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劇《山海情》收官，全劇最后一個鏡頭，是涌泉村的青年帶著孩子們站在已是青綠的山崗上，寸草不生的西海固一去不復返了。2016年孩子們在山崗上奔跑的鏡頭，與1991年水花逃婚時，得寶們奔跑在黃土地上的鏡頭反復重疊對照。但2016年的鏡頭里，沒有水花。水花在這個故事里，最后一個鏡頭是，她帶著裝好了義肢的丈夫回到家里的小賣部，丈夫終于能站起來端詳妻子和孩子了，丈夫把孩子摟進懷中，水花在一旁落下淚水。

1991年，李水花（熱依扎 飾）逃婚時，遇到了前來尋找得寶等人的馬得福（黃軒 飾）

水花這個角色，第一集中，就因毅然逃婚和為了老父親無奈接受包辦婚姻時的兩場哭戲，給觀眾留下了深刻印象。少女面對命運的無奈，委屈、不甘、心痛，被熱依扎非常精準地演繹出來了，她的演技受到盛贊。而對于大家的贊賞，熱依扎很是平靜謙遜，一再表示，是大家“高抬”了。

在《山海情》之前，熱依扎最為人熟知的作品是《甄嬛傳》和《長安十二時辰》，出道多年，作品并不多。熱依扎自小外形出眾，高中就做了兼職平面模特，她回憶，自己北影畢業(yè)以后，心氣兒高，總希望能接好戲，當主角，于是很多年沒有演戲。她的一個朋友媽媽是香港人，有一次朋友媽媽跟她說：不是每個人的運氣都那么好，你看香港很多演員都是從很小的配角做起，最后成了大演員，你何不走這條路，一步一步走得更踏實。“我覺得她說得特對，所以我開始在劇組當跟組演員，在很有名的演員身邊演那種一句兩句臺詞的丫鬟。在攝制組里學一些東西。”

“我不是天才演員，但我成為一個好演員的心沒有變過。我記得《甄嬛傳》那會兒播出了，我在家里看，看完自己的表演，我就挺安靜的，我媽問我怎么了，我說，我演得不好。那個角色好，劇本寫得好，或者說當時寧嬪這個角色跟我年輕時候很像，但我演得不好，我其實演得很臉譜化。我當時就問我自己，我說你到底想走哪條路？你要對你自己的事業(yè)負責了，你想往哪個方面走？是想靠臉吃飯，還是靠演技吃飯，這兩條路都沒有對錯，但你得想明白?！?/p>

《山海情》劇照

熱依扎選擇了：要讓大家認可演技。然后熱依扎開始養(yǎng)成了一個習慣：做什么事都要有意識地觀察和記憶。“比如說喝一杯水，大家肯定是無意識的，但我會有意識地把剛才喝水的動作再重復一遍，記住。比如今天跟父母吵架了，然后哭了，我會趕緊跑廁所去看看鏡子，記住自己剛才哭是什么樣的。這就是我的笨辦法?！?/p>

另一個辦法就是拉片，把自己欣賞的女演員的電影，集中拉片，“今天就拉她的片，明天就拉另外一個人的片。把她們演出的電影集中地看。就看她們是怎么處理情緒的，她們的優(yōu)點是什么？她們?yōu)槭裁茨艹蔀檫@么好的演員？”

再有，就是看書，這是父親對熱依扎的期許?！拔腋赣H是文字工作者，他跟我說，要多看書，年輕閱歷不多，要把角色塑造飽滿，除了觀察生活，看書能增長見識和想象力?！?/p>

熱依扎回憶，《山海情》建組面試時，自己剛生完孩子，所以基本沒抱什么希望，只是覺得“能讓人家認識我，知道有我這么一個演員存在”就好。在角色和劇本都保密的情況下，孔笙導演跟她講到了劇中一個女性角色，“也沒有說叫什么名字，就說了下她的故事，我覺得還挺感人的。后來才知道這個角色叫‘水花’。”聽了水花的故事，熱依扎想到了自己的母親，“水花是一個年少時沒有跑出大山的女孩，但我媽媽是有幸走出大山的女孩。”

