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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大選，特朗普還會“卷土重來”？

2021-02-17 09:29

來源：澎湃新聞·澎湃號·湃客

原創韓曉龍全現在收錄于話題#大話美國2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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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韓曉龍

當地時間2月13日，特朗普第二次彈劾案塵埃落定。雖然贊成彈劾的參議員達到了57名，占據多數，但由于支持人數未達議案通過所必須的三分之二多數（即67票），特朗普有驚無險地從第二次彈劾案中全身而退。

從整體票型走勢來看，這一結果傳遞出的最直觀信息是：參議員們認定特朗普有罪，但其罪尚不至被剝奪競選權利。而從黨派票型分布來看，50張共和黨選票中只有7人“叛逃”到了民主黨，又意味著特朗普雖因涉嫌煽動“1.6國會大廈騷動”而聲名狼藉，但其依然在共和黨中保留著可觀影響力。

其實這一結果并不令人意外。某種程度來說，這是一個兩黨都能接受的“理想結果”：民主黨擺脫了訴訟戰泥潭，可以全力推進他們心心念念的“1.9萬億美元經濟刺激計劃”；共和黨也凝聚了共識，保住了在選民中人氣極高的前總統東山再起的機會。

最大贏家還是特朗普。在彈劾結果出爐后不久，他就立即跳出來表態，暗示自己有意參選2024年大選。

不過事情未必有他想象的這么簡單。逃過彈劾的特朗普依然面臨法院針對國會騷亂案的刑事調查，他自己作為不受總統豁免權保護的普通公民，也可能遭到紐約州檢察官的訴訟指控。

五天，史上最快結束的總統彈劾案

從2月8日正式開庭到2月13日結案，這場史無前例的“離任總統彈劾案”僅僅持續了五天就宣告結束，刷新了美國歷史彈劾案審理新紀錄。在此前的四次彈劾案中，審判時間最短的也是特朗普案。2019年12月，眾議院以“濫用權力”和“妨礙國會調查”為罪名起訴特朗普，但共和黨控制的參議院不到三周就宣布“總統無罪”。

特朗普此次能夠迅速擺脫彈劾指控，直接原因是“民主黨慫了”。

庭審剛開始時，彈劾經理們用包括視頻材料在內的多項證據試圖向參議員們證明，特朗普1月6日當天發布的演講是在鼓勵民眾圍攻國會大廈。在民主黨看來，諸如“如果你不拼命戰斗，你的國家就會消亡”之類的語言本身已經具有煽動屬性。

四年前的1月20日，特朗普正式就職美國第45任美國總統。但四年后他卻為成功逃脫彈劾案的定罪而歡欣鼓舞圖片：AFP

隨著庭審的進行，彈劾經理們希望提升己方證據的說服力。于是2月13日庭審期間，民主黨彈劾團隊首席經理民主黨眾議員杰米·拉斯金(Jamie Raskin)提出要傳召共和黨眾議員貝特勒（Jaime Herrera Beutler）作證，后者是投票支持彈劾特朗普的10名共和黨眾議員之一。

12日晚間，貝特勒在接受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采訪時證實，1月6日國會大廈遭受沖擊時，眾議院共和黨領袖麥卡錫曾致電特朗普，希望他出面勸誡抗議民眾離開現場，但特朗普卻明確拒絕了這一動議，還說抗議民眾的憤怒“可以理解”，“他們是對選舉結果被劫持而感到不滿”。

這一證據讓彈劾經理團隊倍增信心，他們認為貝特勒如果能出庭作證將有利于爭取更多共和黨選票。

但在參議院多數人同意征召貝特勒作證后，特朗普的法律團隊立即表示反對，并威脅稱，“若控方傳召證人，辯方也會傳召100人宣誓作證”。共和黨參議員、特朗普支持者之一泰德·克魯茲（Ted Cruz）順勢表示，一旦議會接連傳召證人，彈劾審訊可能需要拖延到4月。

另據美國政治新聞媒體Politico援引多名民主黨人士消息稱，在彈劾經理提出傳召證人的決定后，民主黨參議員克里斯·庫恩斯兩次進入經理休息室，告訴經理，他的幾位共和黨同僚透露，共和黨那邊已不太可能再有更多支持彈劾的選票了。“是的，你們給出再多證據也無法讓大部分共和黨人給唐納德·特朗普定罪。他們已準備好投票，現在只想盡快回家過情人節。”

見此情景，彈劾經理只好與特朗普的律師達成協議，雙方均不傳召證人，審判直接進入結案陳詞環節，然后馬上表決，這才得出了57:43的結果。

“不痛不癢的彈劾案”

共和黨議員厭倦了無休止的庭審辯論，民主黨參議員也有同感。事實上民主黨自己也很想盡快結束特朗普的彈劾案，因為這樣一來，他們就能把更多精力投入到拜登力推的各項動議上了。

特朗普辯護律師邁克爾·范·德·維恩（Michael van der Veen）圖片：CFP

《紐約時報》援引拜登盟友的說法稱，在“令人分心的彈劾審判”結束后，總統將敦促國會盡快審議通過他的1.9萬億美元的新冠疫情救援計劃。此外，有關司法改革、移民政策、氣候變化等議案也將有序推進。

