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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松落:歷史上最后一個“俠客”時代
很多人都有過武俠夢,尤其是在八九十年代長大的我們,都曾讀過金庸、古龍、梁羽生、溫瑞安、獨孤紅、陳青云,看過很多武俠片,對狄龍、姜大衛(wèi)、施思、苗可秀像老友一樣熟悉。
很多人不只滿足于讀和看,而是已經(jīng)身體力行地開始練武了。我曾在后院空地上照著《武林》雜志上的拳譜練武,還有好幾個朋友曾經(jīng)逃學到少林寺去學武術(shù),在少年的心中,似乎技藝一旦修成,整個世界都會任我游走,再也沒有煩惱憂傷,只有無窮無盡的自由。

《武林》雜志
成年以后,我開始認真考慮,武俠小說好看在哪里?武俠小說為什么會成為“通俗文學”中的“最大公約數(shù)”?武俠為什么會成為整個華語文化圈共享的主題?華人作家張北海的小說《俠隱》或許能為我們揭曉這些問題的答案。
張北海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人生經(jīng)歷也相當豐富。他祖籍山西,1936 年出生于北京,1949 年隨家人移居臺灣。他是中國古典文學研究專家葉嘉瑩女士的學生,先后就讀于臺灣師范大學和洛杉磯南加利福尼亞大學,分別學習英文和比較文學兩個專業(yè)。
大學畢業(yè)后,張北海定居紐約,在聯(lián)合國工作了二十多年,期間寫過很多關(guān)于美國的散文和故事,并結(jié)交了很多在紐約打拼的中國藝術(shù)家和文學青年,還參與創(chuàng)辦了紐約第一份華文當代藝術(shù)刊物:《新土》雜志。退休后,張北海的寫作對象從現(xiàn)代美國轉(zhuǎn)向了民國時代的老北平,寫作體裁從散文轉(zhuǎn)向了長篇小說。他花了六年多時間,寫出了自己的第一本長篇小說《俠隱》。
了解了他的生平之后,我們可能會產(chǎn)生兩個疑問:第一,第一次寫長篇小說,張北海就選擇了武俠小說,為什么?第二, 作者在美國生活和工作的時間很長,但他為什么選擇自己不熟悉的民國時期作為整部小說的時代背景?

《俠隱》,張北海著,上海人民出版社,2018-7-1
把“武俠小說”這個概念分解一下,可以分成“武”、“俠” 和“小說”這三個部分。
當代武俠小說家梁羽生認為,在武俠小說中,“俠”要比“武”更加重要:俠是靈魂,武是軀殼;俠是目的,而武是手段。因此在武俠小說中,更重要的是如何體現(xiàn)俠的精神,而不是表現(xiàn)俠客有多么高深的武功,或者憑武功打贏了多少人。
而在“俠”這個概念中,有一個非常重要的主題:報仇和報恩。
恩情和仇恨,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非常重要的一環(huán),同時也是一種處理人倫關(guān)系的準則。更重要的是,報恩和報仇也是一種生命的準則:一個人把自己的生命與報恩和報仇牽系在一起,看起來非常快意,但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又何嘗不是對自己生命的輕視。在報恩或者報仇的過程中,自己的人生被擱置了,自己的生命意義被轉(zhuǎn)移了,恩怨情仇成了浪漫的終極目標,為恩怨情仇付出的所有,都成為一種輕易又慎重的努力。
所以“俠”有時候也是一種精神氣質(zhì),是一種對生命的不以為意,對財富聲名的不以為意,是對生命意義的不斷探究和不斷放棄,是一張冷漠面孔上的一抹淺笑,是走向落日的背影……擁有這種精神氣質(zhì)的,都可以稱之為“俠”。有位寫民國的作家在提到民國的妓女時,認為她們身上那種對自己生命毫不在意的態(tài)度和對金錢的肆意揮灑,也形成了一種俠氣。
《俠隱》這部小說,就是從一個報仇的故事開始的。

