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第四分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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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3月3日，韓國前陸軍卞熙洙被發現已在家中死亡多日。原本她一直在當地的精神健康中心接受治療，自一周前毫無征兆地失去聯系，中心選擇報警，警方隨后發現了卞熙洙。

卞熙洙之所以得到關注，除了她本身跨性別的身份以外，還與她軍人的職業有關。

此前她在2017年入伍，并在2019年于泰國接受了性別重置手術。韓國國防部將她失去男性生殖器歸列為一種精神或身體的殘障，一個軍方小組在去年裁定她應被勒令退役。作為回應，她穿著軍服現身新聞發布會，并向在場的記者敬禮，訴求希望軍方能讓她繼續服役。

“我是大韓民國的士兵”。

她強忍淚水說，“拋開我的性別認定，我想向所有人展示，我可以成為捍衛這個國家的偉大士兵之一”。“請給我這個機會”。卞熙洙表示，從軍一直是她童年時的夢想。

去年11月，她在民間團體的幫助下向法院起訴要求駁回勒令退役的裁定，同時接受定期的心理治療，案件原計劃于下月開始審理，但她因死亡而失去了為自己平反的機會。

她的死亡引發韓國社會的陣痛，韓國第二大門戶網站Daum的發文寫到，整個南韓社會都要為她的死負責。“那些因為她是跨性別者而嘲笑她，并在網路發表惡意評論的人，我希望你們反省一下對她做的事”。

而整個東亞文化圈里，軍隊和軍人自始至終被打上了勇武、血性乃至暴力的烙印。在韓國，由于要時刻面對朝鮮的軍事威脅，因此所有的成年男性都要服兵役，這些不成文的規定很大程度上導致了軍隊中霸凌和虐待的事件屢見不鮮。

2014年韓國中央社報道，有老兵為“管教”新兵而多次電擊新兵的嘴唇和舌頭。虐待行為每次持續幾分鐘，甚至十幾分鐘。還有毆打新兵，強迫新兵吞食蒼蠅、以頭撞墻等行為。

盡管同性性行為在韓國早已去刑事化，但是韓國軍隊依然執行92-6條款，禁止軍人同性性行為，理由是軍隊主要由男性組成，必須嚴禁“猥褻行為”才能維持紀律，這進一步加重了因為性別氣質引起的傷害事件。

無獨有偶，在臺灣省軍隊中，霸凌、性騷擾、自殺案也屢見不鮮。根據臺灣省防務部門的調查統計，霸凌的形式，多屬士兵之間“資深欺侮新進，壞兵欺侮好兵”，而性騷擾的原因則被歸結為以下因素如“未遵臺軍人際關系行為規范-異性獨處一室”、“法紀觀念不足-不當肢體碰觸”及“未落實性別平權-男女分際失當”。

對男性氣質近乎病態的崇拜，直接導致了傷害的發生。

在中國，由于片面強調男性氣質而引發的性別暴力問題也十分嚴重，女性在職場上受到的騷擾，在家庭中遭遇的虐待已經多次被曝光，同時男性也不能幸免。2013年聯合國發布了《中國性別暴力和男性氣質研究定量調查報告》中顯示，75%的男性在童年至少經歷過一次創傷。

去年5月，全國政協常委斯澤夫在《關注和防止男性青少年“女性化”趨勢》的提案中稱，他通過觀察發現，現在中國的青少年有柔弱、自卑、膽怯等現象，追求小鮮肉式的“奶油小生”，他稱之為男孩子“女性氣質化”。提案的出現迅速掀起討論，一些人認為中國男性“娘化”甚至會導致“亡國滅種”。

知名性教育專家、北京師范大學兒童性教育課題組負責人劉文利教授評價，防止男孩女性化是一個“偽命題”，甚至會加劇基于性別的校園欺凌，“教育者不能一邊號召防止校園欺凌，一邊又在培育校園欺凌的土壤。”

根據中國人民大學統計調查協會的問卷顯示，3萬6千多名受訪者中，超過一半的人親身經歷過校園霸凌，其中有1/4的人欺負過別人，而其中的絕大部分霸凌者也都被別人欺負過。

校園欺凌中，有一類欺凌叫‘基于性別的校園欺凌’。包括基于生理性別、性別認同、性別表達和性傾向的欺凌。在劉文利看來，“防止男孩女性化”中針對的青少年“柔弱、自卑、膽怯等”，“這些詞都是非常負面的。”這些被認為是女性化的表現，存在嚴重的性別刻板印象，本身是對女性的歧視和污名。

不斷吹捧和強調“男性化”及“陽剛之氣”，不僅僅是對女性的盤剝，對于男性而言，也是一種對其人性的否定與抹除，這里我們需要知道的是，我們制造的不僅是性別的對立，而是讓一個人反對他自身。

原標題：《一個跨性別軍人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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