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知乎加速上市,理想主義還在嗎?
原創 周大錘 金角財經


知乎創始人周源,已經到了知天命的年紀,不再把理想掛在嘴邊。
2020年12月23日,知乎曝出正在準備IPO,事實上,早在去年知乎就已經完成了第八輪融資,但上市的步伐搖搖晃晃。
距離資本市場的大門口,只剩一步之遙,知乎社區內出奇平靜,幾乎看不到對這場遲來的上市的討論。
討論其實是有的,已經無法正常搜索看見的問題“知乎要上市了,請你預測一下知乎上市后會有什么改變”下面,清一色“你敢上我就敢空”、“藥丸”。
知乎網友還是那么幽默。

告別老朋友
周源是要和用戶交朋友的。
十年前創立知乎那會兒,他和好兄弟張亮找出來三頁紙,第一頁寫商業計劃書,第二頁寫月度計劃和預算,第三頁明明白白提出投資額和股份。
兩個年輕人興沖沖敲響投資人的門,連做個ppt的時間都不愿多等。
那時候周源被稱作“理想主義者”,記者們描述他的時候,總說他就連眼睛里都“閃爍著真誠的光”。
理想主義者,最愛聊初心。知乎的初心,在周源的定義下是耐心服務核心用戶,他還要求團隊永遠回頭想著自己的出發點究竟是什么。
這個對標Quora的年輕社區,曾經被奉作國內的互聯網“理想國”,為了讓核心用戶們不被垃圾內容騷擾,周源采取的措施很激進——關閉注冊,只能由老用戶邀請新人。
高聳的城墻,讓精英們獲得僅限于精英出席的廣場,也攔住了資本這個新朋友的步伐。
知乎上線一年多,有投資人主動上門送錢,聽說知乎一年只能吸引2萬用戶,立馬掏出手機,打著電話跑路。
雖然“對賺錢并不著急”,送走這位投資人后,周源還是決定打開城門,短短一年時間,知乎用戶數膨脹十倍。
這只是變化的開端。

后來,和周源曾經一起創業的老員工評價這位前老板,說他真正信奉的是擁抱變化。所以后來流量時代大潮席卷,知乎才會飛速拋開以前的觀念,快速進行收割。
收割的方式,藏在一次次“模仿”里。
信息流成為熱門,知乎推薦算法上線;知識付費火了,學習分答的值乎和live面世;直播和短視頻甚囂塵上,知乎也緊跟其后...
市場青睞什么,知乎就能拿出什么,這才叫變化。
激進的變化,讓老朋友們不太滿意,從2017年開始,連續幾年都有大V集體出走,去往悟空問答或微博。
周源的好兄弟張亮很不屑,在微博上忿忿不平地留言,讓這些人“趕緊走”。
比起好兄弟,周源淡定得多,沒發表什么直接的看法,只是默默停用了自己更新長達七年的新浪微博。
后來又一次聽到有人說他是理想主義者,周源不再買賬,說“我要做的是一件要往前方看的事,但你不能所有往前方看的人,都是理想主義的人”。

生與死
周源不再是用戶的朋友,他給自己找了個新的定位,“市長”。
這個詞來自一本周源熱愛的書——《美國大城市的死與生》,周源把知乎比作一個網絡上的虛擬城邦,并且開始套用這本書里的策略,進行社區治理。
一開始,他還是寄希望于共識,“沒有街道能靠警察就能維持秩序”。所以在維護知乎社區氛圍時,用戶參與進行編輯成為那一時期主要的手段。
但基數瘋狂擴大,用戶數上億以后,來自社會各階層的人之間難以達成共識。熟讀這本書的周源,不該不知道作者簡·雅各布在書里明確提出過,不能攤餅式擴張。
更大的矛盾,在于規則制定者在執行時的不公平。yolfilm、采銅、Nordenbox等周源和張亮的朋友圈座上客,由于受到官方扶持,很快積聚了大量人氣和流量,也頻頻免于知乎的“友善度”等規則制裁,被知乎用戶稱為“天龍人”。
后來,yolfilm因為涉臺言論被點名封殺、采銅和Nordenbox遭到群嘲出走先后黯然離開知乎,但傷痕已經在和他們同期的其他頭部用戶心中留下,這也成為他們離開知乎時指控的“罪狀”之一。

知乎社區規范
另一個更大的問題是,留在知乎賺不到錢,同樣在周源熱愛的《美國大城市的死與生》里,有另一句重要的論斷:經濟始終是城邦繁榮的必要條件。
成立最初,長達四年時間,知乎都沒有成熟的盈利模式,周源也清楚這一點,面對記者的時候,他總是紅著張臉,說自己的優勢是懂產品和懂媒體,“確實不知道怎么賺錢”。
但在投資人面前,這個容易害羞的男人表現得游刃有余,拿豆瓣、Quora、和Linkedin做例子,尤其喜歡強調Linkedin的變現人脈價值,為知乎在投資人們心里創造出巨大的遐想空間。
那時,一位和周源接觸過的投資人發現,對方似乎更看重尋找知乎和Linkedin的共同點,至于Quora這個真正意義上的知乎鼻祖,在他的表達里不那么重要。
轉折發生在2016年,這年初,接受采訪時周源還在強調知乎“不缺錢”,不會急著商業化。他拿Facebook自比,說Facebook投資人在Facebook上市時建議過,不要著急上市,“如果你是服務人的大東西,你太早的定性反而有可能限制你的發展”。
結果第二年,知乎的商業化全面啟動,開始高歌猛進融資沖擊IPO,到E輪融資的時候,周源一反常態,說知乎要活下去就要快,“快則生,慢則死”。

