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圈——不容忽視的新興力量

來源：南方傳媒書院

作者：顏志雄

飯圈操心，反被打臉

國內粉絲養成可以從湖南衛視超級女聲說起，電視機前的觀眾可以通過手機短信為心儀的歌手投票，助力她們出道。

歌手的演唱會、應援會、線下見面會等活動滿足了粉絲追星的需求，使粉絲得到精神的滿足。當時的一卡一號投票方式甚至導致了運營商手機卡短期的缺貨，盡管現在看來當年大眾投票的方式較為落后，但在當時可是轟動全國。超級女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隨著大眾社交媒體的發展，互聯網打破時空局限，讓信息的流通、收集、整理更加便利。松散的崇拜式追星逐漸演變成忠于偶像的fans聯盟，并走向組織化、效率化和排他化。

飯圈組織嚴密，飯圈粉絲的等級根據對愛豆的貢獻值也分三六九等。有單純喜歡型、用錢發電型、癡心妄想型、組織號召型……

往往對愛豆的付出越多，所接觸的愛豆信息越多。而從一個單純喜歡的粉絲想走向內圈，必須毫無條件遵守圈內規則，默默無聲地支持愛豆作品，用心刷好每一次榜單、數據，做好每一張圖和宣傳海報。有錢出錢、有力出力……

粉絲多的明星還有很多地區性的飯圈群體，他們對自己愛豆的出行信息了如指掌，各種線下應援活動層出不窮，竭力維護愛豆形象。明星讓渡部分個人隱私權，使粉絲的情感需求得以表達；以粉絲社區為營銷手段增值情緒資本，明星也獲得了相應的流量和收益。

飯圈有著“理性的瘋狂”，非追星人看到的是各種不能理解的行動，但他們每次的大動作都有著嚴密的計劃。從信息收集、決策、人員安排到具體實施一環扣一環，秩序井然。

熱搜買斷，資本得手

怎樣才能上熱搜？從輿論學的角度看，輿論的形成一般分為六個階段：問題的發生、輿論領袖的發現、意見的發生、事實與意見信息的傳播、意見的互動與整合、輿論的形成。

被買斷的熱搜最簡單粗暴的方式就是花錢，花足夠多的錢瀏覽量、話題度、搜索量自然而然的上來了。

添加話題、找準時間、發動后援會，是飯圈熱搜話題的常規操作。而微博熱搜的商業性，也催生了一批從事刷熱度的中間商代理公司。

2018年1月份北京市互聯網信息辦公室就針對微博用戶發布違法違規信息未盡到審查義務，持續傳播炒作導向錯誤等有害信息約談微博負責人責令整改。

起初的微博熱搜都是公眾真正關心的話題，是公眾獲取熱點信息的途徑之一，很多媒體人也會經常刷熱搜找新聞爆料。

隨著微博的商業化，微博熱搜被明星八卦占領。營銷號炒作，資本操控輿論、社交媒體屈尊，信息過濾，公眾知情權受到侵害，導致受眾媒介素養降低。

公眾部分議程被資本設置，娛樂信息長期占據社交媒體，社會新聞、輿論事件、公關議題被資本吞噬，社會議題的聲音將越來越小。

微博熱搜變味了，但仍沒出現一款可以完全取締微博的替代品。人們使用著充斥大量娛樂碎片的微博，啃著瓜，做一只在瓜田里上躥下跳的獾。困在信息繭房里，喪失獨立理性思考。

飯圈出征，寸草不生

在2020V影響力峰會上，微博高級副總裁曹增輝介紹，微博月活躍用戶達5.23億，同比增長3700萬。每天活躍用戶2.29億，同比增長1800萬。微博仍是互聯網吃瓜的第一戰線，在社交功能上僅次于微信和QQ。

飯圈并非百害無一利，本身具備的參與感、互動性，凝聚感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飯圈出圈，并在一定時期獲得了褒獎。

2020年疫情期間，武漢疫情微公益的捐款榜單上，前50位都被飯圈各家后援會包攬，飯圈成為最早一批為湖北捐贈口罩和醫療用具的群體。

飯圈的組織力和執行力極強，他們的價值觀判斷一方面與偶像的價值觀相符，當偶像受到欺負時，他們選擇反擊；當偶像熱心公益時，他們也愿意為偶像和公益花錢。

另一方面，他們有著“偶像焦慮”。害怕心目中完美的偶像遭受不公，被其他明星、簽約公司、經紀人等欺負，如此優秀的偶像卻要在被資本包裹的世界里四面受敵，而他們才會扮演救贖者的角色，哪怕與世界為敵。

被粉絲制造的227事件席卷全網后，某藝人的網評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戰。藝人本人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沒有發微博，之后發布了個人的繪畫日常，并悄無聲息地上線了專輯《光點》，意味著一個全新的開始。

《光點》上線后， 19分鐘破百萬銷售記錄，24小時之內拿下了總銷量七千三百多萬的成績，直接登頂全網銷售量和銷售額榜單。

“學生黨買一支口紅的錢起步”，“大學生起碼要買300張吧”，“工作后的人應該買1000+張”，這是該藝人后援會中流傳極廣的一句話。正常情況下，明星的作品會經歷一個由爆火期到飽和平緩期的過程，但該藝人的數據呈指數函數爆炸式增長，半夜的銷量幾乎直線上升。