白宮新聞發言人珍普薩基(Jen Psaki)直言道，“現在是時候把注意力轉到總統正在推進的議程上了。政府正致力于把救援物資盡快送到美國人民手中。”

拜登本人也表達了類似的態度。在彈劾結果出爐后，雖然他語帶遺憾的表示，“民主是脆弱的”，但仍然重申了其對兩黨合作的希望，誓言要跨越黨派界線，“治愈國家的靈魂”。

某種意義上說，這場事先張揚的對特朗普的二次彈劾對于民主黨而言其實不過是為了迎合自己選民而演出的“過場戲”。因為他們也知道，在一個兩黨勢均力敵的參議院，想要給共和黨總統定罪本來就是一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這一程序本可以證明唐納德·特朗普煽動了一場叛亂。但這個彈劾案是匆忙通過的，眾議院沒有舉行任何聽證會，沒有傳召任何證人，沒有向前政府官員要求所需的官方文件。”

休斯敦南德克薩斯法學院(South Texas College of law Houston)的憲法教授喬希·布萊克曼(Josh Blackman)評論稱，此次彈劾審判不過是“一場作秀的審判，形如一場政治戲劇。”

特朗普卷土重來？

拒絕給特朗普定罪的43位共和黨議員中，大致可以分為三類。

首先是以參議院少數黨領袖、肯塔基州的米奇·麥康奈爾(Mitch McConnell)為代表的“程序正義派”。麥康奈爾雖然認定特朗普對1月6日的騷亂“在道德上和實踐層面都負有責任”，但他強調，作為一個卸任總統，特朗普“在憲法上沒有被定罪的資格”。

共和黨參議院領袖麥康奈爾圖片：CFP

第二類是接受了特朗普法律團隊辯護辭的共和黨議員。

特朗普的律師在結案陳詞中表示，民主黨未能證明是特朗普煽動了這場騷亂，特朗普也從未明確鼓勵支持者參與暴力活動。至于民主黨反復提及的“特朗普1月6日演講”，辯護律師認為特朗普所使用是“標準的政治宣傳措辭”，并不具備“蓄意煽動民眾造反”的特質。

包括西弗吉尼亞州共和黨參議員雪萊·摩爾·卡皮托(Shelley Moore Capito)在內的不少議員就接受了這一說法。他們認為特朗普1月6日的魯莽行為“不符合‘煽動’的法律標準”。

最后一類就是特朗普的盟友了，他們從不認為特朗普有罪。這些人的典型代表就是林賽·格雷厄姆(Lindsey Graham)。

在彈劾結果出爐后，格雷厄姆興高采烈的表示他計劃本周就與特朗普見面；他還宣稱這位“共和黨最具活力的成員”將在2022年中期選舉中再度崛起。

“他（指特朗普）已經準備好繼續前進，重建共和黨了。現在的他對2022年感到興奮。事實證明，‘特朗普主義運動’仍在繼續，而且依然活躍。”格雷厄姆14日對福克斯新聞表示。

相比于格雷厄姆，更興奮的人還是特朗普本人。

在得知自己成功擺脫彈劾案后，這位前總統立即發表聲明。他先是感謝了他的支持者和投票判他無罪的參議員。然后陰陽怪氣地嘲諷了民主黨，稱此次彈劾案“標志著我們國家歷史上最偉大的政治迫害進入新階段”，接著開始滔滔不絕地展望未來：

“在之后的幾個月里，我將和你們分享很多很多東西；我期待著繼續走上我們曾經走過的那條不可思議的旅程；我們要實現美國的偉大，我們要實現前所未有的成就！”

特朗普還承諾將幫助共和黨在明年秋天的中期選舉中再次奪回眾議院。另外，睚眥必報的前總統也明確表示，要對此前支持彈劾案的10名眾議院共和黨人和7名投票定罪他的共和黨參議員展開報復行動。

備受非議的“叛逃者”

特朗普的報復行動還未開始，共和黨自己就已展開“內部清算”了。

此次彈劾案支持定罪特朗普的7名共和黨參議員分別為：阿拉斯加州的麗莎·穆爾科斯基(Lisa Murkowski)、內布拉斯加州的本·薩斯(Ben Sasse)、賓夕法尼亞州的帕特·圖米(Pat Toomey)、路易斯安那州的比爾·卡西迪(Bill Cassidy)、緬因州的蘇珊·柯林斯(Susan Collins)、以及猶他州的米特·羅姆尼(Mitt Romney)和伯爾（Burr）。

目前，這7個人中已有多人受到了所在州共和黨的公開譴責或紀律處分。

比如路易斯安那州共和黨執行委員會13日就發布聲明稱，他們嚴厲譴責卡西迪的做法：

“我們以最強烈的措辭譴責參議員卡西迪今天投票支持定罪前總統特朗普”，該黨在Twitter上表示，“幸運的是，頭腦清醒的人占了上風，特朗普總統最終被判無罪。”

