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一部分企業發年終獎，一部分企業看著別人家企業發年終獎的時候，年終獎如何交稅的老問題又擺上桌面，但今年的不同之處在于，這可能是最后一次需要考慮如何利用年終獎優惠少交點兒稅了。

根據2018年12月27日發布的《財政部關于個人所得稅法修改后有關優惠政策銜接問題的通知》（財稅[2018]164號），“2021年12月31日之前，年終獎可以選擇不并入綜合所得，單獨計算納稅”的年終獎優惠今年年底到期。筆者在此前文章（《年終獎來了，如何省點稅》，澎湃商學院，2020-01-19）中曾有分析，在修訂后的個人所得稅法下，所謂的年終獎優惠不應再有，為了改革平穩落地，當初給了三年過渡期。從少交稅的角度來看，我們當然希望政策延續，但從邏輯上講，延續這一政策其實是“不講武德”，與改革方向背道而馳。所以，年終獎優惠大概率不會再有。

也就是說，很多企業在今年年初、春節前后發放的2020年年終獎，將是最后一次利用年終獎優惠的機會。單獨計稅，還是合并計稅，是很多人要面對的重要選擇，而這個選擇其實并不難，分三種情況：

第一，綜合所得的應納稅所得額為負，合并計稅；

綜合所得的應納稅所得額為負，也就是說工資薪金、勞務報酬、稿酬和特許權使用費加起來都不如三險一金、專項附加扣除和允許的其他扣除等法定扣除多，綜合所得都交不著個稅，這種情況不是什么好事兒，但也不用糾結，直接合并計稅，用年終獎去彌補一下綜合所得扣不完的扣除，減少納稅。

第二，綜合所得的應納稅所得額與年終獎之和不超過36000元，單獨或合并均可；

綜合所得的應納稅所得額為正，但與年終獎之和不超過36000元，這意味著單獨計稅與合并計稅適用稅率都是3%，速算扣除數都是0，兩種方式納稅一樣，怎么選擇看心情，開心就好。

第三，綜合所得的應納稅所得額與年終獎之和超過36000元，選單獨，來年請個稅App幫忙決策。

綜合所得的應納稅所得額為正，但與年終獎之和超過36000元，這可能是很多人面臨的情況，但這種情況下單獨計稅與合并計稅孰優孰劣不確定，需要具體分析。為啥不確定呢？

年終獎優惠的核心是允許單獨計稅，而單獨計稅的優勢在于將全部收入拆成了兩部分，在7級超額累進稅率下，邊際稅率很可能就降低了，由此導致稅負可能降低。比如，老王綜合所得應納稅所得額12萬元，年終獎10萬元，單獨計稅適用稅率均為10%，稅額分別為9480元和9790元，合計稅額19270元；合并計稅下22萬元適用稅率20%，稅額27080元，單獨計稅省稅7810元。

但是，單獨計稅也可能沒有降低稅率，由此帶來不確定性。比如，老劉綜合所得應納稅所得額6萬元，年終獎也是6萬元，單獨計稅適用稅率均為10%，稅額分別為3480元和5790元，合計稅額9270元；合并計稅下12萬元適用稅率還是10%，稅額9480元。單獨計稅稅率并未降低，但因為年終獎單獨計稅多減了一個210元的速算扣除數，單獨計稅還是劃算的，省稅210元。

再如，老張綜合所得應納稅所得額6萬元，年終獎是20萬元，單獨計稅適用稅率分別為10%和20%，稅額分別為3480元和38590元，合計稅額42070元；合并計稅下26萬元適用稅率是20%，與20萬元年終獎單獨計稅的稅率一樣，但稅額只有35080元，合并計稅省稅6990元。其原因在于年終獎單獨計稅時減的速算扣除數是月稅率表對應的速算扣除數，其數值是年稅率表的1/12，由此導致年終獎單獨計稅沒占到降低稅率的便宜，反而吃了速算扣除數的大虧，結果不劃算。

這看起來是個不太容易理解的專業計算問題，本質上是源于制度設計的天然缺陷，也從側面印證了上文強調的觀點：年終獎的優惠其實不應再有。

對于大部分只關心怎么計稅能少交稅的人而言，情況似乎變得復雜了。事實上，老張代表了一類人：年終獎遠大于綜合所得應納稅所得額的人，比如應納稅所得額1萬元，年終獎12萬元，合并計稅省稅1610元。但是這樣一個規律過于粗糙，對于那些搞不清楚單獨計稅還是合并計稅更劃算的人，國家稅務總局非常貼心地指了條明路。

根據《國家稅務總局關于辦理2019年度個人所得稅綜合所得匯算清繳事項的公告》的精神，一開始選擇單獨計稅的，第二年匯算時可以在個人所得稅App上重新選擇并入綜合所得計稅，請個稅App幫忙算一下，哪種方式劃算就用哪種。但要注意，這是個單向選擇，一開始選擇合并計稅的，沒有重新選擇單獨計稅的機會，這是要防止過于機智的人借此逃稅。而現實中，有不少無辜的人因為大意一開始選擇了合并計稅，最后含淚多交了5位數的稅。

綜上，搞不清楚單獨還是合并計稅更劃算的，一開始一律選單獨計稅，2022年匯算時交給個稅App幫忙決策。這是一道送分題，千萬不要做成送命題。

（作者葛玉御為上海國家會計學院副教授、應用經濟系主任，經濟學博士，研究方向為財稅理論與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