟著爸爸走出醫院,走上回家的路。

不記得是第幾次去同仁復查,左眼的視網膜掉下來半年了,即使再被復位,情況也不會樂觀到哪里去。我不想放棄,可每一次加號的嘗試只是徒增絕望。

但那一天鬼使神差地,爸爸加到了 W 主任的號,我幾乎不敢相信能加到這位同仁首屈一指的專家。

輪到我時快到中午一點了,W 主任瘦瘦的,聲音輕到在充滿助手護士和病人的診室里沒有什么存在感。

他稍稍駝著背,頭發里好像有一兩處花白,不大的眼睛亮晶晶的,比檢查眼底的儀器更有穿透力,讓人覺得那后面藏著一腦袋的智慧。

他看完我的眼底,從病歷上稍稍抬起頭,「那就做手術試試?」,我點點頭,「行」。

那一刻我真的覺得,我看到了我的蓋世英雄,他一身白衣,穿越人海,要還給我光明。

圖片來源:圖蟲創意

手術那天,我穿著手術服等在門口,W 主任走出來,一只手輕輕搭在我的肩膀上,笑得春風和煦:「緊張么?」

我想講兩句玩笑,可被如此溫柔的目光注視著,我什么話也說不出,僵硬地搖了搖頭。

圖片來源:作者提供

作者的手術記錄

從那之后,每次去北京復查,我都要看兩位主任。有一次出發前,我和媽媽說,想把朋友送給我的膳魔師保溫杯送給 W 主任,讓媽媽拿點什么送給另一位主任。

媽媽為旅途我的吃住還操心不過來,聽到我又給她安排任務顯得有些不悅,我只好作罷。

直到去醫院前夜,媽媽拿出一盒自己沒舍得喝的茶葉,問我「給 W 主任的保溫杯在哪?我裝一起吧。」我一時間又氣又惱,「我以為你不同意呢,就沒帶。」

那天又到快中午才輪到我,我有點尷尬地把禮物遞給 W 主任,W 主任接過去,顯得挺高興,「七彩云南」,主任念了出來。

那是我在來醫院的路上,便利店里選的一小盒普洱茶,因為這禮物實在微不足道,我十分羞愧,趕快把頭塞進儀器里。

W 主任每次給我看完眼睛,總會和我閑聊兩句,我走之前他會朝我笑,說我很棒。注意到別的病人沒有這種待遇,我覺得十分光榮,走出醫院的步子都是開心的。

W 主任不愛戴口罩,去年過年后疫情最嚴重那會我去復查,別的醫生護士都全副武裝,W 主任只帶了個單層口罩,大大咧咧地,像沒事人一樣,復查完我在原地踟躕,鼓起勇氣說,「您要注意安全啊」。

主任頭也沒抬,答應了聲,朝我笑笑。

學習失明

2020 年 6 月,又一次去北京約手術之前,機緣巧合下,我在網上認識了兩位朋友,小 H 先天白內障,幾乎全盲,小 Z 因為小時候生病,后天雙目失明。

我遇到他們非常興奮,好比在一個陌生的星球上孤獨了許久,突然遇到了人類同胞。

他們還是專業的音樂人,在北京上大學、畢業、工作。因為工作,他們去過不同國家很多城市,常和我一起聊天、玩梗,和我一樣對外界充滿好奇和探索的渴望。

更讓我驚喜的是,他們給我介紹了讀屏軟件,經歷了一陣比較痛苦的適應期,我學會了用另一種方式進入數字世界,讀屏軟件可以讀出屏幕上的內容,還可以通過無障礙操作的手勢或者鍵盤去訪問。

因為讀屏會比用眼睛去看慢得多,所以很多視障朋友就把語速調得極快,不斷摸索下,我也找到了適合自己的語音庫和語速,但經常還是會遇到對讀屏不友好的 App,就只能借助手機內的放大鏡來操作。

我認識了不同行業的視障小伙伴,他們中的有些在為維護殘障伙伴的權益而奔走,為讓視障群體能擁有更多彩的精神生活在努力。

每認識一位朋友,他們會給我展示出不同的生活方式,我看到他們的艱辛,更看到他們的勇氣。

聊天結束前,還不忘叫我遇到困難不要不好意思求助,我有時會覺得慚愧,為曾經看扁了自己,也低估了他們。

截至今天,爸媽總共帶我去了十五次北京,其中十一次同仁醫院。

從期待到絕望到知足,總共經歷了五次手術。在同仁做的三次都非常成功,目前我的視力足夠我在熟悉的小區靈活行動,上街就需要一根手杖,緩步徐行,免得一不留神撞到東西。

圖片來源:站酷海洛

或許一開始就去同仁會有更好的結果,或許早點開始治療能夠保住更多視力,但過去的就是過去了,醫學是有邊界的,個體之間的差異更難以預料。

能有幸還看得到東西,已經是兩位國內頂尖專家能做到的最好了,貪心會使我痛苦,心生感激才能好好珍惜當下。

常有人問我,你眼睛這樣以后怎么辦,其實我更愿意把它看作一個變化,我改變不了,就得調整目標和方向,學著去適應。

上一次去北京,主任說眼底的情況還挺穩定,距離第一次眼底炎癥,過去了兩年多,終于等到了這句話。

我沖主任笑笑,他也朝我笑。我發現一如一年多前初見時,他的眼睛見過太多人間悲歡,挺直的腰板和洪亮的聲音,依舊寄托著無數病人的希望與感恩。

又去看 W 主任,W 主任還是沒有戴口罩,臉上帶著淺淺的微笑,眼睛還是那么亮,他說我看上去精神很好,我開心極了。

走的時候,他照舊拍著我的手背,說我很棒。我想給 W 主任一個擁抱,謝謝他幫我做手術,謝謝他的鼓勵,和他給我的光明,但下一位病人已經坐在了儀器前,我猶豫片刻,輕輕走出了診室。

最后一次和媽媽去北京復查,逛天壇公園

因為是神經萎縮,視力和視野都在緩慢地下降。

也許有一天,我會徹底沉入黑暗,可在那之前,落入我眼中的日常景象總能在某個發呆的片刻,帶給我平生未有過的震撼,因而生出感恩和喜悅。

作者 張不知

策劃 天線

監制 Feidi

封面圖來源 站酷海洛

原標題:《有比 21 歲確診白血病更慘的事嗎?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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