而卡西迪也不甘示弱，他表示，“我們的憲法和我們的國家比任何人都重要。我之所以支持彈劾，是因為特朗普總統有罪。”

北卡羅來納州共和黨主席邁克爾·沃特利(Michael Whatley)在一份只有一句話的聲明中寫道：“北卡州的共和黨人將參議員伯爾送到美國參議院，是希望他支持憲法，但他今天卻為違背憲法的彈劾法案中投了贊成票，這令人震驚和失望。”

伯爾也很快做出了回應：

“正如我此前所說，總統對1月6日的悲慘事件負有責任。他宣揚毫無根據的陰謀論，質疑自由公正選舉的公正性。當國會開會確認選舉結果時，總統命令他的支持者前往國會大廈擾亂憲法規定的合法程序；當抗議行動向暴力發展時時，總統在煽動局勢，而不是立即呼吁人們停止襲擊國會大廈。”

賓夕法尼亞州共和黨主席勞倫斯·塔巴斯(Lawrence Tabas)也對圖米的投票持批評態度。

塔巴斯在一份聲明中寫道，“我和許多基層領導人以及志愿者一樣，對圖米參議員今天的投票感到失望。”塔巴斯稱這次審判是“違反了憲法，是在竊取議員和民眾的時間與精力，其對團結或幫助美國人民毫無作用。”

1月6日國會大廈騷亂與特朗普關系密切圖片：AFP

圖米隨后也在Twitter上解釋了自己的決定，稱他在11月投票給特朗普總統是因為他的政府的“許多成就”，但特朗普背叛了憲法和他的就職誓言。

另外在懷俄明州，共和黨投票譴責了利茲·切尼(Liz Cheney)在眾議院投票中支持彈劾特朗普；與此同時，亞利桑那州共和黨也譴責了共和黨州長道格·杜西（Doug Ducey），因為他不支持特朗普試圖推翻選舉結果的努力。這還沒完，亞利桑那州民主黨還譴責了前共和黨參議員約翰·麥凱恩(John McCain)的遺孀辛迪·麥凱恩(Cindy McCain)和前共和黨參議員杰夫·弗雷克(Jeff Flake)，原因是他們公開表示支持喬·拜登(Joe Biden)當選總統。

反對定罪特朗普的議員在參議院全部共和黨人中占比接近九成，而少有的7位“反對派”在投了支持票后又不同程度的遭遇本黨人士的譴責。誠如共和黨政治策略師里克·威爾遜(Rick Wilson)所言，此次彈劾案表明，“特朗普依然掌控著共和黨，他仍然保留著2024年參選總統的希望”。

不過威爾遜對于這一現實并不樂觀，他認為特朗普的脫罪也說明“美國缺乏一個有效運作的政黨來反對一個試圖通過暴力手段破壞選舉的人。”

“這是一個冷酷時代的悲哀結局。”威爾遜嘆道。

并不輕松的“崛起之路”

盡管看上去志得意滿，但特朗普要想真正實現二次崛起也并不輕松。

第一大阻礙就來自于共和黨建制派大佬。雖然他給特朗普投的票是“無罪”，但這并不妨礙他在投票結束后的公開會議中批評特朗普：

“毫無疑問，沖進這棟大樓的人相信他們是按照總統的意愿和指示行事的。自由世界的領導人不能花幾周時間不停叫囂著‘某些神秘力量正偷走我們的國家’，但當人們相信他并實施暴力行為后，自己卻在裝聾作啞。在我看來，當時那位即將卸任的總統似乎下定了決心，要么推翻選民的決定，要么燒掉我們的制度。”

在宣讀了這份罕見的嚴厲措辭之后，麥康奈爾還表示，特朗普可能仍要為自己的行為承擔刑事責任。

與麥康奈爾發言遙相呼應的是民主黨隨后可能出臺的新舉措。

參議院多數黨領袖舒默圖片：CFP

據Politico報道，民主黨正在繼續完善政府問責法案，目標是在3月將其提交議會審議。該法案的目的是解決民主黨認為的特朗普濫用權力的一系列問題。法案提議賦予國會更大的發放傳票的權力，并暫停總統的聯邦違法行為的訴訟時效。該法案在上一屆國會沒有通過，但在特朗普成功免于彈劾案定罪后，法案可能會獲得通過。

此外，州法律部門也在調查特朗普。

就在參議院投票幾小時前，紐約州方面傳來消息，稱當地檢察官正在調查特朗普名下房產的財務細節；緊接著，喬治亞州檢察官也宣布對特朗普試圖推翻該州2020年選舉結果的行為展開新調查，其中就包括1月2日特朗普打給喬治亞州務卿布拉德·拉芬斯伯格(Brad Raffensperger)的威脅電話。這項調查可能為州和地方當局對前總統提起刑事指控打開大門。

此外，特朗普在紐約還面臨稅務問題、其公司涉嫌財務不當行為、特朗普本人也要面臨多起性騷擾案的起訴……簡言之，卸任的特朗普雖然暫時逃離了彈劾案的泥潭，但距離真正卷土重來，還隔著厚厚的起訴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