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馬超 看懂經濟

作者 | 馬超

金融科技專家，阿里云MVP

歷史不會重演，但總會押韻。2006年寶時捷收購大眾造成了史詩級軋空事件，在十五年后的今天再圍繞游戲驛站上演，只是對決的雙方由變成抱團的散戶與傳統的空頭機構。

而社交媒體的推波助瀾使這場對局的達到了空前白熱化的地步，有人在論壇上發動“群眾”合力抱團，集體對抗機構，直接拉開了這場開年大戲的序幕。

不久后鋼鐵俠馬斯克發推特表示要將游戲驛站的LOGO放上SPACEX的火箭登上太空，迅速讓事件提高了事件的熱度，使之成為成為全球傳播的大新聞，隨著游戲驛站股價的暴漲暴跌數次觸發融斷，此次事件甚至引起了新一屆美國金融監管當局的關注。

站在觀察者的角度事件過程中，軋空，斷網，甚至下架股票交易等等對抗手段才是最值得觀察的，據筆者掌握的情況，目前在美國散戶群體中最受歡迎的券商交易平臺Robinhood上已經沒辦法再找到AMC，游戲驛站等近期暴漲的股票，咱們國內美股在線交易的App，也被爆出無法買入，一系列只讓賣不讓買的操作又讓游戲驛站的股票暴跌。

不僅如此，目前美國最大的游戲玩家社群Discord還以違法宣傳為由，主動關閉了游戲驛站的相關版面，直接拔掉了散戶們的網。

看到這里筆者不禁感概美國基金機構一見敗局已定，就掀桌斷網的行事方式，算是徹底把美國證券市場保護消費投資者權益的遮羞布扯掉了。如果空頭基金真能以這種無賴手段抽身成功，不但會極大透支美國金融市場的信用，還會把區塊鏈不可篡改，防止抵賴的優勢充分展示在全世界散戶面前。炒比特幣無論怎么暴漲暴跌，贏就是贏，輸就是輸；但是股票漲多了，搞不好還會被大空頭們無恥賴賬。

股市獵人大空頭

我們先來介紹一下空頭基金，所謂空頭就是指在股票市場上尋找那些股價被嚴重高估的公司，做空他們的股價并以此謀利的公司，空頭基金也被稱為股票市場上的獵人。截止目前游戲驛站事件損失最嚴重的當屬香櫞基金。

香櫞與目前最成功的大空頭-渾水基金相比，還有不小的差距，渾水以扎實的實地調研而聞名，做空報告一經發出，就要一擊斃命，在一年前瑞幸做空事件中，香櫞還與渾水進行了一場隔空較量過一次。當時有關瑞幸的調研報告由被匿名發到了渾水與香櫞，渾水收到報告后實地確認報告可信，予以發布。但香櫞認為這份做空報告棄之以鼻，不過隨后瑞幸承認造假，在這場“比試”中，香櫞輸給了渾水。

不過瑞幸上的看走眼，不能掩飾香櫞的做空能力，在此之前香櫞一直是比較成功的大空頭，其“成名之作”是做空紐交所上市的中國公司東南融通，2011年4月，香櫞發布做空報告，質疑東南融通利潤造假，此后東南融通雖出面澄清并回購股票，但審計機構德勤辭職，并曝光了東南融通財務造假以及公司管理層人為干擾審計的事實，當年8月東南融通從紐交所退市隨后解散。由于東南融通的造假風波，引發了2011年美國資本市場上的中概股信任大危機。香櫞先后阻擊了20多家中概股公司，其中7家摘牌退市，還有部分公司重組。這也讓香櫞在空頭界聲名鵲起。

2012年香櫞又將目光放到了恒大地產上，發布了恒大地產的做空報告，稱其已經資不抵債，“賄賂、過度支出以及表外交易支撐了恒大的財務報表”，此后恒大地產股價大跌，市值一度蒸發逾百億元。恒大地產當日緊急發布澄清公告，許家印親自反擊香櫞報告失實，隨后恒大向香港警方報案。

2014年，香港證監會發起對香櫞和創始人Andrew Left的訴訟，指控Andrew Left利用做空報告獲利。2016年，香港政府市場失當行為審裁處裁定，Andrew Left散步虛假信息做空恒大地產，禁止其在未來5年涉足香港市場，并要求償還做空恒大獲得的160萬港元利潤和約400萬港元的法律費用。