故事的主人公李大寒是一個年幼便失去雙親的孤兒,一歲多時就遭人拋棄。幸運的是,他被一位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武林人士收養(yǎng)了,這個人就是太行派掌門人,人稱“太行劍”的顧劍霜。李大寒在師父一家人的撫養(yǎng)下長大,他品行端正,武藝超群。不久后,顧劍霜就決定將掌門的位置傳給他,并將李大寒的師妹許配給他。然而,一場突發(fā)的滅門慘案,讓李大寒的人生走上了另一條完全不同的路。
原來,早已被趕出師門的太行派弟子朱潛龍,因為自己身為大師兄卻沒能得到掌門之位,同時被自己的師弟搶去了鐘情已久的師妹,因此心生妒忌,并懷恨在心。在李大寒和師父一家人聚會的這天夜里,朱潛龍勾結(jié)了一個名叫羽田的日本特務槍殺了自己師父一家,并放火燒毀了顧家人所在的太行山莊。
身中三槍并被大火燒傷的李大寒奇跡般地死里逃生,被一位名叫馬凱的美國醫(yī)生救起,躲過一劫。而整個太行派就只剩下李大寒,和一位遠在他鄉(xiāng)、對師門慘案還并不知情的師叔。馬凱醫(yī)生把李大寒搶救過來后,讓他在一家外國人辦的孤兒院里生活,像對待自己的子女一樣照顧李大寒,并讓他化名為李天然,最后一同返回美國。六年后,也就是本書中故事展開的 1936 年,李天然以華僑身份回到了北平,但他沒有忘記當年的師門慘案。整部小說,就是圍繞著李天然報仇的故事展開的。

在一個武俠故事中,報仇作為一種目的,不僅可以支撐起整個小說的主線,也能讓劇情更加吸引讀者。既然這是一個報仇的故事,就必然存在一個善惡對立的二元世界觀,這也給整個小說提供了核心矛盾和推動情節(jié)發(fā)展的動力。這就騰出了更大的空間,可以讓作者在這個框架下放置一些自己的東西。
在武俠小說中,俠比武更加重要,俠是目的,而武是實現(xiàn)俠的手段。但這不等于說武就不重要,試想一下,如果金庸的小說中沒有精彩的高手過招、動人心魄的打斗交手、博大精深的武功秘籍,那么作品的魅力必然會大打折扣。
風靡整個中國的新派武俠小說對各種武功和打斗場面的刻畫,已經(jīng)發(fā)揮到了極致,甚至成為了一種固定套路,想要在前人的基礎(chǔ)上寫出新花樣,已經(jīng)非常困難。在《俠隱》這部小說中, 張北海選擇另辟蹊徑。主人公李天然身為太行派年輕的掌門人,已經(jīng)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但故事中描述他真正出手與人過招的場面不超過五次,篇幅不超過二十頁。
然而,正是作者這種克制、精練的文字,才塑造出一個“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俠客形象。李天然每一次出手都必有結(jié)果,通常都是一兩招之內(nèi)就能達成目標或者擊斃對手。他第一次出手,就一掌擊斃了殺害自己師父一家的日本人羽田;第二次出手,打斷了日本特務頭子、劍道大師山本的手臂;第三次出手,是在故事的結(jié)尾部分,李天然終于親手殺死了制造自家滅門慘案的元兇大師兄朱潛龍,以及另外兩個親日分子,完成了最終復仇。在描寫這些場面時,張北海賦予了主人公殺手般的冷靜和果斷,在生死存亡的一瞬間,主人公幾乎沒有任何失手。