“我媽媽年輕時生活在新疆的縣城里，我姥爺是位老師，人非常好，他翻山越嶺地找孩子們來上學，其實就特別像‘白校長’。后來他淋巴癌晚期，還在給孩子們上課。曾經(jīng)我媽媽跟我姥爺說，想去北京上學，然后姥爺就同意讓她走了，所以我媽媽才有機會來到北京上大學，留在北京工作。如果當年我媽媽沒有走出去，她可能是另外一種人生。我媽媽就是那些從大山或者從偏遠地區(qū)走出來的女孩之一?！睙嵋涝鷭寢尩墓适拢騽恿丝左蠈а?，而這一段家族史對于熱依扎塑造水花這個人物，也是有幫助的。

水花帶著孩子和行動不便的丈夫遷徙

熱依扎回憶，一開始看了五集劇本，對水花這個人物的認識還是比較淺的?！暗日嬲チ伺臄z地，看到戈壁，看到山，看到風沙，了解一些當時的故事，做著劇本里人物做的事，你又會對這個人物的內(nèi)在有更深的認知，你對角色的判斷也會更準確?！?/p>

在哺乳期接到了一個優(yōu)秀的項目，這既是幸運，也是挑戰(zhàn)。對于整個《山海情》的拍攝過程，熱依扎有很多想要感謝的人。拍戲時未出哺乳期，熱依扎只能帶著孩子去寧夏拍戲。她覺得去寧夏的一路上，不管是劇組工作人員還是列車上遇到的陌生人，都給予了她這個新手媽媽許多善意，送給孩子小禮物，幫助她保護孩子帶孩子。在她看來，自己能順利演繹好水花這個角色，離不開這些一絲一毫微小的善意，“如果說那時候但凡孩子有什么事情的話，會擾亂我工作的節(jié)奏。所以你知道，每一個你遇到的善良的人，都成就了你的現(xiàn)在?！?/p>

同時，熱依扎也很感性地表達了對自己女兒的感謝，“孩子一路上都不哭不鬧，就是心理上讓我少了很多壓力。你知道當媽媽以后，如果帶孩子去工作，她要是不舒服或者怎么著的，作為媽媽會特別自責。但她一路上都沒有哭鬧，都是樂呵呵的。”

“我女兒特別好，不是因為她是我女兒我才這么說，我永遠把她當成一個獨立的人去看待。她有太多的閃光點是我沒有的了，我經(jīng)常跟她說，你知道嗎？媽媽特別欣賞你，因為你有好多優(yōu)點，是媽媽要跟你學習的。她雖然還不會說話，但我知道她肯定能聽懂?！?/p>

熱依扎也特別感謝了孔笙導演，她聊起有一次到時間了需要回車上吸奶，劇組停放車輛的地方，和拍攝現(xiàn)場是分開的。過了一會兒，孔笙導演騎著自行車從現(xiàn)場過來了，來找熱依扎聊劇本上的一些問題?！澳莻€車離得近了是能看到車內(nèi)的，我就看到他在車外離得很遠很遠的地方就停下了，對我的工作人員也特別有禮貌，說來找一下扎扎，說沒事，不著急，我等她。你想，導演差不多是我父親的年齡了，而我是個晚輩，但他的那種細心，對一個女性一位媽媽的那種尊重和體貼，讓人太感動了?！?/p>

還有一次拍夜戲，天特別晚了，劇組住的地方離拍攝地還有一個半小時車程，熱依扎憂心孩子，但看大家都在置景忙亂，討論劇本，不想給大家添麻煩的她，實在問不出口自己什么時候能走?？左霞毿?，注意到了她，就說“這場戲沒有你，快，快回去快回去，孩子肯定等你一天了”。熱依扎說謝謝導演，轉身去換戲服時，就哭了?！盀槭裁次乙诠妶龊?，一再表達對劇組的感謝，因為我總覺得再怎么感謝，也說不盡我心里的感謝；因為我覺得好的人做好的事，應該被大家知道、看到。”