由此可見與渾水腳踏實地的風格不同，香櫞不怎么實地調查，報告大多配以挑釁性標題，可謂空頭界的標題黨，而我們后面也會說到這次香櫞就恰恰栽倒在標題黨上，真是君以此始，必以此終。

說散戶不講武德，機構還是先好字為之

弱小不是生存的障礙，無知與傲慢才是，復盤本次軋空事件再次證明了這個觀點。在事件中散戶們的集結地Reddit有點類似于松散自由版的百度貼吧，2018年那個大名鼎鼎，也臭名昭著的AI換臉項目DeepFakes就出自于Reddit社區。

Reddit上盛產各種黑客、極客、朋客、俠客、怪客，其中有一個叫做華爾街賭徒（WALL STREET BET）的板塊，也是本輪事件發生的起點，在這個板塊上不少民間股評人會發表“專業”股評，當然后來有熱心網友將這個版面的股評與專業機構的報告做了比較，結果發現其實散戶和機構的預測準確率其實差不多，基本都維持在50%左右，后來散戶代表Chamath還在電視上專門懟了專業機構的研報水平，憑什么專業機構能依靠研報買股票，而散戶就不能呢，用大數據分析完全看不出所謂專業的研報到底強在哪。

整個事件緣起于去年7月，一名叫做DeepFuckingValue（DFV) 的網友在華爾街賭徒板面上發表的一篇游戲驛站股價分析貼。游戲驛站火爆于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線下游戲發行商，當時的游戲機還是卡帶的天下，沒有游戲卡什么連超級瑪麗也玩不了，后來90年代星際爭霸，最終幻想等游戲的火爆也讓游戲驛站迎來高峰，不過近年來網絡游戲甚至云游戲的流行使線下發行游戲的游戲驛站營收下降了很多。

不過只要是游戲迷們心里都清楚，游戲驛站運營的游戲周邊產品,還是有一定市場的，并且新世代的XBOX與PS主機上，很多3A級大作還是要用光盤的，因此游戲驛站雖然火不到哪去了，但也不會再跌，而且以DFV為代表的網友位還發現做空游戲驛站的股標數量生生達到了總股本的150%，只要游戲驛站不破產不退市的話，很可能憑借軋空現象大賺一筆。因此投了5萬美元在的股票和長期期權上。不過去年這個時候板塊上大多數人對這樣的做法持嘲笑態度。因為大眾對于軋空幾乎沒有概念。

最大的問題就在于空頭們持有了超過了100%的空頭頭寸，上文所提到的散戶代表Chamath在CNBC上與主持人對辯時，首先就指出游戲驛站股價暴漲的原因是這只股票被機構做空了140%，超出了流通總股本40%？要不是大空頭們利用散戶們不能用的衍生品工具，怎么可能多出40%頭寸，而被軋空吊打？

機關算盡太聰明，反算了卿卿性命

空頭基金靠著做空工具發家，不過這次也恰恰載倒在了做空工具上，這里簡單解釋一下什么是做空與軋空，這是是投資者認為某支股票的股價被嚴重高估，未來肯定會下跌的時候，于是通過融券手段借來股票出售。到期以后再到股市上買入相同數量的股票歸還，如果到期時點股價大跌那么就可以賺取差價了。比如目前游戲驛站的股份是是20美元，投資者通過融券借來股票以現在的價格20美元價格出售。如果交割日股價跌到10美元。那只要以10美元價格買入同樣數量的股票，還給還回去就可以了。這樣就有10美元的利差了。假如之后股價漲到30了。那么之后必須還得以30美元的價格買下同樣數量的股票還給出借方。這種情況下，每股就虧了10塊。

不過因為股價是上不封頂的，因此做空的損失也沒有上限。軋空的英文說法叫做（short squeeze），也就是空方擠壓，我們知道根據經濟學的原理多空雙方是博弈關系，而空頭之間才是直接競爭關系，因為空單的倉位是140%，因此也注定有40%的空頭頭寸在交割日是買不到股票還給多頭的，這對于空頭來說已經不是交割日而是末世審判日了，40%的空頭是注定沒有生存空間的，因此只能相互碾壓了。