通過對武打場面的描寫,我們一方面可以獲得閱讀快感,尤其是反派被打敗,正義得到伸張的時候,快感簡直達到頂點;另一方面,武俠小說中的打斗,絕大部分都伴隨著暴力和殺戮, 激發(fā)著文明社會中每個人身上嗜血的欲望,這是我們從打斗場面中獲得的隱秘的黑色樂趣,如同月之暗面。
對于“武”這個元素的使用,可以說是一把雙刃劍。駕馭得好,能讓作品增色不少;駕馭得不好,就不僅容易落入“打個沒完”的俗套,甚至會因為過于暴力血腥而讓人產(chǎn)生反感。在《俠隱》中,作者對于這個元素的運用,可以說是點到為止、恰到好處的,他沒有為打而打,也沒有另生枝節(jié)、打個沒完,而是把動作場面,和個人的性格、命運牢牢綁定在一起,既不顯得突兀,也和整部作品的時代背景非常貼合。
中國文學歷史上,武俠小說一直被中國的文人墨客看作是一種娛樂性讀物,也就是所謂的市井文學、通俗文學。游俠用他們的存在方式,提倡著一種挑戰(zhàn)權(quán)威、沖擊倫理規(guī)范的理想主義精神,這是和儒家文化不大一樣的。它像是一條文化副線,并沒有被認真對待過,許多古代作家也寫武俠小說,但更多是作為朋友間交流的談資,也是為了顯示自己的性情,讓別人看看自己是多么浪漫、曠達,又多么富有想象力,他們對待武俠小說似乎很認真,但似乎又很不認真。
因此,武俠小說始終沒有真正發(fā)展壯大起來,直到 20 世紀之后,武俠小說才借助出版業(yè)的興盛和報紙副刊的發(fā)達而逐漸壯大,并且逐步形成了一種自己獨有的風格類型。不過,正是因為武俠小說自由度非常大,給了作家巨大的創(chuàng)作和想象空間,可以放置很多“正經(jīng)”文學作品無法放置的東西,武俠小說最終成為一種具有“綜合”性質(zhì)的文學類型。

以《俠隱》為例,在這部小說中,除了俠客李天然為師門報仇這條主線之外,我們還可以從故事中讀到各種其他類型的小說中才會出現(xiàn)的情節(jié)。比如,對于主人公李天然和女孩巧紅的情感關(guān)系刻畫,就是言情小說中才會出現(xiàn)的情節(jié),是所謂“俠骨柔情”;比如小說中對于老北京生活中吃穿用度、房屋建筑、胡同街道的大量描寫,是世情小說、現(xiàn)實主義小說中才會出現(xiàn)的細節(jié),所以專欄作家錢德勒說,《俠隱》其實是《舌尖上的北平》《午夜北平》乃至《北平女子圖鑒》。比如,整個故事中的各種社會事件、媒體報道,都是和真實歷史一一對應的,這又讓它像一部歷史小說。再比如,隨著主人公李天然與各路人馬的交集不斷加深,殺害他師父一家的兇手的線索也被層層揭開,這種劇情安排又和推理懸疑小說非常相似。
小說的形式、主題被限定之后,作家反而獲得了最大限度的自由。武俠小說看起來是戴著鐐銬的,要接受主題、形式、故事甚至語感的限定,也就是要寫得“像”武俠小說。一旦完成這個限定,也就解決了故事結(jié)構(gòu)上的問題,甚至完成了對可讀性的追求,反而可以在別的地方多用力。所以很多好的類型小說其實是跨類型的,例如古龍的武俠小說同時也是推理小說,斯蒂芬·金的恐怖小說同時也是心理小說、社會問題小說。我們當代的武俠小說更是這樣,它能夠承載不同領(lǐng)域的內(nèi)容,綜合眾多不同的情節(jié),而不產(chǎn)生任何“違和感”。
簡單總結(jié)來說:武俠小說以“報恩和報仇”這個主題,凸顯出善惡斗爭的二元矛盾;以扣人心弦的武打,來表現(xiàn)暴力和殺戮情節(jié);以綜合其他文學類型的包容特性,來實現(xiàn)作者更大的寫作自由和更多元的情節(jié)內(nèi)容。以上這些優(yōu)勢和特點,就是武俠小說引人入勝的重要因素,也是作者選擇武俠這個類型來進行創(chuàng)作的重要原因。
那么作者為何要把故事的時代背景放在抗日戰(zhàn)爭前夕呢?作為一部長篇小說,《俠隱》的故事主要集中在1936年至1937 年期間,時間跨度可以說非常短了。但是,了解歷史的讀者或許都知道,在中國現(xiàn)代歷史上,很多對于中國和世界歷史進程有著重大影響的事件,都是發(fā)生在這一年多的時間里。

