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欲望的產物，滿足男性的獵奇，民國上海女子團體誕生記

2021-03-19 08:15

來源：澎湃新聞·澎湃號·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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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選秀節目的中國女團

今天的電視網絡節目上充斥著各種各樣的女子選秀節目，每個節目最終則會推出一個女子唱跳團隊。在韓國造星娛樂模式的影響下，中國娛樂圈出現無數女子團體，但她們大多是曇花一現，在強勢吸金之后很快消失在光速般更新換代的娛樂圈中，再也激不起任何一點水花。但今天的資本公司可能不清楚，在百年前的摩登上海，早已出現了中國第一批女子歌舞團，盡管與今天的女團性質大有不同，但雙方背后的體系和資本運作邏輯卻是相似的。

一、女子歌舞團的雛形

女子歌舞團的形式最早出現在西方，她們的出現將女性身體的美完美的展現在舞臺上，也由此誕生了大量經典的歌舞作品。1925年美國但尼向舞團來滬演出，次年俄羅斯莫斯科舞蹈團與登肯舞團來滬演出，她們的表演對中國人來說是前所未有的新奇體驗。在中國人的固有印象中，身體是隱私性極強的，是不可以輕易示人的，但歌舞團的年輕女生們都身穿薄薄的演出服，在舞臺上盡情展示身體的柔韌與曼妙。男女演員之間的表演也極盡浪漫之動作，牽手、擁抱乃至互相親吻，這完全顛覆了中國人的固有認知。

美國百老匯的演出

在西方女子歌舞團的影響下，1927年上海出現了專門的舞蹈學校，至1920年代末整個上海共有20多家女子歌舞學校，專用于培養“女團成員”。除了專門的舞蹈學校外，在當時上海的各大學、中學與專科學校，也興起了女子跳舞的浪潮，各種各樣的游藝會、舞蹈會層出不窮，許多十歲左右的女學生也開始學習舞蹈。歌舞表演逐漸從興趣變成職業，女性展現自己的身材與歌喉一事也逐漸被上海百姓所接受。當然，上海出現的這股歌舞浪潮也為日后女子團體的組建了提供了相當一部分的成員基礎。

女校培養大量女學生

二、黎錦暉與女子歌舞團體

1927年，上海著名藝術家黎錦暉創辦“中華歌舞專門學校”，專用于招收15-18歲的男女青年，對他們進行歌舞培養。同年黎錦暉之女黎明暉主演的電影《可憐的秋香》正式上映，出于“宣傳電影”的目的，中央大戲院特意邀請黎明暉與歌舞專門學校的學生前來演出，為電影的上映造勢。

黎明暉

創辦學校最需要的即是資金，黎錦暉是藝術家但卻不是商人，為了籌集歌專學校的費用，黎錦暉特意舉辦了“中華歌舞大會”。他將精心挑選的上海各學校的優秀男女學生與歌舞演員邀請過來，歌劇舞蹈、京劇大鼓、昆劇言情無所不包，由其女兒同時也是上海著名影星黎明暉主演的《大葡萄仙子》更是此次大會的壓軸節目。盡管歌舞大會的舉辦時節正值上海的暴雨天，但這絲毫沒有減弱上海民眾前來觀看大會的熱情。盡管如此，學校還是沒有能夠繼續辦下去，而這除經費原因外，很大程度上是由于當時正值北伐，黎錦暉帶領歌專支持北伐軍與南方政府，這引起了租界的不滿，因此歌專只能被迫解散。

歌專解散后，許多學生繼續從事歌舞方面的工作，曾擔任學校舞蹈老師的魏縈波索性帶著幾位女學生南下趕赴廈門去另謀生路。令魏縈波沒想到的是她們在廈門、鼓浪嶼等地的歌舞表演大獲成功，返回上海后，魏縈波決定索性就自己成立一個專門用于表演的女子歌舞團體，她將其命名為“梨花少女歌舞團”并在1928年帶領女團成員在上海的“笑舞臺”正式開演。這是中國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專用于表演的職業女子團體，在梨花少女團的影響下，黎錦暉也將留在上海的原歌專學生組建成“明月歌舞團”，并打算趕赴東南亞進行循環演出。

明月女子歌舞團

三、身體的展露與資本的運作

如果說梨花歌舞團與明月歌舞團都是由黎錦暉、魏縈波這類熱愛藝術的人所組建，專用于藝術類的歌舞表演的話，那么隨后跟風興起的一個個女子歌舞團，她們的性質則復雜得多。1930年代，伴隨著南京國民政府的成立與經濟的迅速發展，上海的女子舞團如同雨后春筍般四處涌現，其中有專門進行歌舞表演的如梨花舞團，有專門在電影院放映電影的閑暇時段表演的，還有在大世界等娛樂場所進行“艷舞”表演的，也有專門承接各種大型場合活動的歌舞團。

百樂門

此時的女子舞團已經是全面的職業化，原先表演中帶有的藝術性與學院性逐漸消失，女性歌舞表演的目的也逐漸由原先展露身體的健美與藝術，逐漸演變為以“性感”、“香艷”為噱頭的賺錢手段。1930年的九星大戲院直接以“風騷使你銷魂，開胃無過于此”這樣的標語作為吸引顧客的手段，而比這種還要露骨的標語更是數不勝數。這在黎明暉等藝術家看來是不齒的，但在資本家看來卻是強大的賺錢手段。

毫無疑問，女性的身體已經不再是展現自身健康與身材的象征，而成為一種與“欲望”掛鉤的符號，資本運作者極盡能事的以女性身體的“性感”作為宣傳招牌，使歌舞表演成為“賣色”表演。即使是黎明暉，也開始在其他女子舞團的強大競爭壓力下，開始偏離自己原來的軌道，向“性感”方向走去。伴隨著資本的大量進入，女子歌舞團越來越為了迎合觀眾尤其是掌握權力與金錢的男性觀眾而去。原本是展現藝術美的舞臺成為年輕女性展露“身體”的場域，場下的觀眾為此叫好，大量的金錢流入歌舞團背后的資本家手中，但藝術卻早已不在。

女子歌舞本是展現女性美與藝術美的事情

立冬節氣知多少

女子舞團的興起是時代的產物，相比于困于家庭，走出來畢竟是女性地位提升與走向社會的表現。但隨著女子團體的職業化尤其是大量資本的進入，女子歌舞團的性質也開始發生較大變化。這不由得令人感嘆藝術在資本面前的脆弱。其實今天的中國也有類似的問題，大量選秀節目與各種團體如同“春筍”般冒出，但大多是賺得錢后便消逝的無影無蹤，這或許也是迎合了一部分觀眾的需求，但這種需求，真的好嗎？

參考文獻：

金濤：《健康的模本？欲望的載體？論1920-1930年代上海少女歌舞團的興起》，華東師范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09年。

張金芹：《另類的摩登：上海舞女研究（1927-1945）》，華東師范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0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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