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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志峰丨回鄉雜記
原創 走南闖北的社長 行業研習 收錄于話題#生命故事4#時空4#城市4


社長說
最熟悉的地方,成了客房,我成了房客。最陌生的地方,成了日常,你變成我行囊……這次待到什么時候,Maybe just tomorrow,也可能到下周末。
1 回
春節回鄉,首先是“回”,怎么回。回江門前一兩天,我在朋友圈看到一位從前的同學,她也計劃從廣州回江門,由于住在市區,就直接從廣州南站到江門東站即可。她反映,“建成江門站后,江門東站減少了那么多車次,對于市區人民出行真的就是徒增麻煩。”順著訂票的目的,打開12306軟件,鍵入“廣州南”到“江門東”,經過江門東的車次被淹沒在終點為名為“江門站”的多輪密集車次之中,確實有寡不敵眾之感。
“江門站”確實是挺新的名字。“江門站”即珠西綜合交通樞紐江門站,地處新會區,作為廣東第四大綜合交通樞紐,歷經2年多的建設,于2020年11月15日正式投入使用。在“江門發布”等多個官方公眾號都曾介紹,它以“生命之樹,小鳥天堂”作為內外造型設計概念,“生命之樹”重現巴金筆下《鳥的天堂》獨木成林、萬鳥齊棲的百年古榕樹造型,抽象立體呈現江門地方景觀與僑鄉文化。雖仍未乘坐列車親臨現場,從媒體和朋友圈的圖片,亦能感受到美的震撼。
我家至江門東站,即公交車乘坐幾站加步行一小段路,我訂票首選目的地當然是“江門東站”,這次回家也不例外。怎料,我的出行步伐過于悠閑,只能隨大軍般人潮在地鐵中緩緩前行,發車時間趕上無望,只能臨時試下改簽。此前,臨近節假日,本就寥寥的途徑江門東車次早早賣完,出發當天臨時改簽基本無望。可這次,我意外地搶到相隔不遠的“新會站”的車次車票。
第一次來到“新會站”,以乘坐另外的公交車回家。時長并未如想象中會因跨區拉長多少,即便處于下班高峰時段,交通順暢,乘客保持兩三個,上下車不頻繁,司機可以舒心地過站不停,半個小時左右我在熟悉的公交車站下車。上車后仔細閱讀這輛公交車上的站點圖,來的上一站便是“江門站”。看來,畢竟樞紐建好了,無論是出去,還是回來,選擇只會越來越多,只是目前接駁的配套條件有待完善,挺好的。
2 周遭風景
去年的這個時候,很多人還在為口罩發愁,為疫情的傳播路線防控而人心惶惶。而春節當前,在江門的街頭,能清楚地見到多數的行人那精致的五官,大家都在暢享新鮮的空氣,特別是天空還比較清澈。因為從事的行業,習慣了在住處以外的場所緊緊地佩戴口罩,這樣的我回到這里時,儼然被歸為一異類。我其實很享受戴口罩這件事,第一,遮住我并不自信的容貌,第二,擋住我自言自語的嘴型,特別是想罵人的時候。
年三十團圓時分,剛入夜,餐桌上正大快朵頤,準備觀看一年一期盼的春晚時,著黃色馬甲的志愿者還在零零散散路人奔走的路口,跟著紅綠燈變換的節奏決定手中的“你最棒”牌子上還是下。清早,不少人狂歡了一夜后,還因年初一可以懶懶地賴在床上,志愿者們在我看到的路口正跟隨交警一同維持路面的秩序,場面并不熱鬧。突然記起,之前讀本科的時候,已經有數據說江門的注冊志愿者人數排名廣東第四,其實江門的常住人口才排廣東第十。以前,我在家看江門臺,會經常播放一段廣告,廣告里面有一對年輕的情侶幫助推坐輪椅的殘障人士上斜坡。現實生活中,我也目睹過很多這樣的助人場面。很多次家庭聚會,信佛的姑媽都會談到某家某家誰誰去哪里寺廟做義工。助人成為城市的日常。
蓬江河此岸是保留著一排民國絕色風情騎樓的蓬江“古區”,彼岸是兼具開發和環境保護的江海“老區”。江門的城區開發已經延伸很長了,但是位處老市中心的三十三墟街、啟明里和長堤一帶是“拆遷”免疫地區,是絕對“不動產”。對啟明里最深刻的記憶有在十幾年前被拆的校區讀小學的前三年,那并不是愉悅的時光,還有那里是周末及放假時陪爺爺奶奶去買菜的必經之路。那里很長一段時間并沒有生氣,很多商家來了又走,都是這些僑屋一直就在那里。
不過近來,政府“活化”啟明里有很多動作,并非簡單翻新,投入很多心思做文化保育做文創,招商引資,每次回家經過蓬江大橋,這里總能吸引我的眼球,儼然特色文化景點。彼岸的江海“老區”雖然一塊塊地皮聳起高層住宅樓、寫字樓、大型廣場,但是沿著蓬江河的河堤的綠植、綠道、公園等完全不受影響,并且被打造成綠色長廊,空氣怡人,眼睛極度舒適。我特別喜歡架在幾座公園上方的行人路橋,設計感非常好。母親一直后悔當初沒在這里買房,錯過時機。希望有天達成母親買樓的心愿。
3 成了房客
回鄉,于我而言,約等于回家。平時下班回的,我一般稱為“租的地方”,沒什么感情色彩,且因附近環境的臟亂,更無好感,但那里是我在單位以外的落腳處。但對于回家,我既期待,期待那邊的變化,亦想滿足父母的期待;亦釋然,去年因疫情不能返校待在家長達半年,現人在異地更享受自己的獨處空間,也希望媽媽能除了緊緊抓住我以外,有更多自己的時間,擁抱自己的生活;亦緊張于未知,紛紛與老人告別以后,家庭關系不知會有怎樣的走向。