分歧
喜歡《美國大城市的死與生》的,還有一個人,楊勃,他的網名更為人熟悉,阿北,豆瓣創始人。
比起一路拿到總額接近9億美元融資的知乎,豆瓣顯得家徒四壁,上一輪融資在2011年,被投資人稱作“打死不能投”的項目,用戶則熱衷于以“毫無價值的用戶”自居。
2017年,豆瓣也開始了商業化,比起知乎的做法要柔和得多,豆瓣電影、豆瓣讀書、豆瓣音樂、豆瓣同城、豆瓣東西都做得謹小慎微,接廣告如果調性不合寧愿不賺也不通過,簡單來說,就是有明顯的“產品潔癖”。
畢竟,到目前為止豆瓣都只有百人左右的團隊規模,對任何需要大量投入但短期內看到不產出的業務,他們都避而遠之。
換個角度看,也可以理解成豆瓣不愿意做臟活累活。

這樣的路數,很符合阿北的風格——他曾經試圖讓豆瓣以公益機構的方式注冊運行。
在阿北把持下,豆瓣很難走向深淵,卻也不會有太多擴張的機會,只能成為投資人眼里“死死不掉,做做不大”的頭疼項目。
而曾經以豆瓣為榜樣的知乎不同,什么熱鬧做什么,對品牌廣告完全開放懷抱,從開屏到插屏、從信息流到評論頁、從PC端到Web移動端,從APP到小程序,從搜索到榜單,甚至下拉刷新、分享按鈕,只要客戶愿意,哪都能見縫插針。
就在幾年前,知乎還是嚴格禁止廣告的,答主一旦出現疑似軟文,輕則群嘲掉粉,重則封號禁言,看著如今大口恰飯的知乎,老用戶們才明白,不是不讓賺錢,是不讓你們自己賺錢。
《美國大城市的生與死》里,簡·雅各布提出過一種比公開的丑陋和混亂還要惡劣的狀況,那就是這個城邦里的人們都戴著一副虛偽面具,假裝秩序井然,其實質是視而不見或壓抑正在掙扎中的,并要求給予關注的真實的秩序。
但好在,自由流動的互聯網時代,被壓抑的人們,還可以選擇換一座城邦。

終歸不同
十年前,周源受到Quora啟發,才和張亮一起創設了知乎,沒想到十年后他們走得比老前輩遠得多。
Quora還深陷危機,自從2016年開始通過廣告實現盈利至今,廣告依然是這個網站唯一的盈利模式。
媒體和投資人都想不明白,一家擁有3億用戶的免費知識問答社區,憑什么估值18億美金,或許周源也想不明白。
2018年,周源在美國拜訪Quora創始人亞當·安杰羅,對方覺得知乎的盈利模式不可思議,追問這種模式的邏輯,周源告訴他,知識交易只是線上購物延伸出的一個場景,中國互聯網差不多有10億用戶,參與過知識交易的不過千萬,還有得賺。

對于知乎的未來,周源還是表現得信心滿滿,“我們需要的,只是時間。”
知乎并沒有那么多時間。
最初曾被寄予厚望,作為發動機彌補變現能力短板的知識付費項目live,被大V們抱怨抽成過多——蘋果商店抽走30%以后,知乎再在剩余的部分抽30%。
好不容易打通書籍和Live業務,打算銷售課程盈利,又被競品壓制,遭遇又一輪大V出走導致內容質量下降,同樣不溫不火。
2018年底,經過組織架構調整和裁員風波后,知乎將盈利的希望轉向會員體系和社交變現,先后推出"鹽選會員"體系、類似微信朋友圈的"圈子"功能、直播和好物推薦。
靠著電子書、視頻、課程等對會員免費,再加上網文扶持計劃,知乎成功吸納了一批會員。但由于定位不清,會員的持續變現能力不樂觀,好物推薦、贊賞等功能則有等級限制,變現能力同樣存疑。
變現的途徑,跑了幾年還是沒有跑通,拉著快手的手沖入短視頻賽道,又因為大量直接從快手搬運來的內容被用戶抵制,"為什么我要上知乎看快手?"
知乎只能緊抓廣告,但無處不在,質量低下的廣告,又成為用戶攻擊知乎”百度化“的依據
除非找到了新的盈利點,能在招股書里講出一個新的好故事,不然知乎要憑什么說服投資人?
按照互聯網公司的融資規律來看,除了少數獨角獸,大多數企業的價值高點就是以十年為檻的這個節點,而知乎已經十歲。
該長大了。
原標題:《知乎加速上市,去他的理想主義》
本文為澎湃號作者或機構在澎湃新聞上傳并發布,僅代表該作者或機構觀點,不代表澎湃新聞的觀點或立場,澎湃新聞僅提供信息發布平臺。申請澎湃號請用電腦訪問http://renzheng.thepaper.cn。





- 報料熱線: 021-962866
- 報料郵箱: news@thepaper.cn
互聯網新聞信息服務許可證:31120170006
增值電信業務經營許可證:滬B2-2017116
? 2014-2025 上海東方報業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