面對外界對偶像的質疑，以及隨時不保的榜單位置，飯圈粉絲們唯有通過消費才能再造一個個數據奇跡，即使代價是要吃一個月的土，或花唄又要分多少期才能還清。

通過消費滿足自身情感需求，為偶像帶來流量，緩解了追星中愛的付出的焦慮。通過穩定自家哥哥的江湖地位，才有了飯圈擴建的可能。

在沉默的螺旋理論中，那些沒有發聲的人會選擇大多數人的意見。而一個強大的組織吸引新鮮血液的幾率遠大于佛系后援團，新人選擇為頂流的愛豆買單，逐漸成為該愛豆的“媽媽粉”或“姐姐粉”。

飯圈征途的大海是讓自家愛豆眾人皆知、揚名內外、享譽全球、千古留名……微博打榜是他們的起點。

儀式互動，情感認同

2019 年 7 月網上流傳了一張圖，是來自飯圈粉絲的靈魂拷問：“我一直看到有人說他票難買，但是我查了查，他微博超話排名都上不了，官宣代言什么，轉發評論都沒破萬。演唱會一般都是粉絲去看，他粉絲真這么多嗎?”

這一話題迅速引發熱議，周杰倫作為一代人的青春，粉絲早已褪去稚嫩，80后、90后粉絲的時代，互聯網尚未普及，如果微博早誕生十年，那可能是周董霸榜的時代。

聽到有人說周杰倫粉絲少？自稱“中老年”的杰迷不樂意了，連夜給周杰倫打榜。一頓操作下居然沒有找到周杰倫的微博賬號，但也擋不住他們做數據的熱情。

#周杰倫需要做數據嗎#，#周杰倫粉絲被迫營業#在當天同樣晉升為熱門話題。“養老”粉常年不逛微博，也學習了如何加話題，簽到，領積分等操作進行打榜。四天奮戰，打敗了被譽為當下第一流量小生的蔡徐坤。

7 月 21 日凌晨 0 點30 分“周杰倫超話第一”的詞條位于熱搜榜前列，影響力數據破億。

互動儀式鏈理論認為互動是社會動力的來源，每個個體在社會中所呈現的形象是在與其他人的社會互動中逐漸形成的。個體在互動的情境中構成了整個社會，參與者在相互關注的情感連帶下，產生共享的情感體驗和身份認同，進而形成全新的社會定位與認同。

飯圈粉絲群體內部存在互動儀式，有著共同的信仰，分工不同亦有著同一個目標，形成了一個向心力強的聯盟。當然內部也有著矛盾，有組織的粉絲瞧不起沒組織的粉絲，物質追星與精神追星的鄙視鏈依然存在。一家粉絲的小團體會因為兩家愛豆的合作而相好，如果有與自己偶像相關的緋聞，那么馬上團結一致對外，翻臉不認人。

粉絲與偶像的互動是飯圈存在的直接原因。通過飯圈，追星人可以不再做散粉，累點辛苦點、情緒起伏波動大點、花錢多點，對真愛粉來說，都是值得的。偶像是他們的力量源泉，他們確實在用實際行動無條件支持著偶像，同時也在“掌控”著偶像。

野生網紅時代，成名是巧合的。創作者生產什么內容，受眾就只能看到什么內容。隨著網紅工業的成熟，MCN機構的孵化是根據市場需求進行生產。大眾審美如果喜歡錐子臉、大眼睛、苗條身體的偶像，造星公司就會制定針對性的練習生方案。

粉絲對偶像的身材、外貌、穿搭、笑容、人品等要求苛刻，如果達不到粉絲的期望，說不定可能會脫粉。甚至某些粉絲不允許偶像戀愛，如果有了戀愛對象，可能意味著事業的崩塌，流量下降了就很難回升。

當然，某些偶像的成名之路并非一帆風順，他們的故事是很多粉絲的熱血雞湯。偶像可以在粉絲處于逆境時起到激勵作用，成為粉絲的精神寄托，以個人人格魅力影響粉絲。

近年來，在互聯網浪潮的沖擊下，央媒的動作越來越明顯。有被發現的“寶藏主播”王冰冰甜美笑容暖人心脾，有新晉新星央視軍事記者莊曉瑩俏皮英氣，也有央視四大boys活躍在各類活動各種場合。

有網友調侃“央視掌握了收視財富密碼”，因為央視的收視率和話題度相較于昔日有較大提升。疫情促進了電視業的回春，青春可愛風打破了標準化的網紅臉審美。

但隨著某些主持人的流量上來后，資源的過渡化傾斜、鏡頭、焦點聚集于一人之上，也不見得是正確的決策。

不管是在內部調整還是外部資源的引用，都要講究平衡。每一個鏡頭的出現，停留的時長，運用的景別都要多重考究，畢竟，國家級媒體的每一個動作都可能帶來連鎖反應，引起輿論廣泛熱議。

今年空軍招飛宣傳片中啟用的流量明星就是一個鮮明的例子。選擇了新生代偶像易烊千璽主演，為飯圈粉絲樹立了一個良好的榜樣。

飯圈粉絲的價值判斷與價值選擇很重要，既需要偶像對粉絲的一定約束，也需要平臺的審核與把關，更需要主流價值觀的引導。

飯圈，作為網絡社交時代的新興力量，值得被看見。每個人都有追星的權利，理性追星，把握尺度，互聯網的空氣將更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