【對話】

第一關是方言

澎湃新聞：拍《山海情》這部戲過程中，遇到的主要困難是什么？

熱依扎：從演員的角度說，首先我們不會把它叫做困難，我們會把它當成課題一樣，去研究去分析，困難總會有辦法解決，看你愿不愿意找辦法。

首先第一關是方言。一開始就跟導演聊過，我說可不可以給我些準備時間讓我練方言？創(chuàng)作一個人物之前，肯定希望有一些做功課的時間，然后方言對我來說，是一個最大的障礙，因為我們家雖然從新疆來到北京，但我是在北京出生長大的，所以西北的方言，真是不太會。這是必須攻克的障礙，我也希望方言能增加這個人物的魅力，就是讓觀眾更相信她是這個地方的人。

然后那些肢體動作之類的，在我看來，它們都是建立在方言表演上，你要是說話先像了，別的大家就容易相信一些。肢體動作這些設計，要觀察生活，觀察身邊接觸過的、看到過的人，包括新聞上的采訪，我之前看過閩寧鎮(zhèn)在電視上的一些采訪，然后去找當?shù)厝苏f話和肢體的感覺。還有就是以往看到的很多質(zhì)樸的農(nóng)村女性，她們平時說話走路的動作，吸取進來，然后再變成水花的特點。

《山海情》

而且水花她不是只有一種面向。人是多面體，我不希望只給觀眾體現(xiàn)出一個樣子的水花。比如你看水花有時候跟人說話是怯怯的，不好意思的；有時候得寶他們開玩笑水花又能接得??；有時候他老公說氣話，她會特別理性地反駁。

是人就會有各個面，你怎么把每個面都融進去，因為我也希望觀眾能相信我演的這個人是水花。而不是只完成劇本上給出的東西，我需要自己去豐富劇本以外的東西，完成心里的信念感。

比如說要去想：水花的家庭是什么樣的？為什么只出現(xiàn)了父親沒有母親？水花逃婚的事籌備了多久？為什么逃婚的時候得福給她塞那些錢，她會哭成那樣？后來走七天七夜去金灘村，她如何做的決定？這七天她經(jīng)歷了什么？當然，作為影視作品，不可能說把人物的每一個細節(jié)都拋給觀眾，這不是流水賬。但作為演員我內(nèi)心要有一本賬，要對人物前史心里有數(shù)，這才能完成人物行動的合理性。

“你不真的走到那兒，不是跟當?shù)厝肆牧?，根本無法想象那些故事”

澎湃新聞：對于當?shù)氐姆鲐殮v史，去到當?shù)刂?，有沒有一些比較具體的了解和親身的感受？

熱依扎：拍攝地其實是在戈壁灘上搭建起來的，但你想想，咱們演員在那演戲，劇組有水有飯，拍完了有車接送回銀川。但那個時代當?shù)氐娜藳]有這些。而且你說咱們的服裝，1990年代當?shù)氐姆b，其實像我爸媽他們七八十年代的衣服。所以看劇本，知道這是一個扶貧劇，但去了以后看到搭建起來的景，才真的感覺到當?shù)乩习傩照媸翘蝗菀琢?，脫貧致富對他們來說，真是生活質(zhì)的飛躍，人生巨大的轉變，真的挺感動的。你不真的走到那兒，不是跟當?shù)厝肆牧?，根本無法想象那些故事。

澎湃新聞：當時實際的拍攝過程中，你覺得有沒有遇到過一些什么困難之類的需要去克服的？

熱依扎：過程中，我一直都在一個自己到底能不能演好這個角色的自我懷疑當中。因為作為演員，當然希望自己能演好，但看到團隊里有那么多很好的演員，黃軒、閆妮姐，然后張嘉益老師、尤勇智老師等等，其實是有壓力的，希望自己的戲不拖大家后腿。

