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文學出版社的《五福迎春·人文年禮2021》鬧了個大烏龍。他們從《啟功書法字匯》中選取了五個“福”字，印成年畫做禮盒，結果有一個“福”其實是“禍”。人文社官方微博為此向顧客道歉，承諾下架、退貨和退款。

那些已經買到的顧客，可能未必愿意退貨，因為這樣的錯誤相當罕見，讓本來普通的年畫，具備了某種收藏價值。況且，中國傳統文化中一直有“福禍”相互轉化的辯證法思想，所謂“禍兮福所倚”，一個“禍”配上4個“福”，也為未來留下了想象的空間。

相信人文社的工作人員肯定感到委屈，有一種自己被帶進溝里的感覺。他們解釋，自己已經考慮到啟功先生的書法作品贗品很多，特意從秦永龍、倪文東主編的《啟功書法字匯》中集齊了福字的5種寫法。現在向幾位書法專家求證，這個字確實是“誤收”。

要知道，秦永龍主編的這本書，其實是非常嚴謹的。秦永龍長期在北師大求學，研究書法，本人也是啟功先生的親學生，他主編的關于自己老師書法的著作，犯下這種錯誤的概率很低。

目前，我們還不知道人文社是向哪些書法家進行了求證，也還沒看到秦永龍就此事進行的回應。所謂“誤收”，可以有兩種解釋，一種是這個字根本就不是啟功先生寫的，而學生錯把它當成了先生的作品；也有可能是，這個字本來就是啟功先生寫的，而學生錯把“禍”當成了“福”。

我更相信是第二種。假如啟功先生活著，面對人文社的錯誤，他不會生氣，反而會哈哈大笑。以他老人家老頑童的性格，說不定會說這就是自己故意做的一個“埋伏”。

啟功的書法作品藝術價值很高，模仿的人很多。我在北師大讀書的時候，就有好事的學生模仿啟功寫了一幅字貼在廁所，進行“文明宣傳”。看上去像是正宗的宣紙，字的下面，還用紅筆畫了印章，就像是啟功先生的簽名。同學們都哈哈大笑，這當然一眼看出就是假的，但是也沒有誰會認為這是對啟功先生的不敬。即便他本人知道，也會開心不已吧。

這當然是玩笑。人文社這個烏龍，也讓人感到可笑。但是，這件事也有嚴肅的一面：事實上，這并不像有些吃瓜群眾嘲笑的“你們真是太沒有文化了”，而是在電子復制時代，我們每個人都可能犯的錯。

從啟功書法作品中集齊五個“福”，來表達一種新年祝福，算是一個文創產品。但是這種想法，從一開始就缺少“創意”。從字帖里找出來，掃描，加工，復制——這一套流程，是本雅明所說的“機械復制時代的藝術”，它沒有什么原創性可言。每一個環節的人，從出版社工作人員到購買的顧客，都知道這就是流水線商品。

就這個意義上看，“禍”混在四個“福”中，其實有不小的啟示意義——我們在文創產品的設計上，還要多花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