縱觀整個武俠小說的歷史,我們也會發(fā)現(xiàn),武俠小說作家很喜歡把故事放在王朝更替、世事動蕩、戰(zhàn)事頻繁的所謂“亂世”,也就是原有的社會等級劃分和道德倫理發(fā)生大變動、大流動的時候。這樣的時代出故事。武俠作品中描繪的江湖世界, 充斥著各種秘密社團,人們的行事為人也要遵守另一套法則, 是一個不受王法約束的“桃花源”和“烏托邦”。兩個世界之間有落差,有縫隙,也都有重建秩序的需求,這更能出故事,凸顯人性。
《俠隱》的故事,就發(fā)生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歷史背景之下。小說發(fā)生的 1936年至 1937年,歐洲和美國的國際主義觀念正在瓦解,日本正在中國華北采取大膽的行動,試圖吞并整個華北,消除國民黨在這一地區(qū)的影響,同時期還有其他外國列強存在。在這種歷史時期,能夠出現(xiàn)一位突破國家外交手段和政治妥協(xié),為平民百姓主持正義的俠客,就恰好切中了大眾的心理需要。
在小說中,被李天然列為攻擊目標的兩個日本人羽田和山本,一個是因為與主人公有血仇,一個是因為侮辱了武林人士;而這兩人剛好是日本特務機關(guān)長土肥原賢二的重要部下。李天然先是殺死羽田,隨后又打斷了山本的手臂,這兩件事都是大快人心的,甚至有人在報刊上發(fā)表了贊揚這位“俠隱”的匿名詩歌,將其比作“燕子李三”。
張北海讓“俠隱”出現(xiàn)在民國的這個時間點,自然是為了符合這種“亂世出豪杰”的傳統(tǒng)設定和歷史需要,但另一方面, 也是因為民國的社會和封建皇權(quán)時代的社會有著本質(zhì)上的區(qū)別。當現(xiàn)代國家和工業(yè)文明初步發(fā)展成型,各種國家機構(gòu)和法律法規(guī)建立起來之后,過去江湖上“有仇必報,殺人償命”的原始邏輯肯定是不能被接受的,甚至會被視為反社會的行為,也只有在抗日的背景下,李天然快意恩仇的俠客行為才有足夠的合理性。

但即便這樣,李天然的行動也已經(jīng)不那么暢快淋漓了,他不能像過去的武林人士那樣,和自己的對手當面對峙,光明磊落地大打出手、一比高低了。他不得不隱姓埋名,化身“俠隱”,用“燕子李三”的名號來擾亂官方視線,并利用各種人際關(guān)系和社會職業(yè)來為自己打掩護。
也就是說,這可能是中國歷史上最后一個能夠容納“俠客” 的時代了,也只有借助這樣一個微妙的時刻,才可以讓我們看到兩個時代交接,新舊傳統(tǒng)交接是一種什么樣的情形?中國傳統(tǒng)的那個俠義江湖跟我們所處的這個凡人世界碰到一起時,人們是如何應對的?“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游俠精神,與現(xiàn)代社會遵從的法律與秩序,這兩者之間的矛盾如何解決?在抗戰(zhàn)前夕,大敵當前的歷史特殊時刻,國仇家恨和個人恩怨,這兩者孰輕孰重,誰先誰后?這些問題和矛盾,也正是作者想要通過這部小說來進行探討的話題。
這也是張北海選擇這樣一個時代的原因。盡管中國古代歷史上有那么多的亂世,可以書寫更為“純粹”的俠客故事,但他卻選擇了民國這樣一個已經(jīng)“不純粹”的歷史時期。他的目的就是跳脫出原來簡單的武俠小說設定,表現(xiàn)一個更為復雜的江湖,一個更為復雜的時代。
這個時代節(jié)點過去之后,那個傳統(tǒng)的武林社會慢慢消失了,武林社會背后的整個時代也慢慢衰亡了,身在其中的人感受到的只有濃重的悵惘之情。
拿張北海舉例,雖然他出生在北平,但在他出生的第二年就爆發(fā)了抗日戰(zhàn)爭,北平乃至整個中國的局勢都發(fā)生了激烈的動蕩,他只能從父輩的描述中和回憶中獲得一些關(guān)于帝都繁華景象的印象,但從此刻開始,那個往日的北平就成了他的精神故鄉(xiāng)。