《山海情》劇照

澎湃新聞：所以你覺得你主要面對的困難就是自己內(nèi)心的懷疑和不確定。

熱依扎：對，再加上生活的一些新轉變，新身份。可能一方面是生活上的責任，一方面是事業(yè)上的責任，就更想把兩邊都給兼顧好。事業(yè)方面已經(jīng)做了很多年了，起碼知道攝制組是怎么拍攝的，但“媽媽”這個新身份，還沒有游刃有余。

新手媽媽

澎湃新聞：成為母親之后，覺得自己可能最大的改變是什么？而且對于新身份來說，你覺得母親的身份，然后對于你在表演上有沒有帶來一些啟發(fā)和影響？

熱依扎：我覺得是會做的東西越來越多了。原來可能我性格稍微有一點點不自信，沒辦法，從小到大養(yǎng)成的，所以以前有什么戲、什么事來找我，第一反應先是：我不行，我不會，我做不好。老是這樣。但成為媽媽以后，我沒有資格有退路。因為你后面還有一個需要你保護的人，你怎么往后退？你總得先試試。所以我就跟我自己說，沒什么不行的，行不行先別多想，你先去做。

澎湃新聞：拍戲是特別耗精力高強度的工作，在這樣的情況下，同時還要兼顧孩子感覺還是挺難的，但你還是把水花這個角色塑造得很好。

熱依扎：主要是孩子太小了，然后又要跟我一起去工作，但我還好，起碼我有一個比較好的阿姨，能在拍戲的時候幫助我照顧孩子，讓我能安心工作，但你知道，很多媽媽沒有能幫忙的阿姨，我已經(jīng)很幸運了。

我覺得我能塑造這個角色，不是一個人能做成的事，是很多人的努力。我也感謝大家對水花的喜愛，但確實是高抬了，確實是把我捧得太高了，合理去看這個事，人物的成功是大家共同的付出和努力，一句臺詞是對陌生人說，還是對親人說，反饋是不一樣的，如果對手演員不給我一些閃光的東西，我不可能能呈現(xiàn)出現(xiàn)在這樣的水花。

《山海情》劇照

澎湃新聞：所以你是覺得，大家的善意和幫助，都是你能順利完成這個角色的因素和助力？

熱依扎：對。當然作為新手媽媽我有我的辛苦，但新手媽媽里，比我辛苦的大有人在。每個人都在承受著自己的辛苦，所以我不愿意去跟公司，跟劇組，跟大家去多說這些，反而我會盡量展示積極的一面給大家，為什么？因為不想給別人帶來焦慮感。我是媽媽，我明明知道當媽媽焦慮的時候是什么樣的狀態(tài)，可能只有當過媽媽的人才能理解那種辛苦，媽媽們已經(jīng)很辛苦了，我怎么能去放任自己的焦慮讓她們更加焦慮呢。

澎湃新聞：帶著孩子拍戲挺辛苦的，整個拍攝過程你感受如何？

熱依扎：辛苦這個事情，只能是相對來說，可能你當下生活比你以往的生活辛苦一些，但辛苦就怕比較，很多媽媽比我更辛苦。在這個戲里，在一個職業(yè)環(huán)境中，大家對我的新手媽媽身份給予了理解和尊重，我很感謝我的工作環(huán)境。導演在劇組也經(jīng)常說起，說扎扎帶著孩子來拍戲真是不容易，聽到這些我很暖，真的很感謝。我有跟導演發(fā)消息，說其實當時我生完孩子，如果沒有戲來找我，肯定是有一段時間就接不到戲了，如果不是因為你們選擇我演這個角色，我可能自此就沉寂下去了。人與人的相處建立在彼此的尊重上，因為工作伙伴們的理解和尊重，我也特別怕給大家添麻煩。別人對你好不是理所應當?shù)氖?，咱們應該感恩，應該回饋?/p>