現在已不能如同學生時代那樣像只貪玩又自由的風箏特別是迷失在風中可以隨時回家,所以當我回到家時,就成了臺灣流行歌手韋禮安2020年專輯《Soundof My Life》中的“房客”。“最熟悉的地方,成了客房,我成了房客。最陌生的地方,成了日常,你變成我行囊……這次待到什么時候,Maybejust tomorrow,也可能到下周末。”拉一只小小的行李箱回家,到家重新打量周遭的環境,房間原有物品在家人邏輯下重新排序,找不到原來的牙刷,拆一只全新的來用,希望下次回來還能用,什么時候回去,又什么時候回來。
相較朋友春節回鄉因與親戚間界限不清過多卷入家庭沖突而煩惱,“房客”的我可以像記錄田調一樣略有耳聞、默默記下、微笑帶過,只是做個非參與觀察,最多給個旁觀者建議。這過程中也收獲了些安慰,譬如:多年水火不容的兩夫婦特定情境中于我意料之中再一次爆發后,男方能夠心平氣和地跟我說,女方不容易,原諒她吧。
4 男孩要轉大人
苦守寒窗十八年,因繼續升學摔了一跤,父母終盼得我暫時放棄讀書,父親更稱“火眼金睛”熬出了頭,從小鞭策我讀書的母親表示非常高興。出走象牙塔,漸漸適應單位工作體系和社會秩序,但自己社會角色和社會地位上的變化其實在快節奏的工作和生活中有點麻木了感覺。我卻在正值春節回到相對小而靜寂的家鄉后,面向身處環境比較傳統和封閉的家人,在不同場合的對話甚至是接受拷問中不斷被迫反思。
“你現在有了工作,有了收入,挺爭氣,挺給我爭氣的。”
“現在的工作可以考慮買輛車,月供又不貴,有空就可以回家,很方便。”
“別亂花錢,多攢錢,要買房。”
“有處的女孩子沒?最好找個有錢的女孩子!”
我向來我行我素。若是聽取家人意見,我可能就是在江門完成本科學習,安分守己待在家人身邊工作和生活,甚至更早期填志愿時多報炙手可熱的經濟專業或是親戚強力推薦的護理等醫科專業。我早已脫離了家人的想象中要給我安排的人生軌跡,一直照著自己的目標和感覺加上無意有意的命定恣意地往前走。家人日常祭拜中的祈禱中總離不開對我“聽教聽話”的希望。
但是這些話重重復復如同蚊子嗜血叮咬,我難免有些影響,所以還是會去想。
他們對我用力地勸說,自己孩子呢?大我十歲的表哥,我出現的家庭聚餐上都能看到他,比我這款低調沉默還要惜字如金,而且近年來在飯桌上直接與手機為伴。從家人親友多年來對他的語言描述建構解讀:在家族的傳統和父母的要求下,讀了醫學相關專業,工作過的單位雖不是大醫院卻都可以帶來穩定的收入,工作后跟父母同住,生活的方方面面依然被關照著,婚姻嫁娶上根據家庭背景和家人喜好安排一輪又一輪的相親。但唯獨這一方面在家人看來像是個缺陷,他在被家人批評為“挑剔”,至今沒有完成人生大事,一輪又一輪的以“沒有感覺”拒絕一個又一個。他父親似乎有點泄氣地說,是個人找來結婚就行。
單論婚戀方面,我自身的解讀相左,我倒認為他隨著年齡的增長和思想的成熟,知道什么是喜歡,什么是合適,不純粹以家庭背景作選擇,畢竟另一半陪伴走完下半生是他,而不是家人,雖然現有情境下兩人結合幾乎等于兩個家庭的結合。或許我也受著遵從個人選擇的自由諸如此類觀點的影響。
多輩人的代溝,觀點進攻與反抗,利益關乎的議題愈來愈多,是我年齡漸長,雖心態貪戀自由,而因擔負的責任越來越重,亦不得不面對的。
5 不想停在這片美好
人生的前二十二年基本都是在江門這片土地度過,很多養分可是會在靈魂里滲透一輩子,太多我可以依賴的。當我試著出來,卻發現壓抑已久的天性里的有點野被釋放了,能邁開的腳步超脫原有的圈定。但畢竟是家中的獨子,家人希冀我守在他們身邊,但是他們當初也是很年輕時候從外地漂流到江門開啟新生活,這種不安分的血液可能有所傳承。接下來我會不會改變航向,我也不知道,順勢而為,應變而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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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業研習社獨家稿件
作者:陳志峰,暨南大學附屬第一醫院醫務社工部
編輯:Sus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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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陳志峰丨回鄉雜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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