根據經濟學的原理市場上總會有一只看不見的手讓價格回歸理性，不過這只看不見的上帝之手肯定不會在軋空的時刻降臨，不過一旦空頭被打爆了，也就沒有軋空帶來的購買需求，那時就該輪到多頭間爭相拋售，相互擠壓了。因此多空雙方還是存在雙贏博弈的可能性。只要這些大空頭們只要先認個慫，雖然未見得不會賠錢，但肯定不至于損失這么大。這方面可以類比的是科技巨頭與開源技術之間的競爭，20年前時任微軟CEO的鮑爾默就曾直言Linux是惡性腫瘤，不過微軟現任CEO納拉德出手和解了與開源社區的關系，不但貢獻了很多開源代碼，還促進Linux在微軟的云平臺Azure上大行其道，此舉不但讓微軟成為世界第二大云廠商，實現王者歸來，更是成就了科技史上的一段佳話。不過平時驕橫慣了的大空頭們顯然沒這心胸，在股價拉升3倍達到70美元以后，香櫞發了一篇引戰的推特。

這篇推文上直接用上了明顯帶有污辱性的語言向散戶宣戰，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Reddit上網友們的口號是“YOLO”，意思是“你只活一次”（you only live once），類似于我們常說的ALL IN，梭哈。香櫞說人家是sucker是瞧不起誰呢，反正目前有40%的空單鐵定沒著落呢，我們就抱團了，要死也是一塊死，這下沒法收場了。

舉個簡單的例子，假如教育機構預測我的小孩考不上大學，而我對于孩子了解是他雖然高中以后成績下滑了，但是只要努努力上個二本還是沒有問題的，結果這時候教育機構突然放出風來說你們家孩子未來就只等著退學，得到這么個說法我們爸爸、媽媽、爺爺、奶奶這些家長們肯定就團結一致，全力以赴讓孩子安心學習，鐵了心和這些專家爭這口氣了。

這個對賭游戲當中散戶和機構肯定都覺得對方是白癡，因為機構認為自己的預測模型在數十年間還未嘗敗績，怎么可能在陰溝翻船，而散戶則認為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游戲驛站雖然不是優等生，可也沒差到必須退學。

所有人vs所有人，要么利維坦要么去中心

本次事件中還有一個值得觀察的點，就是另外一個做空游戲驛站的機構梅爾文資本同樣虧損嚴重，就有網友在網貼出了梅爾文的持倉情況，這使得不少在持倉清單內的公司股價發生異動，目前金融市場似乎正在朝著AI化的方向發展，只能看到結果卻無法解釋原因。

在這樣大背景下似乎交易員也被困在算法里了，由算法造就的混沌聯系竟然使美國大選的選情可以通過觀測A股市場的股票來確定，比如今年來講，特朗普對應川大智勝，拜登則對應登云股份。雖然難以解釋，但這種莫名其妙的相關性的確如幽靈般存在，比如16年的希儀股份與希拉里，12年的奧柯瑪與奧巴馬，這些股票從任何角度看都與美國總統候選人沒一丁點聯系，但是在選舉日當天他們的走勢卻與對應候選人的選情完全一致。

有不少評論人士指出這次游戲驛站的軋空事件，本質上還是機構之間的博弈，比如擁有游戲驛站13%股份的瑞安·柯恩就根本不是什么散戶，近日柯恩和他的兩個合伙人剛剛被任命為游戲驛站董事會成員，而一直幫著搖旗吶喊的馬斯克，更是新任的世界首富，其實力還遠高于一般的大空頭，因此這次事件頂多算是由散戶參與的多空角力。不過正如上文所講現在的金融市場，很多情況都是不知何時候入局，不明原因的出局，如果這場大戲中券商，空頭和美國金融監管當局真的沆瀣一氣組成金融利維坦，強制游戲驛站退市的話，那么一場金融交易網絡去中心化的浪潮也將在所難免，一個即便撥網線也不能停止的系統必將呼之欲出。

當然近年來各種金融慘案如何結局往往不能用理性分析，比如去年原油暴跌的時候就產生過負油價，而目前游戲驛站無處安放的空單到底會催生多高的股價也變成了奇點問題，正如霍金所言在宇宙大爆炸的奇點到底發生了什么無法通過計算知曉，只有通過親身經歷才能知道。這又是一場由于貪婪釀成的悲劇，也是散戶們創造的歷史，只是歷史的書寫者變了。

原標題：《散戶與空頭的史詩級對決，去中心化將迎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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