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夢宇

2019年，在法國西南海岸的奧萊龍島，一只名叫莫里斯的公雞因為一場特殊的官司名聲大噪。

時年4歲的莫里斯從出生起，就與他的主人費索女士一同生活在這個遠離城市喧囂的世外桃源。而作為一只健康的成年大公雞，每天清晨定時定點的打鳴必不可少。生活在小島上的居民則把這雷打不動的叫聲當成免費的鬧鐘，樂在其中。

但誰也沒想到，公雞打鳴這樣難以改變的天性，竟惹惱了一對剛搬來奧萊龍島不久，想要享受鄉下寧靜生活的退休夫婦。

公雞莫里斯和它的主人費索女士

夫婦倆一紙訴狀，將胡亂啼叫的莫里斯及其主人費索女士告上法庭。他們聲稱：如果這只公雞不能閉嘴，他就必須離開這個小鎮！

事實上，在收到這對夫婦的抱怨后，費索女士就曾想過很多辦法阻止莫里斯繼續打鳴。比如將它關進雞舍，直到早上八點半，或者干脆用一整塊黑布蒙住院子讓莫里斯分不清時間。

但，公雞打鳴本來不就是天經地義的事嗎？

這場人與雞的斗爭毫無懸念地以費索女士的失敗告終。

莫里斯被告上法庭的消息傳開后，迅速引起了法國民眾的關注。很多人認為，公雞打鳴本來就是法國鄉間的一大特色，是鄉間生活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為了保護自己的公雞，也為了保護更多的公雞，讓他們能夠獲得在農村自由打鳴的權利，費索女士在網上發起了聲勢浩大的請愿活動。超過14萬人簽署了請愿書，上千人自帶手幅自發在街邊為莫里斯應援，有人制作了應援T恤，還有人在庭審現場帶來了自己的公雞以示支持。這就是轟轟烈烈的“拯救莫里斯”運動。

莫里斯的應援T恤

而法院的最終判決也不負眾望。經過連續三天的實地考察后，主審法官得出結論：莫里斯的實際打鳴時間應為早上6點30分至7點，而非鄰居夫婦所說的凌晨4點。此外，雖然公雞打鳴聲極具穿透力，但在關上窗戶的情況下，室內“幾乎聽不到聲音”。

最終，法院決定捍衛莫里斯啼叫的權利，而原告夫婦還必須為他們的行為付出1000歐元（約合人民幣7830元）的代價。

類似莫里斯這樣的案件在法國并不少見。相關報道顯示，城里人喜愛去鄉村度假，但城里人與農村獨特聲音、味道相關的民事糾紛層出不窮。在法國西南的多爾多涅，夏季“呱呱呱”的叫聲令一對夫婦不堪其擾，最終不得不將一整個池塘的水全部排干，以便清除生活在池塘中的全部青蛙。在法國東北的阿爾薩斯，因為糞便發出的氣味太過強烈，一匹雄馬被強制隔離，日常生活中被迫與臨近居民保持至少50英尺（約合15米）的距離。在阿爾代什，一只公雞因為打鳴被鄰居射殺……

為了幫助地方官員更好處理那些由聲音、氣味等造成的沖突與糾紛，法國上周四通過的一項法律，將這些鄉村中可能存在的惱人因素，統統變成了具有價值的“感官遺產”。

法國鄉村風景

該法律條款規定，農村自然及農業生產中產生的一切聲音，大到拖拉機工作時發出的轟鳴聲，小到蝗蟲飛舞時腹部與翅膀之間的摩擦聲，以及它們可能產生的全部氣味，都將成為法國國家共同遺產的一部分，不得隨意破壞。

這無疑是農村人口在保護自身獨特風貌方面取得的一次重大勝利。“鄉村不僅包括風景，還應包括聲音、氣味、活動和習俗。這是我們的遺產，也是新來的鄉村居民必須接受的‘麻煩事’。”負責農村生活的副部長喬爾·吉羅在回答議員提問時如是說。

而對于其他議員而言，他們更希望該法律能成為“教育和調解時的有效工具”，為了促進農村地區的共同生活。

雖然從執行力角度來看，因為沒有列出具體的受保護氣味和聲音的清單，也不包括任何由氣味或聲音造成的具體影響，該法律更像是對于今后農村生活的某種期望，但在具體實踐過程中，比如上文提到的“莫里斯案件”，在“感官遺產”法律的支持下，整個判決過程將會簡化很多。

此外，“將氣味和聲音納入感官遺產并不意味著農民的權利不受限制，最終目的還是為了建立良好的行為準則”，參議員皮爾-安托萬·萊維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