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說起英國王室，約克公爵安德魯王子與性犯罪者杰弗里·愛潑斯坦的私人關系也引起社會輿論的關注。作為英國王室貴族，安德魯王子的長期職責是扮演一種“散發魅力的工具”。 隨著這一幕幕腐敗的暴露，他的作用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受到質疑。主權豁免過去曾幫助王室成員逃脫法律制裁，但這是否會對于安德魯王子與愛潑斯坦敏感的私人關系產生幫助還尚未可知。英國民眾可能會再次開始問出這個尖銳的問題：為什么皇室成員能夠逍遙法外？本文作者哈里特·威廉姆森（Harriet Williamson）是一名記者、精神健康活動家和藝術家。本文原載于《外交政策》。

安德魯王子

“愛潑斯坦不是單獨行動的，所以我的下一步是讓其他人負責：那些與這件事有關的人以及真正參與其中的人……那些怪物仍在逍遙法外，他們還在虐待其他人。”

這是弗吉尼亞·羅伯茨·吉弗（Virginia Roberts Giuffre）在網飛（Netflix）一部紀錄片中所說的話，這部紀錄片講述的是已故金融家、社會名流、性犯罪者杰弗里·愛潑斯坦（Jeffrey Epstein）的故事。她說，愛潑斯坦對她實施了販賣、并且強奸和虐待了她多年，最后她逃到了澳大利亞。

她還指控約克公爵安德魯王子（Prince Andrew）是愛潑斯坦恐怖的虐待網絡的參與者。

隨著愛潑斯坦一案新文件的出現，這些指控對英國王室而言就成為了一顆定時炸彈。安德魯在王位繼承的順序上并不靠前，但他與愛潑斯坦的關系揭示出的“有毒世界”，已經讓他和溫莎家族的其他成員付出了沉重的代價。長期以來，小王室成員存在的目的，就是在國際關系世界中扮演一種“散發魅力的工具”；隨著這一幕幕腐敗的暴露，他們的作用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受到質疑。

“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我根本不記得見過她。”王子在談到羅伯茨·吉弗時說道。盡管有照片作為證據，但針對其指控者的“隨意駁回”卻揭露了可怕的真相。然而，即使在這樁丑聞之前，安德魯的活動就存在很多問題，包括他參與“向具有長期侵犯人權歷史的腐敗和鎮壓政權”出售武器；他與阿塞拜疆總統的12次單獨會議迫使王子辭去英國貿易特使的職務，還有他在哈薩克斯坦為瑞士和希臘客戶爭取到3.85億英鎊（5億美元）的合同，以謀取自己經濟利益的腐敗行為。

然而，在確保軍火交易和討好權貴方面，安德魯（在某種程度上）只是做了一個小王室成員應該做的事。“備選人”（而非“繼承人”）長期以來都被用作英國的外交和貿易工具，被派去為某個地方的暴君或石油百萬富翁增添些許魅力。他們的慈善工作得到了更多的關注——不僅僅是因為白金漢宮的宣傳——但“對那些糟糕的人們的熱情接待”是王室外交的一個關鍵部分。

但愛潑斯坦事件遠不止于此，尤其是因為它超出了國家正常事務的范圍。與中亞寡頭和中東王子的友誼在道德上可能是有問題的，但至少有政府義務的掩護。與此同時，安德魯與愛潑斯坦的關系純粹是私人關系。當他在2019年11月16日接受BBC記者艾米麗·麥特里斯（Emily Maitlis）的“車禍”采訪時，否認了與羅伯茨·吉弗發生過性關系，稱當時他和女兒比阿特麗斯在沃金地區的披薩快遞店（Pizza Express）。這催生了一系列全新的表情包和推特，嘲笑這種“非常具體”的否認。

在采訪中，他還承認在2010年曾在愛潑斯坦在曼哈頓的一棟豪宅里住過三天，盡管兩年前愛潑斯坦曾因對未成年人實施性侵犯而被定罪。但安德魯說，那是一個“方便居住的地方”。

在接受BBC采訪四天后，白金漢宮在一份聲明中宣布，在“可預見的未來”，安德魯將被暫停公職，這得到了女王的同意。不久之后，他放棄了哈德斯菲爾德大學校長的職位，并從230名贊助人中辭職。今年一月，內政部建議降低王子的安保等級。安德魯王子慈善信托基金的所有活動也都被停止。安德魯現在是王室永久的“不活動成員”，不需要他承擔任何公開露面的職責。

但這可能還不夠。隨著事件在美國的發展，圍繞安德魯行為的法律問題——以及對其他家庭成員的影響——可能是至關重要的。一個叫“無名氏三號”的女子在新文件上被列為對安德魯的指控對象。她可能又是羅伯茨·吉弗，也可能是另一個受害者。新的證據也在不斷涌現，支持她的指控，愛潑斯坦的前雇員曾談到他曾在圣詹姆斯（愛潑斯坦的私人島嶼）工作，以及他是如何辨認出羅伯茨·吉弗是那位在2004年左右，赤裸上身并被Andrew“抓住并在她身上磨蹭”的年輕女子。

美國聯邦調查局聲稱，安德魯在對愛潑斯坦和馬克斯韋爾的調查中沒有提供幫助，并公開呼吁王子來與調查人員交談。美國曼哈頓代理檢察官奧黛麗·施特勞斯（Audrey Strauss）在7月2日的新聞發布會上表示，檢察官“歡迎安德魯王子來與我們交談。我們希望能從他的陳述中獲得有用信息。”

主權豁免（國家和代表國家的人在以國家身份行事時，不需要承擔責任的原則）過去曾幫助王室成員逃脫法律制裁。以柔佛州的蘇丹阿布·巴卡爾（Abu Bakar）為例，他在19世紀80年代隱姓埋名訪問英國時，與一名年輕女子珍妮·米蓋爾（Jenny Mighell）建立了關系，并答應娶她為妻。他出國后，米蓋爾以“違反承諾”為由起訴他——這在當時是一項嚴重的民事犯罪。但是由于柔佛州擁有海軍、自己的法院和郵局，英國法官認為柔佛州和其他國家一樣，其蘇丹也是以這樣的身份行事，于是米蓋爾“倒霉了”。

不過，這樣的皇室借口對安德魯沒有任何幫助。盡管他的地位很高，但他并不像他母親那樣享有作為國家元首的豁免權。雖然這種主權豁免權可以擴展到其他王室成員，比如查爾斯王子（Prince Charles），但當他們履行正式的外交職責時，像與超級富有的戀童癖交朋友這樣的“非正式職責”就不包括在這一職能中。從技術上來講，女王即使在第五大道上大開殺戒，也不可能被起訴；但安德魯就沒戲了，此刻他一定是穿著（定做好的）靴子在發抖。

英國王室經歷了很多丑聞，從非婚生子女，到與納粹有聯系，再到掩蓋謀殺——這只是愛德華八世一人的故事而已。但它從未有過成員在刑事法庭受審，更不用說外國法庭了。英國政府將在幕后付出大量努力，以確保這種情況不會發生。但如果事實如此——或者掩蓋真相變得越來越明顯——英國民眾可能會再次開始問這個棘手的問題：為什么皇室成員能夠逍遙法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