當李天然經(jīng)歷了漫長的國外生活,再次回到北平時,他這樣寫道:
他隱隱有一點回家的感覺,雖然北平也不是他的家。可是,他也根本沒有家。自從師父一家人一死,他更沒家了。
這是作者自己去國離鄉(xiāng)的真實感受,也是小說里的俠客必然會有的感受,他們都背井離鄉(xiāng),四處浪跡天涯,無法過上安居樂業(yè)的日常生活,漂泊感油然而生。
在小說的后半部分,一向希望保持獨立姿態(tài)的李天然,終于接受了擁有官方背景的神秘人士藍青峰的要求,在了結(jié)私人恩怨的同時,幫他除掉另外兩個敵對陣營的親日分子。李天然逐漸意識到,自己身處的已經(jīng)是一個越來越復雜的社會,單純?nèi)ニ伎冀髟挂呀?jīng)沒有意義了。因為如果國家沒有了,任何人都無法安居樂業(yè);武林沒有了,江湖也就消失了。他不但想要加入秩序重建的隊伍,也想用這種方式,和整個世界建立更多、更深刻的聯(lián)系,也就是扎下根來。
這也是哲學家西蒙娜·薇依所說的“拔根”和“扎根”狀態(tài),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人,常常因為戰(zhàn)爭、災難、政治、金錢,處于一種“拔根”狀態(tài),但他們也會積極地改變,試圖在新的生活里扎下根來。
這也就解答了前面提到的問題:作者為什么要把故事發(fā)生的時代背景,放在抗日戰(zhàn)爭前夕?因為那是武林消逝的節(jié)點, 也是舊世界消逝的節(jié)點。生活在這樣一個節(jié)骨眼上,主人公必定反復面臨“拔根”和“扎根”的問題。

《逝去的武林》,李仲軒 口述 / 徐皓峰著,人民文學出版社,2014-5
講述這個主題的不只有張北海,作家、導演徐皓峰的許多故事也在講述“消失的武林”和“消失的舊日世界”,他曾寫過民國時期武林人士的口述歷史,書名就叫《逝去的武林》。
在徐皓峰看來,“東方人沒有教堂,武館就是教堂”。武館不僅負責傳遞武術(shù),也負責把傳統(tǒng)秩序、倫理、人情、禮儀傳遞下去。但時代變了,這些事物都消亡了,即便存在,也在慢慢改變形式。他在《逝去的武林》中說,開武館的形式是從民國之后才出現(xiàn)的,因為當時的中國面對民族危機與外國侵略,武術(shù)界提出“強國強種”的口號,希望能為國出力,訓練部隊上陣殺敵,武館既是社團招募新血的地方,也是軍隊招募士兵的地方。
但開武館這種廣收弟子、量產(chǎn)門徒的形式是沒法傳授真正的武功的。要學習真正的武藝,就必須是《俠隱》中所描寫的顧劍霜和李大寒的師徒關(guān)系,徒弟最多三五人,衣食住行都在師父家里。師父不但傳授技藝,也傳授為人處世的方式,在朝夕相處與言傳身教中,傳遞人生經(jīng)驗和價值觀。但很明顯,在那個“武術(shù)”被視為“國術(shù)”的時代,武術(shù)逐漸成為了服務國家、保衛(wèi)家園、凝聚有志青年的工具。傳統(tǒng)武林的人際關(guān)系已經(jīng)不能適應這種形勢了,武林終于慢慢消失。

本文節(jié)選自

《故事是這個世界的解藥》
作者: 韓松落
出版社: 中信出版集團
出版年: 202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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