水花這個名字起得好

澎湃新聞：你覺得水花身上你最欣賞的是什么？你覺得這個人物跟你有相似之處嗎？

熱依扎：我覺得李水花太偉大了。在網(wǎng)上看到很多人說，水花是我們母親那一輩人的典型形象，外柔內(nèi)剛，堅韌不拔，心胸像海一樣廣闊。我覺得她有一點特別好，就是她永遠是向上而生，她相信雖然命運對她不公，但她能靠自己的力量改變。我就特佩服她，我可能做不到她這樣，但我希望向她的優(yōu)點學習。而且她有句話，她說她希望她的女兒能夠自由自在地生活，那也是我們的母親一輩的人，她們對我們的希望。女性永遠希望下一代的女性，比自己當下的生活和狀態(tài)更好。所以我們在不斷強大，在越來越好，所以你看這兩年，女性的聲音越來越亮了。

澎湃新聞：我印象很深，水花跟福建的大學生技術員學種蘑菇，她說我希望我的女兒將來能像你這樣，好好讀書，好好戀愛，去過自由自在的生活。

熱依扎：對，就自由自在，自己能選擇自己的道路，把控自己的人生。

澎湃新聞：每一代女性都會牢記自己身上遭受的不公、傷害和侮辱，然后她們竭盡全力，希望自己的女兒們能避免這些。

熱依扎：對，這一代人對下一代人有期許的，可能我們不是那么富有，但是媽媽們永遠希望在自己能力范圍內(nèi)給孩子最好的，不管是物質(zhì)上還是精神上。為什么說女性成為媽媽以后變得特別的強大，所謂的為母則剛，我覺得它說的不僅僅是身為母親照顧孩子的責任感，也是作為一個人的責任感，這種責任感包括讓自己變得更好，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讓這個世界更適合我們的孩子成長為更好的、更健全的人。

所以水花這個人物我非常欣賞她，她沒上過那么多學，也沒見過那么大的世界，而我們是因為生活富裕了，可以旅行了讀書了，見識廣了，才能不斷拓寬視野?？伤龥]這些條件，她的想法、決定，依然不輸我們，如果換作我生在她那樣的環(huán)境，我不及她。

《山海情》劇照

澎湃新聞：但我也有看到網(wǎng)上有一種聲音，說水花這樣的女性形象，太傳統(tǒng)，太自我犧牲了，連包辦婚姻都不反抗，正面塑造這樣的女性形象，不符合時代潮流和需求？

熱依扎：我們在做現(xiàn)實主義戲劇創(chuàng)作的時候，要符合當時當?shù)氐恼鎸嵡闆r，要接地氣。水花在當時的情況和條件下，她已經(jīng)很牛了，已經(jīng)很努力了，而且她貴在有意識，很多生活在城市里的人，還沒她有意識。在逼仄夾縫之中，她依然盡量主動去選擇她的人生。你可以不認可她的人生選擇，但不可以貶低他。

水花特別能容忍，也特別善良，她自己的人生不公不易，但她也看到了永富的人生不易，而且永富對她是好的。包辦婚姻肯定是不對的，我們也絕不提倡這樣的婚姻，但在那個時代那樣的生活背景下，誰能救她？現(xiàn)在看戲的你過去救她？

好的影視作品，能讓人去找真正的自己，就是看了別人，才能反思自己的人生，讓你看了以后能更好地活。

這個戲看了以后，我覺得人首先是要感恩，感恩別人的幫助，然后就是不管當下有多不如意，我們都應該往上走，要有這種心氣兒。水花有一句臺詞，也是我挺欣賞的一句話，就是“爭氣讓一家人過得更好”。

澎湃新聞：我印象很深的一個點是，白麥苗說水花姐你太可憐了，但水花說有什么可憐的，所有的選擇都是自己做的。

熱依扎：所以我特欣賞水花，她把人生看得很透徹，她曾經(jīng)被生活壓到土里了?？伤€能從土里破土而出。之前跟他們說，水花這個名字起得好，生活帶來的困難如一顆顆石頭一般，砸向你，但永遠砸過來的石頭有多大，它激起來的水花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