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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SUN

文：紐約華人資訊網主筆 詹涓

警方周三（3月17日）表示，在亞特蘭大地區實施大規模槍擊的21歲嫌疑人羅伯特·亞倫·朗（Robert Aaron Long）已被指控犯有八項謀殺罪，以及一項嚴重襲擊罪。

羅伯特·亞倫·朗

周二下午，羅伯特·朗在三家按摩店實施瘋狂射殺，導致八人死亡，其中有六名證實為亞裔女性，韓國外交部已證實其中四人為朝鮮族，其國籍仍在核實中，此外死者中還包括一名白人女性和一名白人男性，另據公布的死者名單，從姓名拼寫來看，剩余兩名死者可能為華人女性。

三家亞裔擁有的按摩店遭遇襲擊，事件中多數死者均為亞裔，這令亞裔社區陷入了擔憂，許多人認為這可能是針對亞裔美國人的仇恨犯罪激增中的最新一起。盡管周三警方在發布會上稱，羅伯特·朗本人聲稱他的行為并沒有種族動機，只是因為他有“性癮”，想要通過襲擊按摩店的方式來“消除誘惑”，但調查人員并未排除他行為背后的種族偏見，用佐治亞州眾議員阮比（Bee Nguyen）的話說，槍擊事件似乎是“基于性別的暴力、厭女癥和仇外心理的交集”。

當時發生了什么

第一次槍擊發生在周二下午4時50分左右，地點在切羅基郡阿克沃斯市（Acwarth）GA92公路上的楊氏亞洲按摩店（Young's Asian Massage）。有消息稱這里的店老板是華人。在這家店旁邊還有家服裝精品店，店主麗塔·巴倫（Rita Barron）說，事發后她的丈夫查看了監視錄像，發現殺手在屠殺前在車子里坐了一個小時。

楊氏亞洲按摩店

事件中共有五人被槍擊，其中四人宣告不治。切羅基郡警方公布了這四名死者的身份如下：

? Delaina Ashley Yaun，33歲

? PaulAndre Michels，54歲

? Xiaojie Tan（譚小潔，音譯），49歲

? Daoyou Feng（馮稻悠，音譯），44歲

切羅基郡警方在最初發放給媒體的通稿中，誤將譚小潔的名字拼作Xiaojie Yan（顏小潔），兩小時后才糾正。另據NBC新聞報道，可以確認譚小潔為持證治療按摩師。

只有一人在該地點遇襲后死里逃身，這位作者是30歲的埃爾西亞斯·埃爾南德斯-奧爾蒂斯（Elcias Hernandez-Ortiz），他是10多年前從危地馬拉搬到佐治亞的，現在是一名機械師。他的妻子說，他多年來習慣在這間按摩店旁邊的貨幣兌換店換匯并寄回老家，可能就是因此在店外幾步遠的地方被擊中，他的前額、喉嚨、肺和胃都受了傷。周二晚上接受手術后目前情況穩定。

他的妻子弗洛·岡薩雷斯（Flor Gonzalez）對《紐約時報》說，“他還活著，他在為自己的生命而戰，但醫生告訴我，他出院后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恢復。”

“還有很多人死了，”她強忍著眼淚說，“我為他們感到心碎。干這事的人不是人類。”

大約一小時后，在30英里以外的地方，亞特蘭大警方接到報警稱，亞特蘭大皮埃蒙特路黃金按摩中心（Gold Massage Spa）發生了一起搶劫案，在現場發現三人死亡。

黃金按摩中心

到達現場后警方又接到另一個電話稱在街對面的香療水療中心（Aroma Therapy Spa）有人開槍，他們在那里又發現一名死者。

韓國方面已表示，這四名遇難者均為朝鮮族，但國籍暫時無法確定。亞特蘭大警方未公布她們的姓名，但據亞特蘭大當地的韓文媒體《HiGooday》報道，在黃金按摩中心遇難的是70多歲的女店主（姓名不詳）、70多歲的服務員Julie Park（樸朱麗，音譯），以及53歲的Hyeon Jeong Park（樸賢靜，音譯）；在香療水療中心遇害的是63歲的經理（姓氏為Yoo）。

事件發生后，一位韓國僑民發推稱：“50多歲、70多歲的同胞女性被殺害。一想到我的母親、姨媽、奶奶可能會成為受害者，就覺得很可怕。”另一位僑民則失望地說：“我在亞特蘭大出生，一直帶著希望生活，但今天似乎失去了希望。”一位韓裔按摩店老板對韓文媒體說：“遇害的四人都是在附近按摩店做經理、做職員、按摩師的普通人，她們是我們的鄰居。”

警方稱，他們很快將三起槍擊事件的謀殺嫌犯鎖定為同一人，在公布了監控視頻后被羅伯特·朗的家人辨認出來，警方因此及時獲得了殺手的車輛信息，克里斯普縣警長比利·漢考克（Billy Hancock）說，警員和騎警在州際公路上設立了警戒線，一名州警實施了追蹤干預技術機動，“導致車輛失控。”隨后，朗在亞特蘭大以南約125英里的克里斯普縣被捕，而且被捕時“安然無恙”。

性癮還是種族仇殺？

警方周三表示，羅伯特·朗在一經逮捕后立刻表示，他有性癮，認為按摩店是一種需要消除的誘惑，可能曾頻繁光顧相關的按摩店。

此前有報道稱，羅伯特·朗出生于一個宗教氛圍濃厚的家庭，其父是牧師，他的高中同學形容“他走到哪兒都帶著本圣經”。另據警方調查，朗是在事件前一天合法購買了槍支；如果警方未能及時阻攔他，他原本還計劃去佛羅里達州的按摩店繼續行兇。

相比“性癮”的解釋，更令人疑惑的是，切羅基郡警長辦公室發言人杰·貝克（Jay Baker）在發布會上似乎頗能與兇手共情，將朗的冷血謀殺描寫成“昨天對他來說是非常糟糕的一天。”

目前尚不清楚，遭到襲擊的三家按摩店是否與性工作有關。

亞特蘭大市長凱莎·蘭斯·巴頓斯表示，這三家按摩店“是合法經營業務，我們沒有發現其有不軌之處”，而且“我們不打算在這里指責受害者，羞辱受害者。”

但僅僅將事件敘述成一位虔誠的年輕人為了擺脫糾纏自己的魔鬼而大開殺式，完全不顧這當中的種族因素，這也很難成立。

一個明顯的事實是，在兇手離開了第一處犯罪地點后，他是驅車30英里專門來到了接下來兩處亞洲按摩店，這兩間店位于亞特蘭大著名的紅燈區柴郡大橋路（Cheshire Bridge Road），就在車程兩分鐘的地方，還聚集著一大批脫衣舞俱樂部（下圖紅標處）。如果沒有種族動機，很難解釋他為什么專門挑亞裔經營、亞裔女性提供服務的按摩店進行無差別屠殺。

憑借小說《柏青哥》入圍美國最佳圖書獎的韓裔作家李敏金在推特上寫道：“有人可能會說，在這次槍擊事件中，白人槍擊犯還殺害了白人，因此這不算是仇恨犯罪。但如果槍擊犯瞄準的是亞洲人經營的場所，殺害其中的人，怎么能在犯罪動機中剔除種族因素？”

另據《HiGooday》報道，事件發生后，黃金按摩中心的服務員A某逃過了槍擊，她與附近四家韓裔經營的場所取得聯系，表示在現場她聽到“白人男性說要殺死所有亞洲人。”該媒體未披露A某是否向警方作證。

此前有Facebook截圖稱兇手有仇華動機，但Facebook的市場公關負責人安迪·斯通（Andy Stone）表示這張截圖系偽造，已經在該平臺移除。

Facebook截圖

雙重受害者

目前尚不清楚事發的亞裔按摩店是否提供色情服務，從警方報告來看，美國（也包括加拿大和部分歐洲國家）的按摩院中，確實有相當多提供非法性交易，但無論如何，這只會加深事件的悲劇色彩——如果她們從事性服務，意味著在受到性剝削的同時，還面臨著宗教狂人嫖客的私刑；如果不是，這說明亞裔女性在被物化、被色情化的同時，還要承受反亞裔暴力對女性不成比例的影響。

2019年，新英格蘭愛國者隊老板羅伯特·卡夫（Robert K. Kraft）因在佛羅里達一家亞洲按摩店接受了非法按摩而被捕，同一案件中還有近300名男子受到了嫖娼指控，這讓人們關注到了按摩店背后的勾當。執法官員表示，從奧蘭多到洛杉磯，全美大約有9000家非法按摩院。這些女性——通常是華人，但也有韓國、泰國和東歐人——抵達肯尼迪國際機場，接受培訓，然后被送到弗吉尼亞、艾奧瓦、德克薩斯和佛羅里達等地。

一名聯邦執法官員對《紐約時報》表示，從亞洲國家販運婦女最常見的方式是用欺詐性的旅游簽證或工作簽證，比如以護士工作為名。很多人以學生身份前來，然后逾期滯留，去性產業工作。

許多從亞洲到達美國的女性背著沉重的債務負擔，她們試圖在餐館或美甲店找工作。但那些地方的待遇不足以支付幾乎要壓垮她們的五位數債務。按摩工作便作為快速、簡便的賺錢機會呈現在了面前。

這些女性按摩一個小時的收費是60美元或者更高一點，但她們能拿到手的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她們通常只能在店內吃住，幾乎不懂英文，在很多情況下護照都被店方扣留。

在此次事件發生的佐治亞州，不法按摩院同樣非常流行，為了尋找客戶，按摩店會在諸如“Rubmap”、“城市X指南”等網站上登廣告。游客可以找到按摩院的街道地址、電話號碼和營業時間，通過其他顧客留下的評論了解提供的性服務類型和額外服務的價格。2019年，Patch網站進行的一項獨立調查發現，在Rubmap上有160多家“亞洲按摩院”提供“額外”服務，其中亞特蘭大有53家。

全國亞太美國婦女論壇（National Asian Pacific American Women’s Forum）執行主任宋妍（Sung Yeon Choimmorrow）說，她剛看到槍擊新聞時，心想：“這就是我們擔心的事情。”

她指出，在過去大約一年的時間里報告了近3800起針對亞裔的襲擊事件，其中亞裔女性遭到了不成比例的影響。宋妍說，盡管當局說嫌疑人聲稱暴力事件不是出于種族動機，但她想知道他的個人偏見——以及更大的社會因素——是否重要。

她說：“事實是，這場悲劇正在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影響亞裔美國人社區。如果你真正了解這個國家看待和對待亞裔美國女性的歷史，就不會驚訝地得出這樣的結論：昨天發生的事情背后有某種種族主義動機。”

她指出：“今天在亞特蘭大，最害怕去上班的人是亞裔美國女性。不是白人女性，而是亞裔美國女性，因為昨天發生的事情，她們今天不敢去從事她們的工作，她們是醫生、護士、托兒工作者，她們從事美容服務行業、酒店行業、餐飲行業。”

來自華盛頓的韓裔美國民主黨人瑪麗蓮·斯特里克蘭（Marilyn Strickland）在眾議院的一次演講中說：“讓我們直接說，這就是種族主義引發的暴力，我們必須停止為其找借口，或將其包裝成經濟焦慮或性成癮。”

原標題：《厭女？種族歧視？無論如何，亞特蘭大按摩店血案都是仇恨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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